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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因今兒法靜已經跟著瘦高個跑了大半日、累的厲害, 張子非遂上地道那頭的空宅對麵守夜去了。兩個和尚溜回薛府。薛蟠想想心裏不踏實, 顧不得三更半夜, 終還是去了端王府的暗舵留香樓。前錦衣衛頭子魏德遠常駐於此, 薛蟠直接把老頭從夢裏扒拉起來。


  魏德遠看著這小和尚有幾分不耐煩, 幹脆告訴他:“姚阿柱是端王的人。”


  “啊?”薛蟠嚇了一跳。“沒開玩笑吧!”難道那個老太監是義忠親王的餘孽?還是皇後的手下?

  誰知魏德遠又來了一句:“毒死牟老頭的那位,兒媳婦是慶王與有夫之婦私通生的女兒。”


  薛蟠望天,半晌才嘀咕道:“原來皇帝家裏壓根就沒有圍觀群眾。”牟家是蟬, 慶王是螳螂,端王是黃雀。那顧念祖是什麽?怎麽演員表上多出來一個人呢?想了半日,“畢先生是姚阿柱綁架的麽?”


  魏德遠搖頭。


  “那他原本預備請去表演賭博贏青樓的賭神是誰?”


  魏德遠含笑道:“你小子太著急。他原本請了另一賭坊鎮場子的高手,那人前幾日失蹤了,也不知讓誰給弄走的。姚阿柱臨時想起這個畢得閑, 說他胸中有奇才,今兒讓三爺去請。”


  “嘶……”薛蟠捏捏下巴。畢得閑素日低調,從不露鋒芒給人瞧。姚阿柱是從哪裏聽說他胸有奇才的?“雖然不知道哪裏不對,就是覺得不對。”


  “哦?”魏德遠皺眉沉思。


  “老爺子,這個人什麽來曆?從祖上就是端王的人麽?”


  “那倒不是。他乃你們應天府的一名秀才, 鄉試不中在酒樓醉酒抒懷,讓端王的人看中了。前幾年,就是少東家們來金陵買官的那回,你夏婆婆察覺淩波水舫水很深, 下狠心施計將他混了進去。”


  薛蟠深吸了口氣:“所以他混入淩波水舫也才四年, 而且是郝家二爺死後才混進去的。那他到端王處做事的時間也不長?”


  魏德遠挑眉:“多久算長?”


  “我也不知道。”薛蟠耷拉著臉趴在案頭, 心裏斟酌著:摻和其中的義忠親王餘部總得有地方站位吧。慶王家那位和姚阿柱必有一位是他們的人。畢得閑就住在慶王家的暗樁, 慶王知道他很正常;那不就隻能是姚阿柱了?“橫豎這個人我感覺不妥當。算第六感好了。對了。今兒陪我一道去淩波水舫的那位李掌案,前兩年曾經來過金陵,我還舉薦他去了一家綠林酒館長見識。這件事是你們告訴姚阿柱的麽?”


  “些許小事我不知情。”魏德遠道,“你若在意,我使人問去。”


  “最好弄清楚。”薛蟠打了個嗬欠,軟趴趴的說,“那事兒應該傳播麵很窄。”如果是雙麵間諜,接收兩邊的信息源,差事就好辦多了。“困死了……我今兒就在你們這裏睡了。”


  魏德遠望著他啼笑皆非。


  次日回家,張子非已回來了。


  昨晚她才剛趕到空宅對麵,便發覺裏頭有燈光。她膽兒夠大,直爬上圍牆朝裏張望,望見廚房裏有動靜。等了不多時,兩個下人裝扮的女子從廚房出來,手提水桶一言不發直奔西廂房。張子非知道她們八成清洗地道去了,便想進廚房看看地窖。一看嚇一跳。廚房裏已灰塵滿地不說,窗口有兩隻大蜘蛛正對著月亮織網。轉身悄然走向堂屋,從虛掩的窗戶瞧進去,裏頭亦像是多年無人之狀,仿佛一個更次之前他們來的不是此處。


  沒過多久,兩個女人便收拾完了這宅子,背著兩個包袱從後門鎖門離開。張子非遠遠綴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二人進了淩波水舫的後門。


  而後張子非重新回到空宅,讚歎此二女的遮掩痕跡的手藝甚是高超。若這會子有人進來,決計看不出這宅子剛剛有人使過。


  借著月光,張子非已看清了其麵容。天明後命趙茵娘繪出了容貌,拿著上安居裏尋昨兒湊熱鬧的人一認,果然便是老孫客棧著火時打架的那兩個女人。


  日頭落山時覺海回來了。


  姚阿柱乃山中獵戶子弟,父母雙亡。十年前因下山賣柴,偶然救下了鎮子裏大財主的小孫子。為了答謝他,財主請他到家裏做工。此人偶爾去少爺書房外偷聽私塾先生講課,竟如神人一般過耳不忘。老先生見他聰明,閑暇時寫幾個字教他認,也是一教就會。財主覺得此人難得,幹脆讓他跟少爺一道讀書。這哥們飛速將讀了五六年書的少爺遠遠撇在身後。少爺生氣了,不許他進書房。


