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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話說薛蟠將裘良和宋捕頭領到自家鋪子采買東西, 依著林家眾人的喜好舉薦。因在路旁看見一個賣陀螺的小攤子,宋捕頭見那東西做得精致, 便替兒子買了兩個。薛蟠也買了兩個。“一個給林姑娘, 一個給趙先生的小侄女。”


  裘良一愣:“兩位都是女娃兒?”


  “裘大人對我們江南的小姑娘有什麽誤解?”薛蟠收起陀螺道,“個個都是飛天遁地的主。”


  乃命隨從把東西送回去, 三人就在外頭吃午飯。


  酒過二巡,裘良問道:“不明師父,那個賈雨村我瞧他不過平平, ‘神斷’的名頭怎麽來的?”


  “額……”薛蟠忙替他斟了杯酒。“裘大哥遠道而來, 貧僧今兒做東,喝酒喝酒。”


  宋捕頭道:“大人隻管喝,喝完還得問他。”


  薛蟠癟嘴, 老實道:“那個是我幫他炒作的。”


  “炒作?”


  “賈大人神斷其實就三個案子。頭一個, 老婦跟租客打架受傷, 孫媳婦故意拖延功夫不請大夫, 把她拖死了。那事兒其實極簡單。因租客是個裁縫, 我手下一個粉頭在她哪兒放著好料子、便過去打探, 一眼看出孫媳婦不對勁。然後我給賈大人提了個醒。裁縫險些砍頭,感恩得了不得, 送了塊‘包公再世’的匾。”


  裘良皺眉:“若非那粉頭,豈不是要成冤案。”


  薛蟠不置可否。“第二個是甄瑁他妹子被冤鬼上身險些懸梁自盡。那小子著急,三更半夜拖著我同去鬼屋探個究竟。然後就碰巧遇見了真凶去找東西。”


  宋捕頭拍案:“狗屎運!”


  “我們事後想著, 也保不齊是冤鬼把仇人送過去的。”薛蟠吃了口酒。“第三個我不大清楚, 大概賈大人自己靈光一閃, 遂又得了塊‘狄公再世’。那陣子有人騷擾我鬥詩,賈大人幫了我一手。我便替他弄出‘神斷’這個名頭算是投桃報李。”


  裘良橫著他:“我說麽。合著是你小子弄出來的。”


  “嘿嘿。”


  正說著,忽有個女人急急的跑上樓來,直奔他們這桌向薛蟠道:“不明師父果然在此。快些回去吧,大姑娘惹禍了。”


  薛蟠一看來人正是林府的管事婆子,隨口道:“林小姐怎麽會惹禍?必是旁人惹的她。”這婆子直歎氣。裘良笑問怎麽回事。


  原來林黛玉當真惹禍了。林海身為巡鹽禦史,負責替朝廷查察鹽政、糾舉不法。話雖如此,鹽課終究是舉國最肥的肥田之一,不論官員鹽商皆不免有些貪弊。且這裏頭不少是老聖人的錢袋子。但凡不太過,林海唯有睜隻眼閉隻眼。


  都轉運鹽使司前兩日送了些文書過來,擱在林海外書房長案上。今兒上午林黛玉得了首好詩,興衝衝去尋她爹顯擺。正趕上林海出去了,小姑娘見案頭有文書便翻開來看,好巧不巧翻到了本賬冊子。又趕上那位運判大人假賬做得實在太粗,黛玉已開始學看賬,三五眼便瞄出不對來。小丫頭這幾年實在被慣得過了些,膽兒又大,竟拿起筆來在上頭批文。待林海回來她已批了大半冊。林海氣得要揍她,她趕忙跑去賈璉院子,躲到王熙鳳身後求保護。方才薛蟠也買了兩樣東西送回去。王熙鳳喊送的人過去問了問,便猜他們必去左近薛家開的酒樓用午飯,遂打發這婆子來了。


  薛蟠與裘良、宋捕頭麵麵相覷,道:“我說什麽來著?必是旁人惹的她。”乃問那婆子,“‘又趕上那位運判大人假賬做得實在太粗’,這句話是誰說的?”


  婆子道:“我們奶奶說的。”


  薛蟠豎起大拇指:“你們奶奶一針見血、好文采!”


  宋捕頭哼道:“假賬做得小女娃娃都能看出來,可不是太粗?”


