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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話說紫禁城掌案太監李公公依著薛蟠給的地址找到一家綠林聯絡酒館。雖沒怎麽打聽到蕭四虎的消息, 卻看了些趣聞趣事。遂幹脆留著吃那姑娘請的酒。


  正推杯換盞呢,門檻那兒跨進來一個身高九尺有餘、形似黑熊的大漢,身邊跟著一個比武大郎還矮、活像猿猴的瘦子。二人皆戴著深鬥笠看不見麵容,直奔櫃台。瘦子尖聲道:“掌櫃的, 連鎖懸賞冊可有新添?”


  掌櫃的道:“沒有。”


  瘦子點頭,與大漢同轉身走了。


  李叔登時把酒保叫過來問道:“連鎖懸賞冊與我方才看的可是一樣的?”


  酒保道:“不一樣。那個不與大爺相幹,您中不了標的。”


  旁邊一人笑道:“那個不是咱們能賺的錢。也就方才兩位那種模樣奇特的, 保不齊有本事。”


  李叔臉兒微沉, 扭身似笑非笑看著掌櫃的。掌櫃的含笑道:“大爺若想看看, 跟我進來。”又向眾人道,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爺們有本事不在衣服上。萬一這位合字中了個連鎖冊的標呢?”


  那人毫不以為意,笑道:“那就當這位合字請酒才是。”


  酒保道:“大家不要欺負小萌新嘛。誰不是從菜鳥過來的。過兩年這位合字成了位大俠也未可知。”眾人哈哈一笑。


  李叔看他們皆是一副戲謔神色、倒沒有鄙夷之意。尋思著大約這連鎖冊極難,他們自己也中不了。


  掌櫃的再次領著李叔朝裏走, 低聲道:“連鎖冊是整個綠林道懸賞的,不論天南海北都有。小人這兒並不知道雇主是誰。”李叔點頭。


  二人遂進了方才那間隔壁。這屋子裏也貼著懸賞單子,卻連一麵牆都沒貼滿。頭一個名字是日月神教前任教主東方不敗, 懸賞十萬兩黃金。第二個是移花宮宮主邀月夫人,懸賞六十萬兩白銀。裏頭多半是綠林中人, 也有幾個朝廷官員武將。


  不多時李叔便看到了一張單子, 上頭赫然寫著兩個名字:皇太後李氏, 吏部員外郎郝大人。其中李太後懸賞三十萬, 隻得邀月夫人一半;郝大人懸賞十萬。老頭微微挑眉。再往下看, 又有一張寫著:北靜郡王水某, 懸賞二十萬。


  李叔乃指問道:“這位郝大人和北靜王爺怎麽沒有名字?”


  掌櫃的道:“也許懸賞之人也不知他們叫什麽,也許人家懶得給。有本事中標的也不會查不出名字來。”


  遂再往下看。又有一個熟人:總理內廷都檢點太監裘世安,懸賞十五萬。李叔撲哧笑了,喃喃道:“這老貨倒值錢。”


  一時看完,又從頭看了幾遍,李叔思忖著問道:“懸賞李太後這張是何時的?”


  掌櫃的道:“大前年。”


  “隻他們姑侄二人麽?先頭可還有旁人?”


  掌櫃的道:“早先是五個人,李太後並她四個侄兒。李太後依然是這個價,她侄兒每位各十萬。其餘三個都有人中標,故此銷了令。”


  “你們這兒中的?”


  “小人哪有那財氣。若是,我還能抽不少頭呢。聽聞是雲南那邊中的,三個都是。這兩位在京城,那邊動不了。”


  “京城如何就動不了。”


  “中標的也不知是什麽人物兒,立過毒誓永不進京。”


  李叔若有所思。“裘世安和北靜王爺是何時懸賞的。”


  “這兩張都是今年重新寫的單子。裘世安四年前小店初開就有了。起先八萬兩,聽說已掛了數年;大前年漲到十萬,今年漲到十五萬。北靜王爺是三年前的單子,最初十萬,今年忽然翻了一倍。”


  李叔皺眉。“這幾年,宮中太監還有誰上過懸賞單子。”


  “與裘太監同時掛的還有一位印綬監主管太監胡進忠。最初也是八萬,也是大前年漲價到十萬。早兩年已銷令,聽聞是京城那邊中的標。旁的就沒有了。”


  李叔立時問:“那單子上幾個人?”


  “就這兩位。”


  “沒有旁人?”


  “沒有。”


  李叔思索良久。抬頭看看李太後那張單子,忽然笑了。“倒是有趣。”又問,“蕭四虎此人如何?”


