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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天剛蒙蒙亮, 一輛驢車咯吱咯吱來到大德鏢局門口,車上躺著鱗傷遍體的郭總鏢頭。鏢局眾人忙不迭把人抬進去。前門請大夫來看傷, 後門打發人上興隆票號去通知二老爺。


  二老爺還沒起呢, 聞聽大驚:“誰給弄回來的!”一麵穿衣服一麵命心腹小廝趕往明府稟告蕭護衛。想了想,也讓通知暄三爺一聲。


  陶嘯自然也沒起來。明府的門子大叔挺給麵子, 直將人領到王爺院內。有個護衛過來問了問,又將這小廝領到正屋門口。乃輕輕叩了三下門。


  裏頭有人低聲問:“何事?”


  護衛道:“郭總鏢頭被人送回鏢局,慶王府那邊報信來了。”


  裏頭道:“讓趙丫頭處置。”


  屋中傳來兩聲迷迷瞪瞪的哼哼, 並“噓”的一聲。護衛忙使個眼色, 示意小廝輕手輕腳離開。


  直走到院門口小廝才滿眼八卦低聲問道:“方才那個哼哼的,是你們王爺?”


  “是啊。”


  小廝呲牙咧嘴。


  乃去請趙茵娘出來。


  茵娘起得早,正在梅花樁上欺負小霍, 聞報噗嗤笑了:“真給送來了啊。”


  小霍問道:“趙二姐姐知道?”


  “知道。”茵娘笑眯眯道, “水溶世子終於牛了一回。”


  興隆票號的商業盟友們散夥後, 各自活絡。趙茵娘忙著回府放信鴿;二老爺命大德鏢局的人四處尋找郭總鏢頭, 還去衙門報了案;水溶則是打發手下往幾個綠林人常去處打聽“顧先生”, 還偶遇了來此遛彎的司徒暄。司徒暄手下認出了水溶手下, 彼此打招呼。水溶手下趁機說他家主子有要緊事找顧先生,司徒暄興致勃勃出了幾個餿主意。


  給水溶射箭書報信的是欽差牧老爺手下, 此事顧芝雋壓根不知情。也不知道四家王府開了小會,更猜不到自己的底細被司徒暄泄露了。仗著與水溶共過患難,大冷天的羽扇綸巾登門拜訪。


  水溶也是包的客棧。東家領著顧芝雋進門, 喊了聲“顧先生來訪——”樓上的護衛首領答道, “才來?我們爺等他好久了。”乃命“快請。”顧芝雋離傷愈還早著呢, 兩個人攙扶他上樓,才剛進屋就被甕中捉鱉了。水溶連麵都沒露,隻派個長隨告訴顧先生手下,你們主子我先扣下,交出郭總鏢頭才能放。


  這事兒水溶昨天就派人去司徒暄處顯擺過。司徒暄又通知明府,還想跟趙茵娘打賭水溶會不會食言而肥。結果兩個人都認為會,沒賭成。


  既然老郭有了,趙茵娘命人送郭姑娘去大德鏢局看祖父,自己則換了身依然很貴的行頭、坐著馬車直奔水溶的客棧。


  進門一瞧,司徒暄也已來了,正在樓下跟北靜王府的管事說話。


  趙茵娘先低聲問:“他胖了不?”


  司徒暄含笑道:“胖了。”


  隻聽樓上有人咳嗽兩聲,水溶昂首挺胸踱步而下。


  趙茵娘笑眯眯擺手:“胖子你好。”


  司徒暄也擺手:“胖子你好。”


  水溶低頭看看自己。“為何喊我胖子?”


  “哎呀你可真是個老實人。”趙茵娘道,“郭師伯已經回鏢局了,多謝啊~~聽說你沒放顧先生?”