  “這就是傳說中的官場潛規則。”薛蟠哂笑道,“饒是林大人這樣的正直儒生也不得不裝聾作啞。”乃看著裘良。


  裘良眉頭跟擰了個結似的,半晌才說:“林大人……不會把林小姐如何的。”


  “不論如何貧僧得過去。”薛蟠站起來道,“這是我們家的酒樓,二位隻管吃喝,不用付賬。先行一步。”乃合十行禮,轉身下樓走了。


  裘宋二人同時苦笑搖頭,也不大有胃口了。


  薛蟠趕到林家,趙文生正在外書房勸林海消消氣、吃兩口飯呢。薛蟠上前笑嘻嘻道:“林大人不用犯愁,那個做假賬不走心的運判鐵定瓜完。”


  趙文生霎時鬆了口氣:“此話怎講?”


  “給鳳丫頭記一大功。”薛蟠坐下說了方才之事。“景田候府是少有的幾個能直達天聽——天指老聖人,的人家。老聖人也要麵子的好吧。假賬做得如此粗製濫造,他老人家能高興麽?”林海臉上依然半點笑紋也無。薛蟠與趙文生互視幾眼,扯了扯嘴角。“讓我說,太上皇就不該退位。縱然身子大不如前,隻需立今上為太子代政監國即可。如今這事兒弄的。老聖人明麵上給了聖人椅子,錢也捏手裏兵也捏手裏。那假賬說白了不就是鹽稅進他們爺倆誰家庫房的問題麽?”


  林海長歎道:“既然已給了,為何不給幹脆些。”


  “多新鮮呐~~給幹脆些誰說了算?天無二日國無二君,是老子就不是兒子。”薛蟠托著腮幫子道,“人之常情罷了,您老有什麽好煩心的?您看我飯都沒吃飽就跑回來哄您。”


  林海一怔,接著煩也不是、不煩也不是,瞪了他一眼。趙文生忙笑道:“大人也還沒吃呢,咱們倆陪著喝兩盅。”遂命人取午飯來。


  薛蟠上外頭招了個小廝,讓他去璉二奶奶院子告訴大姑娘一聲,她老子不生氣了、還挺高興。趙文生在裏頭喊:“雖不生氣了,高興從哪兒來的?”


  林海也喊:“如何不生氣了?”


  薛蟠撣撣手大聲道:“就依貧僧的話說。”


  那小廝笑嘻嘻道:“分明就是已不生氣了。”撒腿便跑。


  薛蟠回到書房重新坐下。半日,林海歎道:“老聖人傳位本是為著告訴各位王爺莫再相爭,卻半分用處也無。”


  薛蟠翻了個白眼:“怎麽可能。天下父母的通病,誤以為自家孩子極聽話。”


  林海又煩悶了,連吃三盅酒長籲短歎。


  次日,裘良拜見林海。送的禮果然件件合人心,裘良頗有麵子。林海請他到內書房吃茶,薛蟠、賈璉、趙文生作陪。


  說了會子場麵話,裘良正色道:“小侄今日此來,有件東西想請大人看看。”乃取出了那兩張竹製骨牌。郝四之死,如今看著越來越像是有奸細了。舊年在宗人府,林皖幾眼看破吳天寄假證物那事兒裘良知道。他遂想著,林大人這般本事想必也不差。


  薛蟠伸長了脖子隻看到那個,掃興道:“我還當什麽好東西。”


  林海拿著骨牌細看了半日。“這個可有什麽講究?”


  裘良道:“在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身上發現的。”


  賈璉道:“昨兒我和璉二奶奶都查了自家奴才,都沒這東西。”


  薛蟠撲哧笑了,補充道:“一個貼身丫鬟、一個貼身長隨,二人的主子都住京城,如今都死了,都是被人殺死的。這兩位自己一個失蹤一個死了。哎?好像確實很奇怪啊。”林海正看反麵呢,反麵刻了隻六指的禽爪。薛蟠問道,“您瞧這是龍爪鳳爪?還是雞爪?”


  林海道:“遼時契丹有個部落叫六爪。因過於強大,遼王恐怕壓不住,強行拆分成六部。”


  薛蟠暗暗欽佩。這哪兒是學霸,簡直是檢索器!掐手指頭算了算:“差不多是千年前了啊。”林海點頭。


  賈璉拍手:“我昨兒就說了像催命符!說不定這背後有個遼代宗教。”


  薛蟠假笑道:“請問遼代時有骨牌麽?”


  林海道:“宋時已有。”賈璉哈哈兩聲。


  裘良道:“林大人在別處可看過此圖案?”


  “不曾。”


  裘良黯然——依然沒線索。


  忽聽外頭隱約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隨即平兒進來笑回道:“大人,二爺,各位爺們。莉大姑娘正學走路呢,滿府亂跑,這會子想進月洞門。奴才來問一聲,可許她進來麽。”


  不待旁人開口,林海先一疊聲的喊:“進來進來!想進書房豈能不許?莉兒日後必是個小才女。”平兒應聲而去。


  薛蟠旁直翻白眼,偏讓賈璉瞧見了。“小和尚,你甚意思?林姑父說的不對麽?”