  掌櫃的道:“答應的都能做下,要價頗貴,不還價。”


  “他平素做些什麽生意。”


  “除了不殺女人孩童,其餘都做。”


  “你們如何與他聯絡。”


  “我們外頭掛的菜牌子,毛血旺便是他的暗號。有他的線人時常來店裏走走看看。”掌櫃的道,“這些人我們皆不曾見過、也不知住在何處。不然,翅子窯的鷹爪孫一來不得連鍋端啊。”


  李叔點點頭:“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為何他的暗號取毛血旺。”


  “他自己取的。”掌櫃的道,“聽聞他是重慶府人氏,大約愛吃那個。”


  “嗯。言之有理。”


  掌櫃的接著說:“蕭大爺這樣的我們倒喜歡,能不能做從不曾估算錯。”


  李叔笑道:“你在他手上沒少掙錢吧。”


  掌櫃的也笑道:“略賺了幾個。我們終究拿的是點子抽頭,跟正主比算不得什麽。”


  李叔點頭。乃負手而出,回到外頭接著吃酒。


  方才那漢子笑問:“合字,可能中個標?”


  李叔道:“有一張保不齊還當真能中。”大夥兒皆當他說笑。李叔接著說,“不止一張。”笑聲登時止住了,眾人齊刷刷看著他,目光不覺含了敬意。李叔哈哈兩聲,“開個頑笑。”


  眾人鬆了口氣。“哈哈哈我就說嘛。”“哪兒能隨便出個門就遇上神仙。”“大叔真是個趣人。”遂接著喝酒。


  又吃了幾杯,李叔笑嘻嘻拱手而去。


  當晚李叔便查出謝嬌嬌是錦衣衛。去綠林懸賞這事兒她沒告訴過上司,也沒人知道她如今是死是活、身在何處。


  次日,會鴦閣老鴇子來到聯絡酒樓,告訴掌櫃的謝嬌嬌那張懸賞單子繼續貼著,若有人找到姓姚的隻管把消息送到會鴦閣,還漲價到八千。掌櫃的笑嘻嘻答應了,當場重新寫單子。


  李叔身負差事,也沒功夫上薛家告別便走了。因在會鴦閣看見了一盆小珊瑚樹,種類趙茵娘那兒沒有,遂跟老鴇子討了來、雇人送去薛家給趙二姑娘。


  又是一路快馬,李叔趕回京城,比司徒暄還快兩天,抵京時人都瘦了兩圈。連衣裳都來不及換,急忙將金陵經過細細稟給聖人。


  聖人也從沒聽說過綠林中事,甚有趣味。聽到那“王六狗”和薛蟠的幾樣懸賞,哈哈大笑。待聽到連鎖懸賞冊,不免大驚。急忙召了景田候爺進宮。


  景田侯爺聽罷亦瞠目結舌。良久苦笑道:“如此看來,當年胡進忠公公之死乃有人趁亂而為。郝家三位……老臣猜測,《佛殿緣》之魏姑奶奶並未去西域、去的是雲南,近年有些缺錢使。”


  話音剛落,外頭有小太監送來消息,乃錦衣衛的飛鴿傳書。當日李叔去的那個鋪子,在他走後第三天便關門大吉了,貼懸賞冊和放置卷宗的屋子空空如也。


  君臣幾人麵麵相覷。李叔跌足:“都是奴才的不是,驚動了那幫賊寇。”


  聖人冷笑道:“他們必去別處重開了。讓金陵仔細查找,挖地三尺也得給朕找出來!”


  李叔忙說:“聖人,還是悄悄尋找的好。”


  景田候爺也道:“李公公言之有理,陛下三思。天下綠林賊寇千萬,那兒不過是一個小小碼頭。”


  聖人一腳踢翻了跟前的腳踏子,恨恨的道:“竟公然懸賞殺皇太後和王爺!眼中半點王法也無。”皇太後還沒綠林女賊值錢。


  景田候爺和李叔同時跪倒。“老臣無能。”“奴才無能。”


  殊不知忠順王府的鴿子比他們先到,那事兒薛蟠得明二舅通氣啊!忠順王爺得了提醒,思忖道:“他們如今還在忙著查蕭四虎。得給他們留條路探聽。”


  十三在旁道:“最多兩日他們就得使人問十六去。好賴林大爺知道蕭大俠的名字。不是馮紫英就是裘良。”


  忠順點頭,吩咐道:“明兒你一早就過去,瞧瞧用不用得著幫忙。也省得他跑一趟回事兒,他又不大會說話。你們琢磨琢磨如何讓……讓榮國府那個姓柳的錦衣衛跟咱們府裏搭上。若明兒沒人,你後日再去。”