  老先生極欣賞他,不收束脩私下裏教導。讀了不到兩年的書,姚阿柱便考取了秀才。他原本沒有戶籍,乃是老先生特特備下重禮去求縣令老爺,才給他補上的。次年趕到金陵鄉試不中,便留下尋了個賬房的差事,一壁做事一壁念書。逢年過節常常回去看老先生,亦帶去不少錢物。鎮上的鄉親都覺得老先生命好,白撿了個孝順懂事的大兒子。老先生最歡喜的卻是他的文章一回比一回寫得好,篤定徒弟中舉就在今年,洋洋得意。


  至於他在山上之事,因時日久遠且山路阻隔,無人知曉。


  如此一來,他是義忠親王餘部的概率就大增了。一個山中獵戶子弟,天資聰穎擅長讀書是有可能的。鄉試前沒離開過小鎮子,完全沒機會增加閱曆,落榜後竟然就被魏德遠的人看中了。沒人能天生長袖善舞,除非他曾經曆過倒海移山。


  薛蟠把握大了起來,終於拿著姚阿柱的畫像去見了姚大夫。


  姚大夫大驚:“這畫像是從何處來的?”


  “閣老杜禹的孫女的心上人被綁架了。”薛蟠道,“此人是疑似綁匪的頭目。”


  姚大夫急得跌足:“他竟還活著!糊塗啊!”


  “額……您認識啊。”


  姚大夫歎道:“此人乃是我少年時跟前的書童,名叫阿柱。後放出去做了管事,在南邊處置鋪子。家逢大難,不知下落。”


  薛蟠嘴角抽了抽:“您老的書童叫阿柱?這名兒取得也太不中二了,人家書童都叫什麽茗煙雨墨。而且您也一點都不顏控,人家書童都眉清目秀的。”


  姚大夫好懸讓他氣死!“什麽亂七八糟的。模樣有什麽要緊?阿柱天資聰慧,旁人家的少爺也比不了。他怎麽就做綁匪了?”


  “我哪兒知道啊!”薛蟠攤手,“您老眼光這麽好,你說聰明肯定聰明。聰明人沒有正路可走,那不就隻能走歪路了麽?”


  姚大夫皺了半日的眉頭:“若找到他,我來勸說。”


  薛蟠摸摸下巴:“如果我先找到,您老有沒有什麽暗號能讓他相信我?”


  姚大夫思忖良久,提筆寫了首詩。薛蟠一看,是首七絕,筆法有些稚嫩,猜測大概是姚阿柱混書童跟少爺讀書時所做。乃收了起來。


  事既至此,大致明朗。


  姚大夫的書童阿柱在江南管著姚家的商鋪,姚家出事時逃出生天,藏匿於山林做了獵戶。機緣巧合的遇到了老先生,以姚阿柱的名頭考取秀才。俗話說,懷才如懷孕、無法遮掩。鄉試落榜後被端王手下看中招募,四年前夏婆婆將其安置進了淩波水舫。後來又與泉州那群義忠親王餘部不知怎麽搭上了線,遂成雙麵間諜。


  慶王想謀淩波水舫,先忽悠牟家頂上,再弄死牟大老爺。橫豎以牟大爺的本事接不下這攤子,自然而然落到他們手裏。沒想到姚阿柱把牟大爺忽悠得透透的,欲攔截下這差事。裏頭刀光劍影爾虞我詐定然不少,最後結果是得走個賭博的過場,慶王和姚阿柱都覺得自己能贏。


  慶王先弄來了一個賭手,因為嘴欠讓四皇子給宰了;後來大概是孫瘸子推薦了畢得閑。


  姚阿柱本來預備了另一個賭手。沒想到京城顧念祖因為什麽緣故,要求他改找畢得閑來賭那一局。前頭這個賭手失蹤,大概率是姚阿柱自己幹的。


  義忠親王餘部的兩個美女打架引走老孫客棧裏的閑人,瘦高個及其同夥點燃刨花放火生煙、趁仆人大叔不備搶走畢得閑。將老畢藏到與甄家地道相連的空宅裏時,還布置了種種疑陣、忽悠老畢他是在廟裏。而後假扮成義士,從地道“救”走了他。眼下大概正給他灌迷魂湯呢。


  隻是猜不出顧念祖何故非要花這麽多心力把畢得閑牽扯進去。若是為了杜萱,杜萱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明明白白去問姚阿柱倒也可以,可薛蟠並不敢就這麽把姚大夫暴露出去——滄海桑田十幾年,天曉得那位書童大哥的心思變了沒有。


  正絞盡腦汁呢,小朱伸手到他跟前晃悠了幾下。“做什麽?魂不守舍的。愛上畢得閑了?”