  薛蟠扭頭跟裘宋二人大聲說:“他閨女從數天前開始剛剛有要直立行走的意向,離‘滿府亂跑’還遠著呢。你們待會兒看了就知道了。”又看一眼林海,略低聲道,“孩子對世界充滿好奇,不論書房茅房都想進去瞧瞧。”趙文生忍俊不禁笑出聲來。若非離得遠,林海簡直想揍他。


  幾個人忙走了出去。這內書房是個小院子,丫鬟婆子們圍著一個小小的小人兒剛進月洞門。裘良登時笑了。那女娃娃頭上翹著兩隻粉紅色小揪揪,一個壯實的婆子雙手抓著她腋下,兩隻小腳穿著虎頭鞋壓根不著地、懸空亂擺。漫說跑,連走都屬作弊。滿府就這麽個孩子,大人們見了她就笑。莉大姑娘也興奮得很。忽然抬頭看見了她爹,渾身都動起來,哇哇哇的直喊。賈璉三兩步躥上前,彎腰把閨女抱起來掂了掂:“哎呦~~小兔崽子你又重了!”


  爺倆還沒來得及親香,賈莉又看見了院角的花圃,指著那頭要去。眾人遂被她指揮著過去了。


  這院角前兩年被林黛玉強行拆了一個小六角亭,搬走亭旁幾塊假山石頭修了個兩個花圃,分屬薔薇科和芍藥科。一邊是薔薇、月季、玫瑰、木香,一邊是牡丹、芍藥。兩個花圃中間建了條小遊廊,上無雕梁下無欄杆,連坐凳楣子都沒有,想看花隻能站著。黛玉道:“若非為著雨天便宜,我連遊廊都不想要。”薛蟠看林大設計師這風格就知道,潛移默化受了自己從後世帶來的審美影響。遂寫了幅字送她,曰“簡約浪漫”。林黛玉頗為受用,幹脆掛在小遊廊前頭。“浪漫”二字本指後世的音譯外來詞,林海不知道,隻當與“又作三吳浪漫遊”是一個意思。兩個極俗的詞語誤會起來竟然極雅。


  平兒恐怕莉大姑娘想要花兒。玫瑰花帶刺,牡丹芍藥花盤子太大她拿不住,便先剪了枝薔薇遞到她手上。賈莉歡歡喜喜拿起來胡亂揮動,滿場的大人都被她吸引眼球,她又把花舉到她爹眼前。


  賈璉大喜:“莉兒這個是給爹爹的!哈哈哈謝謝莉兒!”忙另一隻手接過。


  誰知才一會子,賈莉又伸手指頭去要回剛給出去的花兒!薛蟠在旁涼涼的說:“人家不是送你的,人家是托你暫時幫忙拿著。”眾人大笑。


  鬧了半日,賈莉倦了。就往賈璉懷裏一趴,飛快睡著。林海趕忙“噓”了兩聲。滿院子男女老少皆輕手輕腳大氣都不敢出。賈璉小心翼翼把閨女交給乳母,一群人伸著脖子看她們轉出月洞門走了,方吐氣平息。


  遂回書房去。裘良綴在後頭低聲慨然道:“從前竟想不出璉二這廝如此喜歡小孩子。”


  薛蟠撇嘴:“他不是喜歡小孩子,他是喜歡自己的小孩子。”


  宋捕頭回過頭來輕笑道:“賈大姑娘還沒周歲吧。”


  “嗯。”薛蟠道,“過幾天九個月整。”


  “大人,二爺不是正好三歲?”


  “想都別想!”不待裘良開口,薛蟠直接給他拍滅了。“平素八卦閑聊說到你們家,璉二哥哥璉二嫂子都表示,雖說姓裘男人個個好看,賈家王家的女孩兒堅決遠遠避開。哦,我們薛家也是。嗯,林家也可以算上。”


  裘良詫異道:“這是何故?”


  “眼瞎。”薛蟠道,“裘二叔實在瞎得太驚天地泣鬼神了。若明徽郡主和他那個二房太太的模樣對調一下,我們還能理解。男人嘛,受不住美色.誘惑本是尋常事。或是她二人的身世對調。俗人嘛,受不住權力壓迫沒什麽奇怪的。可一個貌冠京師的郡主被一個相貌平平的小官之女搶了丈夫,你們姓裘的究竟多瞎?”


  裘良跌足叫屈:“那是他一個人瞎,賬哪能算到我們整個裘家頭上?”


  “可你們都姓裘。”薛蟠齜牙,“誰知道你兒子會不會隔代遺傳。莉兒可是揚州金陵這幾大群人的眼珠子。若在婆家受了委屈,林如海那老儒生都會拿刀砍人的你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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