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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是年十月, 忠順王府的蕭四虎大俠再次離府出走, 瑛小爺再次陪出走。因為此般戲碼已上演過數回, 京城群眾漸漸失去新鮮感。


  十幾天後是王子騰生日, 他們府上大宴賓客, 裏裏外外盡是人。孫溧與馮紫英、石光珠等人坐在一處說話兒,林皖在旁靜靜看著。一時太子府使了位要緊的大太監來送禮,順帶替孫良娣給孫溧捎兩句話。孫溧也不免叮囑堂妹幾句;又說小王孫若要來忠順王府玩兒最好過些日子, 王爺近來心情不好,弄得小世子也不敢太高興。那大太監答應著走了。


  有人率先笑問:“你們王爺跟蕭大俠這回如何?”


  孫溧擺手:“別提了。鬧得比從前每回都厲害許多,妥妥的王爺有錯。”


  馮紫英忙說:“卻是怎麽的?”


  孫溧不答,吃了兩口茶道:“我實好奇,究竟是個什麽天仙人物兒, 王爺竟然藏在心裏二十多年,至今念念不忘。還說什麽,不論世道如何變遷,他心裏總有一塊淨土是獨留給那位的,猶如鏡明湖上白月光。我牙都要酸掉了。”


  此言既出, 滿座好奇。石光珠笑問:“男的女的?”


  “自然是男的。”孫溧頂著眾人的目光又擺擺手,“他老人家也不知招惹過多少人。聽我們郡主說,打從十三四歲起便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丟一個。天曉得是誰。”


  眾人愈發議論紛紛。


  又過了幾日,忠順王府對外宣布王爺臥病在床且病的厲害, 再不見人。


  馮紫英光明正大尋孫溧打聽八卦。孫溧道:“瑛小爺傳信回府, 說蕭大俠這次當真傷心傷得狠厲, 已在回江南的路上。王爺猶豫了三天, 每日都跟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第四天一大早就起身,連馬車都沒坐,領了群護衛騎快馬追蕭大俠去了。”馮紫英哈哈大笑。


  王爺的風流事旁人雖然也津津樂道個把時辰,過後自然撂下。都快過年了,他們不用多久就得趕回來。


  至於司徒律惦記了二十多年之人,外人雖不知姓字名誰,老聖人、郝家心裏皆明明白白。早兩年從江南送回來的消息,陶嘯和林皖的二舅明道人打得火熱,後離開揚州在金陵盤了家鋪子開著,做的是典當買賣。鋪子隨手交給掌櫃夥計,二人隻管遊山玩水,數月才回一趟金陵。其實掌櫃夥計等都是薛蟠幫著找的,他倆連賬本子都不看單管花錢。遼東陶家收到的陶嘯的書信也差不多,隻沒提他正在跟男人鬼混。


  老聖人忍不住暗想,若這四個人撞個臉對臉該會如何。可轉念再一想,蕭四虎是個綠林賊寇,陶嘯又日常不在金陵,仿佛一輩子都偶遇不了。


  到了十一月,欠下國庫銀子的公侯權貴陸續還錢。有幾家不愛顏麵的,因別人都還了,他們若不還必遭人妒忌,糾結良久終於也還了。國庫驟發橫財,聖人日夜笑得合不攏嘴。


  太上皇自然不大高興,命人暗查是誰出了個讓天家沒體麵的餿主意。有個太監偷看到了那封信。因裏頭使的是館閣體、自稱為晚生,像某個儒生所寫。幸而整個紫禁城隻有皇帝戴權李叔三位知道寫信人是誰。吳天佑高昉雖猜到了,太上皇沒往他倆頭上想。故此查了一大圈毫無線索。


  杜萱終於回京。惹下的亂子早已平息,少不得被杜老夫人拎去仔細盤問教訓了一番。好在她已知道自己著了人家的道,認錯態度良好,隻堅決不改就是了。


  轉頭想尋高二奶奶報複出氣,那位卻稱病不見客。杜萱遂寫了封恐嚇信欲嚇唬她。寫完後拿給她母親妙容道長瞧。妙容覺得她寫得輕飄無力嚇不著人,自己拿起筆改了一回。又拿給北靜王妃瞧。北靜王妃覺得妙容所改太過浮於表麵、反倒像是虛張聲勢,又改一回。杜萱遂依著最後那版謄抄了送去高家,當真把高二奶奶嚇病了。