  薛蟠長歎:“朱大爺。已知,甲乙丙是同一家鋪子的管事。甲是鷹派頭目,乙是鴿派成員,丙也許中立也許鷹派反正不會鴿派。甲的級別比較高,派乙丙二人同去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差事。簡單的說就是繞了一個特別大的圈子、搞得又正式又複雜,做了件……其實不是很有必要的事。而這件事又是割裂的。乙唱.紅臉凶神惡煞,丙唱白臉假慈悲。”


  小朱道:“這不明擺著麽?甲和丙聯手坑乙。”


  “可他們是同夥。”


  小朱詫然看著他:“同夥不是用來賣的麽?”


  “哈?”薛蟠腦子一疼,“那同夥可能會死哎,也賣得太狠了吧。”


  “賣了乙他倆能得好處不能?”


  “……臥槽!”


  抓出了義忠親王餘部還想不得好處?妥妥的白日飛升啊!綁架畢得閑的是鴿派瘦高個,解救他的是姚阿柱。別的不說,淩波水舫絕對落入手心穩穩的。從沒見過這樣賣隊友的,簡直賣出了神操作。和尚腦子裏猛然起了一個惡念:要不要趁顧念祖還沒成氣候,先給他滅了……隨即想起泉州小太太,又不大敢任她獨大。


  淩波水舫與先前的郝家、如今的蔣家在同一個體係,泉州樊舅舅險些被蔣家坑死的事兒從此處可以搭上線。順帶,說不定姚阿柱還幫義忠親王餘部滲透進了這個體係。小朱的母親姓李並參與了坑害義忠親王這件事,外人也是不知道的,郝家內部卻知道。而上回從泉州來的李貨郎知道。


  然而還不能確定姚阿柱是被顧念祖忽悠了、還是與他同夥。


  總而言之務必擾亂他們的計劃。淩波水舫寧可送慶王也不送他們。


  此時天色已黑。薛蟠向小朱低聲道:“你會易容改扮不會?”


  小朱望了他幾眼:“手藝不大熟絡。晚上使也夠了。”


  “吃完晚飯幫我易個容。”薛蟠道,“越看不出來越好。奇葩點都沒關係。”


  “你又做什麽?”


  薛蟠苦笑:“拆人家的台是件辛苦活。但不能不做。”


  “哼,就不幹好事。”


  晚飯後,小朱果然幫薛蟠畫了個臉,以描陰影為主。畫完後薛蟠顯得顴骨和額頭都極高、臉窩極深,又老又醜。再把胡子一貼,少說老了二十歲。然後戴上從頭頂開始的假發,真真是個地中海中年油膩男。薛蟠照著鏡子簡直看到了中學時候的教導主任!嘴角抽了抽:“朱爺,你要是能活到三百年後,奧斯卡最佳化妝設計獎絕對是你的。”


  小朱淡然道:“我能活到三十年後就不錯了。”


  “喂,要不要對貧僧這麽沒信心啊!”


  法靜道:“朱施主你畫臉好生有趣,給貧僧也畫一個。”


  薛蟠瞄了他一眼:“師叔也去啊。”


  “阿彌陀佛,師侄若被豺狼咬了,貧僧不好跟法空師兄交代。”


  “嘿嘿,多謝多謝!”


  小朱二話不說也替法靜畫了個臉。畫完後法靜看起來無端胖了兩圈兒!也年輕許多,像個小和尚。薛蟠嘀咕“偏心”,法靜照著鏡子道:“莫搭理他,他妒忌。師侄啊,你又犯嗔念了。回來多念兩遍經文。”


  薛蟠翻了個白眼:“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兩個和尚換上夜行衣,故意沒遮臉,直奔老孫客棧附近的另一處小客棧。瘦高個及其同夥現住於此。


  薛蟠敲了敲人家的窗戶。屋中本來燃著蠟燭,聽見聲響後立時吹熄了。有人湊近窗前問“是誰。”


  “拆台的。”薛蟠沉聲道,“順帶救你和你同夥的命。”話音未落,一隻飛鏢從裏頭“嗖”的飛了出來。薛蟠腦袋一偏閃避過去,飛鏢墜入草叢。乃接口道,“還有救泉州那兩位主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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