女冠子 贈君馨香應明我(上)
“哎呀,擠著我啦!”
“我看不見嘛!”
“阿寶,你挪一挪身子!”
“討厭!月晚,你怎不教阿昌讓位!”
去歲四十餘州大旱,因關中缺糧,新年伊始,李治巡幸東都,令李弘監國,以’太子右庶子’李敬玄、’尚書右仆射’戴至德等諸相輔佐李弘。第一縷暖風才探洛城,春花爭先恐後齊齊綻放。洛陽宮裏,百花與嬌娥交相輝映,美如畫卷,不可勝收。九洲池方圓達十頃,花卉羅植,丈深池水,清澈見底,伸手可觸錦鱗遊魚。環池沿岸,建有數座精致宮院,東岸的花光院,鬢影衣香遍布,歡聲笑語不斷。水麵清風徐徐吹向花光院,屋簷下一排琉璃風鈴輕微晃響,悅耳動聽。
由自家女性長輩陪同,三四十位名門閨秀或賞花或暢談,個個姿色不俗,尤其衣著配飾,明顯下了一番功夫精心搭配過。唯一不同的是她們的年齡,大點的十六七,最小的至多十一二歲。心說這要放在21世紀,整個一’殘害未成年少女大會’嘛!估計她們的生殖係統啥的都沒發育成熟吧?何談為皇室繁衍子嗣。即使走大運懷了身孕,說不定也會遭遇難產等問題。縱然安全生下孩子,孩子的體質必然羸弱,能不能健康長大可是個大問題。
針對李弘的恥辱和失意,李治與武媚的對策是把它們統統溺死在繁重的工作中,短時間內不再提’太子妃’這倒黴話題,但他倆沒忘李賢,趕緊著把去冬敲定的孺人人選一一請進宮,供愛子親自擇選。沛王美名在外,誰人能不傾心?這場賞花宴的真實目的,姑娘們均心知肚明,知會有專人留心自己,故而有心表現一番,卻適得其反,一舉一動都顯得過於刻意。
這種難得的熱鬧我怎麽可能錯過?呼朋引伴,集合在花光院,對她們評頭論足。東閣是院內的一座獨立建築,坐東朝西,廳堂麵積不大,三麵牆壁一麵玄色垂簾,簾幕正中心特意裁成孩童拳頭大小的牡丹形缺口,幕後擺了一張軟墊胡床,人坐下的視線高度正與缺口平行,可輕鬆將院內的一切情形盡收眼底。
五歲的李徹是虢王李元鳳的孫子,李欽沒少在他麵前逞’大哥’威風,但李徹並非怕事軟蛋,被欺負的狠了敢直接開打,憑借一身米其林輪胎似的橫肉,屢次使出磨盤大法,壓的李欽叫苦討饒。見李欽有意叫自己讓位,綠豆小眼一眯,不滿的眼神立即投向李欽。
“阿寶哥?”
“呃,我讓,我讓。”
李欽的妹妹韞秀捂嘴發笑,衝我耳語’八哥最怕昌哥呢。’。
“午時了,”,我道:“二哥快來東閣,咱們換個地方。”
“好。”
挑簾而出,一行人大搖大擺的離開東閣。姑娘們紛紛投來好奇目光,不知我們是誰。穿行於錦繡花叢之間,陣陣熏香襲人,我看著都挺漂亮的,隨口問李欽,他連著指了四五個,說以後娶妻就按她們的標準來。
“那人是誰?花樹下。”
“郕國襄公的侄女,她母親乃歸仁縣主。”
“歸仁縣主?巢剌王之女?”
“是啊,縣主三年前壽終,我曾往薑府致哀。”
“那個呢?紅衫者,瘦高個。”
“好像。。。是莘國安公和襄陽公主的女孫吧。”
李韞秀插話:“不錯,正是淑姐姐,我上月在竇府見過她呢。她新得了阿妹,乳名’阿柔’,婉姐姐抱給我看,很是可愛。”
李徹對在場佳人均不屑一顧,說虢王妃母家有一位侄女,生就有傾國之貌,可惜年隻九歲未能入選,否則必為今日魁首。
李欽深表不信:“你哪裏見過什麽美人?傾國?哼,怕是你自己臆想吧!哦?該不是你看上你那位姑母啦?”
