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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話說陶遠威終於領著全家和手下人馬趕到金陵。王總兵急著赴天津就任, 家眷和行李早已送離。遂匆匆忙忙交代軍務, 恨不能當即就走。陶遠威胸中有本事、手下有人才, 本來沒預備跟他多事, 也樂得早些放他走。二人一拍即合, 當即議定七天了結。


  王家沒什麽人口,陶家卻是大家,又住慣了遼東寬闊地, 總兵府後院必是不夠的。幸而薛蟠素來以財大氣粗之姿示人,從聽到老陶要調來的消息便光明正大派人過去轉悠。後院在衙門東北,旁邊是一座關帝廟。薛蟠出錢搬關帝廟去別處重修,並買下左近二十餘戶屋舍,將圖紙送去揚州托林黛玉做規劃。


  林黛玉並不知道那是給陶四舅家預備的, 隻將其當作尋常武將府邸來盤算。列了個大概的單子,比如演武場、兵器房、沙盤樓,袖著趕到金陵跟趙茵娘、薛寶釵等小夥伴商議,而後畫出了幾張圖紙。


  薛蟠一瞧便笑了。他本是為了日後扯淡弄個的名頭,沒想到她們的設計功能性很強, 遂略作修改拿給正經的營造工匠。


  而後的事自然歸陶家準孫媳婦盧慧安負責。陶遠威這回連孫女婿一並帶了回來,大大小小的院子得十來個。虧的盧慧安手下有人擅長工程組織,薛家財力又足,也沒弄什麽雕梁畫棟。隻多多的預備人手各司其職, 盡量留著原先的地基和排水管網, 幾處同時開工, 短短數月修繕妥當。


  陶老太太領著兒孫媳婦、孫兒孫女們走進總兵府後院, 有個管事上前行禮道:“老太君好。小人是陶四爺鋪子裏的。我們東家和明道長就等在隔壁大院,問您老方便何時過去。”


  陶老太太問道:“什麽隔壁大院?”


  “回老太君話,隔壁是東家修好的陶府宅子,有這後院五六個大。”


  陶老太太皺眉:“他哪來那麽些錢?”


  “額……”管事看看她、看看各位太太奶奶、看看王總兵家領路的兵卒,有些遲疑。


  陶老太太沉聲道:“說實話。”


  管事硬著頭皮道:“京城榮國府的璉二爺——就是您外孫兒,如今正在揚州做官,住他姑父林大人家。他與東家……”又看了眼王總兵手下,“還有林大人的幕僚趙先生三個人聯手抽老千,賭贏了璉二爺的表弟、金陵富商薛大爺。這宅子便是薛大爺輸的彩頭。”


  話音剛落,陶家女眷迸出一陣大笑。陶老太太笑罵“胡鬧”。


  大太太道:“兵不厭詐。四弟能拉攏來這麽些人聯手倒也不算錯。”


  管事朝王總兵的人拱拱手低聲道:“兩位軍爺,還請替我們東家留個麵子,莫說出去。”眾人又笑。管事接著說,“宅子才剛買好地方,薛大爺便知道自己被坑了,賭氣將修繕圖紙交給林大人的女兒預備去。林小姐年紀小,故此宅子弄得有些與尋常府邸不一樣。我們東家看著挺好挺便宜,說歪打正著。橫豎老將軍、老太君若有不喜歡的,日後改了去便是。”


  大太太問道:“林小姐多大歲數?”


  “回太太,今年十二歲。圖紙是她去年畫的。”


  陶老太太笑道:“如此說來,那宅子竟是個十一歲的小丫頭謀劃的。走,瞧瞧去。”


  一大群人穿院而過出北門。隻見眼前橫了條約莫兩丈寬的小街,對麵便是一座宅邸大門。


  嶄新的朱門上懸著個大匾,上書“陶府”兩個大字,落款是姑蘇林海。有人問林海是誰,管事道,“就是璉二爺的姑父。”尋常府門都蹲著大石頭獅子,此處也不例外。隻是這獅子與別處長得不一樣,好不鮮活。眾人正圍看那獅子,大門“吱呀”開了。陶嘯領個青袍道士從門裏走出來。


  陶家眾人都知道四弟喜歡男人,也知道他認識了一個俊俏的道士,隻不曾想如此俊俏,齊刷刷看呆了。陶嘯好幾年沒見著母親,本來還有些傷感;見狀不禁得意洋洋,拉著俊道士上前打招呼:“娘,各位嫂子好。別來無恙。”俊道士跟著大大方方行了個禮。


  陶老太太看了老四一眼:“讓你給外甥送封信,你竟一去不回。”