  十三回頭瞥見陶嘯正歪在貴妃榻上笑眯眯沒事人似的,垂頭道:“屬下遵命。王爺保重身子。”忠順哼了一聲沒搭理他,徑直往陶嘯身邊歪著。十三歎氣,有點可憐自己。


  次日一早,十三老老實實上林府呆著去了。十六依然在案頭忙著編纂《大明天啟帝起居雜錄》。十三琢磨了下。柳湘芝是賈寶玉的武師傅,賈寶玉是賈元春的弟弟,賈元春與林皖已定親。林皖與孫溧是朋友,孫溧住在忠順王府。賈寶玉與小世子歲數相當。故此,柳湘芝若想與忠順王府搭上邊……


  正想著,元春打發晴雯送冰鎮果子了來。十三斟酌片刻,還是想把彎子繞大些。乃跟十六輕聲嘀咕兩句,閃避去了裏屋。


  晴雯進門一瞬感覺有個影子晃動,偏又沒見人,以為自己花了眼。乃送上果子,笑嘻嘻問林大爺可有回話。


  林皖道:“聽聞小舅子習武習得不大順暢。他那個武師傅柳先生有個胞弟,武藝高強模樣俊秀,性情與小舅子相投。若小舅子認得了他、一同習武,說不定上心些。”


  晴雯脆生生答應著,轉身出門,立在門外半大不小的聲兒嘀咕:“大爺這一聲聲的小舅子喊得真爽利。”廊下的小子撲哧笑了。


  不多時元春聞報,知道其中必有緣故。遂就命晴雯借給寶玉送東西,趁機攛掇了他幾句。


  下午,晴雯又跑了一趟林府,給林大爺送大姑娘方才親手做的冰鎮酥酪。順帶回給林大爺說,寶二爺果然開始鬧柳師父、要見他弟弟了。


  晴雯出去後,十三從隔壁溜回來道:“喂喂,林大爺,是不是該讓你們家下人給我也弄一碗這玩意?難不成我看著你吃?”


  林皖道:“有何不可?”十三瞧著他。


  林皖慢條斯理端起碗還沒來得及吃,外頭有小子進來回說,景田候府的裘良大爺來了。林皖無奈隻得暫放下酥酪去外書房。十三哈哈了兩聲:“哎呀這天氣,等你跟他扯完回來,冰鎮已經不冰了。”十六恍若未聞。十三乃跟在窗外偷聽。


  裘良身為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平素皆忙,今兒難得休沐,遂來瞧瞧林皖這個悶葫蘆。二人說了會子閑話,裘良提起近日遇上的一樁案子。


  有個捕快跟著線人尋到一處酒館,那兒竟是綠林人招攬生意之處。內有間屋子,牆上貼滿了綠林懸賞單子,其中竟有多位朝廷官員!賞金還豐厚,少則數千多則十萬。偏捕快不知怎麽露了痕跡引起酒館掌櫃疑心,等裘良帶人殺奔過去時已人去樓空。


  林皖聽罷眉頭緊皺,良久道:“此事非裘賢弟之過,乃朝廷之過也。”


  裘良一愣:“本是我去遲了。若早些去必能將其悉數捉拿歸案。”


  林皖道:“縱捉了這家,少不得別處還有那家。綠林道上如此囂張的買凶.殺人,究其原委乃因舉國官吏多有徇私枉法之故。有錢買凶者必富裕,縱查出來官府也不懲處,日後他們必還這麽做。其親眷朋友見了也效仿之。再有,徇私枉法者多,則冤屈者必多。官府既不能替這些人申冤,他們少不得改向綠林而去。有些自己做了賊替自己報仇,有些拚盡全力賺足了錢買綠林人替他報仇。旁人看做綠林生意非但不會被官府拿住,還能賺大錢,豈能不跑向綠林去?如此一來,賊道興旺、水漲船高。日後還不定做出什麽沒天理王法的事兒來。”


  裘良一壁聽一壁點頭:“林兄高見。”


  林皖眉目憂慮,淡淡的說:“查封一兩家綠林據點隻能治標,清明吏治才是治本。”十三在窗外直翻白眼:這廝平日習慣性麵癱,扯淡竟一套一套的。


  後裘良打聽蕭四虎。林皖推說隻從親戚處聽說過此人、並未跟他做過生意。不過親戚對其頗為推崇,乃主動說出親戚就是金陵不明和尚。這一節裘良已知道,遂趁勢將話題移到那小和尚頭上。二人又掰扯半日,裘良告辭離去。


  一時回到內書房,十三已走了。長幾上依然擱著方才元春送來的冰鎮酥酪,果然已不冰了。碗麵上不知誰用黑芝麻撒了兩個字:節操。那麽小的碗麵,難為他撒得精細。


  十六徑直坐下,端起碗連酥酪帶節操一並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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