無意被李欽言中心事,李徹的小胖臉瞬間漲紅,眼看他二人又起爭執,被旭輪及時勸開了。春困,旭輪興致低迷,我因見他背書無聊才把他一同叫來,現在看,還不如教他悶頭飽睡一覺。
這時,迎麵走來二人,看清他們,我們驚的目瞪口呆,緊接著,又忍不住直想大笑。英俊倜儻的沛王李賢不知跟誰借了衣裳,欠身含胸,扮作了姿態卑微的閹宦。興許來此之前曾小酌兩盞,因而星眸迷離,步伐飄忽不定,換在平時,必如錦上添花,為他多加幾許風流韻度,可此刻,因他特意用婦人塗額的黃粉在臉上遮了薄薄一層,蠟黃臉,走路歪斜,十足是個滿臉晦氣的病秧子,令人避而不及。
稍抬眼,看到我們,李賢悄悄作出一個噤聲手勢,他佯裝向旭輪和我行禮,不忘調侃李徹:“阿昌,明年該稱你為’阿缸’吧?”
最恨別人譏諷自己體胖,李徹委屈咧嘴,我說李賢並未說錯啊,李徹再胖下去真就和水缸沒兩樣了。李徹放聲大哭,旭輪頭疼不已,直怪我口無遮攔。
“郎君請用。”
水色素帕,繡著幾可亂真的雅致蘭草。那人笑容可親,五官秀麗,因過份的年輕,更偏天真爛漫,正是我方才認為隻十一二歲的’入圍選手’。
“多謝娘子,”,李賢代為接下,感興趣的詢問少女:“未知娘子誰家千金,稍後應如何奉還?”
身為’禍首’,我拿過帕子親自幫李徹擦淚,他因哭的厲害,鼻孔竟吹出又大又亮的鼻涕泡。李欽捧腹大笑,韞秀也樂不可支。李徹一臉窘迫的看我,我不得不接著給他擦鼻涕,心說這些公子王孫生下來就四肢不勤,除了吃喝享樂,真是嘛都不會啊。
看這愈發不可收拾的場景,少女隻得笑笑,溫聲道:“不必還我,便給郎君用吧。”
少女轉身離去,李賢教我把被淚涕弄髒的帕子展開,細看,見巾角繡有兩個蠅頭小字,問一旁侍從:“查,雲笙。”
“是。”
侍從自袖中掏出’小抄’迅速查找,很快,侍從陪笑道:“乃清河公女孫,清河公生前深得皇後器重,讚譽’佐命功臣’。”
“唔,原是房家女兒。”。凝望少女背影,李賢若有所思。
與此同時,旭輪望著一個方向驚愕不已:“表姐?!”
十四五歲,朝氣蓬勃,櫻粉素紗,通身的配飾簡樸低調,猶難掩她天生麗質。引路宮人告退,長輩責她姍姍來遲,她輕撫心口,調皮的吐吐舌頭,遂打量院內風光,見一樹雀花開的正好,舉手摘下一串輕夾耳側,用一抹別致鵝黃點綴烏發。她甫一出現,便引來無數羨妒的視線。
李徹和李欽起哄,李徹’報複’李賢:“沛哥的一雙眼睛可是要貼上那位娘子嘍!”
的確,李賢神色癡迷,心已被其俘虜。
莫名為她擔心,我好意勸阻李賢:“二哥,方才那位房家姐姐實則更。。。”
此時的李賢對我們已無任何在意,環顧身旁,親手折下兩朵盛放的絳紫牡丹,一朵為我插在發間,另一朵交於侍從,叮囑再三,自己則悄然離開了花光院。
“當真?”。飲一口熱湯暖胃,武媚微訝。
馮鳳翼道:“知沛王定下張氏,仆親往查視,確與。。。有幾分相似,隻身量嬌小。”
武媚眼神漸黯:“自幼長在一處,賢若對她有好感,並不稀奇。張氏。。。罷,便是她吧。把她賜給賢,賢必心滿意足,教兒子記娘的一分好,總強過以後被陛下看到她,再生許多麻煩。你說呢?”
“殿下智慧。”
並肩坐在廊下,旭輪吹響玉簫,依舊生疏,斷斷續續。我回憶今天的經曆,不經意問他那些少女裏可有他中意之人。
放下玉簫,他疑惑道:“娶妻納妾,於我為時尚早。再者說,隻阿耶和阿娘可為我做主。你便是問我的意思,也算不得數啊。”
“也對。”
他淺笑:“不過,那位房家娘子倒是十分善良,溫柔可人。”
難掩心中失落,我怨道:“嘴裏說著自己年少,卻。。。可見在你心裏。。。早已想過成家之事!”
見我生氣,旭輪急忙哄我:“我不過是隨口說笑,你怎能信以為真?!她們不過庸脂俗粉,比不得你萬一,在我眼裏,隻。。。隻你最是好看。真若讓我選,我情願一個都不選。”
明知他隻是善意謊言,然而我卻愛上了他的謊言。
“哼,說的好聽,若一個都不選,豈不是將孤身終老?”
“那又如何?總是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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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數這一章出現多少女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