  這姑娘心下有事,又不願說與長輩。憋了幾日後還是往靜慈庵去尋信圓師父傾訴。遂發覺堂姐為人雖良善,竟極明白,便多去了幾回。有一回偶遇賈元春領著迎春也去探望信圓。林皖“名草有主”之典杜萱早已聽說,十分好奇。元春幹脆秀恩愛給她聽,杜萱不免羨慕。信圓看了妹子十幾眼,終究沒說話。杜萱自然看見她姐在看她,也知道她想說什麽,愈發煩悶。


  從靜慈庵出來,杜萱忽然想起還有一個賭坊可以玩,遂依著地址尋到薛家賭坊。進去一瞧,鋪子還沒開張,蔣二郎卻翹著腳坐在裏頭吃茶。看見她乃笑道:“賭神來了。喊你們掌櫃的來。”不多時掌櫃的出來,見她是個小姑娘,起先還有點子掉以輕心。待賭過幾把之後登時肅然起敬。杜萱得意洋洋。夥計見其賭技了得,個個捧著她;杜萱混的如魚得水,而後沒事便過去撐場子。此為後話。


  很久以後杜萱才明白不明和尚那句話的意思:能做太子妃的女人一定很優秀。信圓雖天生性子溫和,並非是個好惹的。祖父險些被人陰了一道,妹妹讓男人捏在手心隨意利用,她焉能善罷甘休?

  數日後元春再來,信圓悠悠的說:“不知可否煩勞你伯父赦公幫貧尼個忙。”


  元春詫然:“可是日頭從西邊出來了?”


  “高尚書性情謹慎。頭一回上書贖刑時他官居侍郎,乃是替先刑部尚書劉枚做馬前卒,劉枚則是奉了天子之命行事。”


  元春思忖著:“如此說來,他倒是個擋刀的。”


  “他早先也不是沒做過醃臢事,隻從沒朝女眷下過手。因為男人眼裏看不見女人。好端端的忽然出了此事,總不會沒有緣故。”信圓頓了頓。“阮貴人曾在令表兄的樓子裏做琴妓。這一兩年她寵冠六宮,最巴望世上從沒有過那樓子。故此想借我祖父之手。”


  元春愣了。阮貴人與高昉有勾搭本是薛蟠依據先頭許多事推測的,她竟然能憑空猜到!半晌才說:“杜老大人並非不講理之人。”


  信圓微笑道:“然阮貴人並不知我祖父性情。她隻知道,區區商賈得罪了閣老必不會有好果子吃,那樓子也必開不下去。”


  元春點點頭。“說的是。”


  “聽說赦公乃古董行中的呼風喚雨的人物。煩勞他將阮貴人與高昉有勾結之事不留神透露到琉璃廠去。”


  “她既寵冠六宮,這些怕是無用。”


  “豈能無用。”信圓款款的說,“天恩從來是最靠不住的。前朝後宮勾搭成奸自古便有,隻是雙方都還沒成氣候時、務必悄然行事。坑了我家既不成,高大人和阮貴人都難免另尋人聯手。聖人喜歡的女人極多,朝中大員想勾結並不費事;一個沒有根基沒有皇子的貴人,欲勾結上另一個尚書談何容易。”


  元春撲哧笑了。阮貴人一直在攀附權貴,這回怕是再沒機會了。


  “依你看赦公能答應麽?”


  “區區小事。”元春看著她道,“可我總覺得娘娘還有後招。”


  “既是後招,日後再說吧。”


  “也罷,京城有趣了幾分。”元春道,“不過我有個消息,不知真偽。”


  “哦?”


  “替阮貴人和高尚書牽線搭橋的是李太後,阮貴人自進宮之前便已投靠李太後,還假惺惺日夜圍著皇後獻殷勤。”


  信圓了然。過了會子才輕聲道:“這事兒應當不假。且不是進宮前投靠的,隻怕是離京前投靠的。”元春挑眉。信圓擺手道,“你不用知道。”


  “好吧。臣女嗑瓜子看戲。”


  元春回府悄然回給賈赦,托他連李太後一道曝光。賈赦當即拍胸口說自己絕對能演得一絲痕跡不露,還興致勃勃設計了好幾版台詞。元春聽著極尷尬,也不攔著,隻隨他老人家高興。


  賈赦演技之差舉世皆知,劇本台詞也爛到令人發指,捧哏的長隨亦好不到哪裏去。故此,次日他二人扮作閑聊的模樣一問一答時,四周的夥計看客都知道老東西在故意放消息。而阮貴人曾經當過榮國府的族親,旁人不知不覺便信了這話。琉璃廠乃京城消息傳得最快的點兒之一。但凡公開說的機密,不出半天整條街都已聽說,當天晚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宮牆之外並沒人知道李太後已死,眾人紛紛猜測賈家這是什麽意思。少不得有人上賈赦跟前去套話,他隻一問三不知。