  “兒子很忙,直到最近一兩年才稍稍有點子閑工夫,真的。”陶老太太和諸位太太皆滿臉不信,其實陶嘯說的是實話。因看小侄女盯著石獅子看,陶嘯解釋道,“這是依著真獅子的模樣雕的。”


  大門外諸事不便,眾人簇擁著陶老太太入內。王總兵的手下不好再跟著,便走了。方才這點子笑話少不得回給他們家大人。


  宅子寬闊大氣,陶老太太四麵掃視不覺點頭。乃直入正堂坐下。陶嘯方正式攜了俊道士給母親叩頭。“母親,這是阿律,我的伴兒。”


  陶老太太暗暗一歎,道:“也罷。好個齊整的孩子,你莫辜負他。起來吧。”


  這反應比起旁人已強得多,陶嘯他們也沒指望世人都跟不明和尚似的。爬起來,兩隻手握了握,陶嘯引著司徒律一一見過家裏人。


  大太太細看了看司徒律納罕道:“好個人物兒,你從哪裏拐來的。”


  陶嘯老實道:“城隍廟遇上的。其實是他拐我來著。”


  幾位太太紛紛說:“這沒皮沒臉的大話!”“四弟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人家拐你?你先照照鏡子。”


  司徒律本來極會說話,今兒不知什麽緣故忽然嘴笨,幹脆不言語了。陶家女眷竟誤以為他靦腆,個個叮囑陶嘯莫欺負他。


  陶嘯啼笑皆非:“今兒初見,他略有幾分認生……額……”認生這詞兒搭在阿律頭上怎麽這麽別扭?“橫豎日後自然見真容。”又說,“瑛兒也讓一個小丫頭給拐走了。我吩咐他們倆過一時再來,免得搶我和阿律風頭。”


  二太太素來喜歡陶瑛,喜道:“他竟拐到小姑娘了?”


  “二嫂,我分明說的是他讓小姑娘拐了!”咱們整個陶家都讓她東家給弄到金陵來了,誰拐誰不一清二楚?“這宅子便是那姑娘規整的。回頭缺什麽或是要修繕什麽,打發人告訴她去。她是地頭蛇,門兒清。”


  陶老太太立時道:“胡說!她雖能幹孝順,竟沒有煩勞沒進門的姑娘做這些的道理。”話是這麽說,抬目環視,心下滿意進而得意。“咱們瑛兒福氣最好不過。”


  說了幾句閑話,陶老太太給陶嘯使個眼色。陶嘯本也沒指望輕鬆過關,喊來方才那管事,讓他領諸位嫂子侄媳婦侄女們去挑院子。司徒律負手立在廊下看風景,屋內須臾隻剩陶老太太和陶嘯母子倆。


  老太太臉兒一沉:“老四,你跟我說實話。阿律是什麽人。”


  “不是介紹過了?”


  “你娘雖老了,並沒瞎。”陶老太太道,“那氣度是個尋常道人?”


  “我也沒說是尋常道人啊。”陶嘯辨道,“我就說他是個道人,也沒錯啊!他四歲便入道了。”


  “啪!”陶老太太一拍案頭。


  陶嘯道:“您就當他是個尋常道人不就完了麽?橫豎我倆這輩子也分不開了。娘啊,難得糊塗。”


  陶老太太似笑非笑道:“要不要你老子把你趕出家門?”


  陶嘯仔細斟酌了許久才說:“那倒還不至於。大不了不跟外人提起我這個兒子。”


  陶老太太皺起眉頭。半晌忽然說:“你老子好端端的忽然調來金陵,你可知道緣故?”


  陶嘯登時把薛蟠賣了:“都是小和尚使的法子,我已吩咐他後日下午過來拜見,您和我老子有話隻管問他。”


  陶老太太點頭:“不明師父是麽?你倒真信得過他。”


  陶嘯不覺回想起數年前揚州種種,微笑道:“有些人,天生就是自己人。”


  陶老太太又皺眉。“人家也信得過你?”


  陶嘯長長一歎:“人家聽說咱們家姓陶就信得過了。您老猜是什麽緣故?”讓他母親瞧了一眼,不敢賣關子。“小和尚曾陪著璉兒查過榮國府二三十年的賬冊子。曆任管家太太,獨我妹子沒貪墨過。”


  陶老太太霎時掉下淚來。“都是你老子糊塗,將她嫁給那般沒心肝的男人。包著糠的繡花枕頭,半點用處也無。我就這麽一個老閨女。”乃大哭。


  陶嘯陪著哭了會子,收淚道:“璉兒已懂事許多,莉兒眉目有幾分像妹子小時候。他們一家子大約明日下午就能到。您可看著我老子點兒,莫把莉兒慣壞了。小丫頭已有個林大人在慣著;若再添個,非上天不可。”


  老太太破涕而笑,道:“每年我和你爹生日送來一張小腳印,是誰的主意?”


  陶嘯隨口道:“小和尚唄,旁人哪來那麽些古怪的念頭。”


  陶老太太告訴他:“你老子跟寶貝似的藏著,不高興時取出來看看就高興了,旁人碰都不許碰。自家曾孫兒沒見他這麽喜歡。”


  陶嘯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娘,我爹若慣著莉兒您不用攔著了,橫豎也攔不住。回頭萬一我不留神惹惱了他,把莉兒抱來就行。”


  陶老太太笑罵了兩聲,問道:“我孫子呢?”


  陶嘯掏出懷表看了看:“再過半個時辰大概就來了。先跟您打個招呼,您那準孫媳婦也是顯見氣度不俗之人。”


  “你幹脆跟我說明白。”


  “差一點兒母儀天下。”


  陶老太太拍案而起。陶嘯低聲大略說了盧慧安的來曆。他母親聽罷竟合十誦佛:“該當咱們家有福氣!”


  陶嘯登時笑了。“我就知道我娘不會怕什麽折福、消受不起。”


  陶老太太哼道:“陶家滿門鎮守邊關這些年,護衛了多少蒼生百姓。得個好孫媳婦怎麽了。”


  “就是嘛。”


  一時又問:“老四,你住哪兒?”


  陶嘯有些犯愁。“娘,要不您當我入贅明家吧。”他母親瞪了他一眼。陶嘯忽然坐正道,“來日方長。有些事慢慢說。王總兵還沒走,等他跟我爹交代完……哎,對了,我爹手裏有好幕僚沒有?”


  陶老太太半晌沒回過神來:“怎麽忽然跳到幕僚上去了?想讓阿律做你爹幕僚?”


  陶嘯臉色一僵:“不不,他……太過嬌氣,我爹供不起。我是忽然想起璉兒還沒個合適的師爺。”


  老太太想了半日:“讓瑛兒把顧之明喊來可成麽?你老子本來邀了他。”


  陶嘯眼神跳了跳:“他沒答應?”


  “他媳婦不肯。”陶老太太有些抱怨,“跟你老子到金陵來不比留在沈陽衛強?虧的我還當她是個明白人,這回不知怎麽犯了糊塗。”


  陶嘯深吸幾口氣。“她娘家出了大事,隻怕心情不好。”


  陶老太太急道:“她娘家怎麽了?這孩子,有事怎麽不說一聲?”


  “嗯?你們不知道?李太後娘家被查抄,舉國上下都知道啊。”


  陶老太太愣了。“她是那家的閨女?素日哪裏瞧得出來?也沒聽人說過。”


  陶嘯微微皺眉:“我回頭跟阿律商議商議。”


  老太太又絮叨半日,終長歎道:“你老子和我橫豎也管不了你。阿律那孩子看著倒……”說著朝廊下望去,人影已沒了。


  方才有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溜到司徒律跟前,悄悄拉著他的衣角往旁邊閃。司徒律認得這是陶嘯的小侄女,便跟到廊角月洞門旁。陶大太太從裏頭走出來行禮,司徒律泰然還禮。


  陶大太太輕歎一聲道:“俗話說長嫂如母。我們家這個四弟性子活潑,心中孤寂的緊。我看得出,他是真心愛慕明道長的。人生漫漫,路遠山高,求明道長莫離開他。”她欠身再行一禮。“拜托了。”


  司徒律不覺紅了眼圈兒。“我答應大嫂。”


  陶大太太微笑點頭。小姑娘在旁閃著大眼睛問低聲道:“娘,我喊他什麽?”


  陶大太太讓她給問住了。“叔夫?”


  司徒律啞然失笑:“隨你高興。”想了想,伸手入懷摸到銀票子,又放下改取了個小糖盒子出來。“賄賂你吃糖。若有人勾搭你四叔,不論男女都來告訴我!”


  小姑娘大方接下糖盒:“好!”


  一時陶嘯出來東張西望,司徒律走了過去。二人重新回堂屋向老太太辭別,說有事要做,晚上再來。老太太叮囑幾句放他們走了。


  離開陶府,司徒律回頭望了一眼道:“你老子大概這輩子隻看錯了賈赦?”


  “何出此言?”


  “你幾個嫂子看著都不錯,大嫂尤其好。”


  “大嫂是我娘擇的,跟我爹有什麽關係。”陶嘯哼道,“賈赦就是個混蛋!虧的璉兒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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