  隨即有人想到老實人林皖頭上,轉而奔向林府。林皖跌足歎道:“我隻知是有人送了舅父兩套前朝的古董花瓶兒和茶具,還有五千兩銀子,托他幫的忙。”前朝剛過不足百年,流傳民間的瓷器不計其數。回頭琢磨琢磨,賈赦既貪財、性子又棒槌,寧榮二府在朝堂之上沒有半個人,托他放消息倒挺合適。


  旁人不過稍微問問便罷,高昉自然不成。過了些日子,待賈赦已鬆懈下來,高家派人將之灌醉再套話,終是把根由套出來了:出家已久杜氏太子妃。如此行事絕非杜禹所為,隻能是太子妃自己的意思了。而杜氏顯見托的是賈家大姑娘。若想做得機密,林皖比賈赦靠譜多了。足見人家信圓師父就不怕被高家問出來。


  靜坐良久,高昉苦笑自言自語:“還不許人家報複麽?”這趟實在虧大發了,遂再不肯與阮貴人聯絡。


  經過這番折騰,後宮裏頭成千上萬雙眼睛少不得盯著阮貴人瞧,吳貴妃趁勢將她本是錦衣衛之事放了出去。太子亦從信圓處得了此信,也配合著放入朝堂。朝野皆知錦衣衛捏在老聖人手裏。換而言之就是,兒子寵妾乃老子派去的細作。好不有趣!口耳相傳比風還快。


  老聖人少不得又惱了,命查消息是從哪兒泄漏出去的。沒過多久便查出吳貴妃和太子兩個源頭。吳貴妃嘴巴緊,舅舅乃東平郡王,兩個姐夫分別是高昉和端王家的兒子,天曉得她哪裏來的消息。太子那頭倒是容易。杜小姐跟太子妃信圓說私房話,被太子的人聽見了。杜小姐癡迷畢得閑老聖人是知道的,杜小姐模樣長得好他也知道,自然以為畢得閑在美人跟前說漏了嘴。遂把畢安臭罵一頓,又命人給江南去信訓斥畢得閑。


  隻是如此一來,皇帝想裝不知道已不能了。阮貴人一顆暗子遂轉明,遂成廢子。見皇帝的次數驟然減少,賞賜卻更多了——總得給親爹個麵子不是?

  皇後卻是將太子一頓數落,說他急功近利、不能忍。太子置若罔聞。


  另一頭,邱大嫂十月初便已抵京,見著了前夫賴先生。當日張子非並沒有跟邱大嫂說得太細,隻說有古董行的人告訴賈赦、賈赦告訴甄瑁。賴先生自然率先疑心什麽“古董行的人”。遂先讓邱大嫂稍安勿躁,他自己扮作包袱齋偶遇賈赦,跟他結識、套近乎。幸而賈赦此人還挺好騙,沒過多久便讚賞他了。


  有一回在榮國府偶遇了林皖。林皖自然知道賴先生是來做什麽的,故意提到賈赦正與人聯手著書,話題自然轉到甄瑁頭上。一時林皖告辭,賴先生趕忙與他同走,路上順帶打探甄家。林皖是個老實人,才剛走到榮國府門口便把“呂洞明”這位老先生泄露出去了。


  賴先生登時開始查呂洞明,不多時也查到了那個皇後身邊的小太監,大驚。十六是外人,並不知情;賴先生卻知道那小太監二皇子的人。賴先生不敢再耽擱,趕忙回給了四皇子。


  四皇子聽罷呆坐良久,猛然站起來。


  賴先生忙說:“殿下去哪裏?”


  “進宮。”四皇子道,“請母後提親。”


  賴先生跌足:“皇後娘娘顯見知道殿下的心思,不會答應。”


  “我知道。”四皇子定定的道,“說總得先說一聲。”乃大步離去。


  一時進宮見了皇後,行禮畢。皇後很是喜歡這個小兒子,招他到身邊坐下。


  四皇子乃直言道:“母後,兒臣想娶金陵甄家的大姑娘為正妃,就是幫著做了珍妮紡紗機的那位。”


  皇後微微皺眉道:“不成。我已答應你昌文姑姑、將甄姑娘配給她家二小子。”


  四皇子當即喊道:“二表哥是龍陽一流的人物。”


  “那不是極好?”皇後含笑道,“沒有旁人女人爭寵,日後家當都是她兒子的。”乃看了兒子一眼,“不用說了。你二哥早幾個月也說想娶她,我沒答應。哪能讓你們好好的兄弟為了個女人起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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