  水溶哼道:“我說交出郭總鏢頭放他,沒說哪天放。”


  趙茵娘立時拍手:“水溶我看錯了你!原來你不止胖,還無恥!”與司徒暄齊聲大笑。


  水溶起先還繃著臉,不多會子便繃不住,同他倆一道笑。二人從此稱呼水溶為“胖子”;水溶抗議無效,氣得直咬牙。


  三人同到樓上落座。水溶以為綠林事獨他自己是外行,便向二人請教。司徒暄其實知道的也不多,趙茵娘遂不客氣當了主講。她是薛蟠教出來的,頗能把真事故事摻和到一處,忽悠這兩位門外漢白忽悠。他倆倒是都聽得津津有味。


  水溶對不明和尚頗為好奇。茵娘道:“其實那人最簡單不過。他是個和尚,他是個商賈。”


  水溶放下手中的茶盞子:“趙二姑娘爽利,可能告知不明師父究竟投了誰?”


  “方才不是告訴你了嗎?”茵娘吃了口茶。“他是個和尚,他是個商賈。他投了兩個人,佛祖和孔方兄。”


  水溶思忖片刻,微微頷首。“翟庶妃和我那妹子?”


  “水遠山長,海闊天空。”


  “不明師父可否幫我找到她們?”


  趙茵娘心中一動。依著水溶這高傲性情,還有北靜王妃對王府後院置身事外的態度,不應該關心靈蟾母女才對啊。“首先不一定找得到。其次,我們不是專職找人的。若胖子你托我們,我們也是轉托綠林中的行家。所以,要算錢。”


  水溶搖頭:“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竟讓那商賈教成滿口銅臭。”


  司徒暄道:“算錢極好。不算錢,難不成你願意算人情?天知道那和尚讓你還什麽人情。”


  水溶想了想:“也對,那還是算錢吧。”


  趙茵娘接著說:“找到之後,我們會先問她們自己,願不願意我們把她們的行蹤告訴貴府。如果不願意,那這筆生意就不做,我們虧錢。”


  水溶皺眉:“那是我父王的姬妾和女兒。”


  “她們首先是人,其次才是你父王的姬妾和女兒。佛曰眾生平等,她們自己的意願優先級高於你父王的意願。”


  水溶有些無奈,遲疑片刻道:“是我妹子的師父想打探她。”


  茵娘點頭:“知道了。如果找到,我們會轉告。但決定權依然在她們自己手裏。也許人家不願再跟王府摻和,隻想做個普通人呢?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開玩笑!薛家弄到手的人才就沒有還回去的。


  靈蟾如今化名翟令禪,薛蟠多次吐槽說貧僧絕無跟道門搶人之意。她光速融入化學實驗室,已經成為沈秀兒的偶像。因看了幾本西洋評話,極愛穿深色英式三件套。鼻梁上架著平光金邊眼鏡,口袋裏插朵手帕花,大晴天的胳膊上勾著把黑色長柄雨傘——那傘還是從薛蝌處搶的。為了裝逼,連素日愛喝的龍井茶都不喝了,改喝英式紅茶。看小姑娘們喝奶茶,翟工每每眯著眼露出“嗬嗬女人”之狀,為此沒少挨修理。


  她母親起先還想勸女兒回京。翟工上哪兒另找一個全員直接接受她性取向的地方去?翟娘娘又沒法子離開她,隻能退而求其次、指望女兒好生跟個男人成親。結構組有位工程師是純彎的,自然而然與翟工交好。翟娘娘滿心指望這位能當自己女婿。沒想到那位有男朋友,鬧出不少笑話。


  另一頭,張老將軍送給馮應的美人昨天進府,讓太太方氏給安排去僻靜小院不許出門。美人本有個丫鬟跟著服侍。方氏依著母親的教導,另派自家靠譜丫鬟給她,把跟來的這個打發去看守家具庫房。本以為這般處置已是最穩妥不過。不曾想當晚四更天,有人敲她的窗戶。


  方氏醒來後罵了幾聲,問什麽響動。便聽有個男人道:“夫人休怕,我是明府的。因有件要緊事告訴夫人,貴府守夜的姐姐讓我弄暈了。”方氏趕忙披著衣裳跳下炕,幾步走到窗戶邊。外頭那男人如此這般說了半日,方氏連連點頭。


  男人笑道:“方夫人果然名不虛傳,半分不大驚小怪。”


  方氏得意道:“好賴我也是提著長刀長大的,這算什麽?”


  男人朝窗戶行了個禮,抗個大.麻布袋子轉身離去。


  方氏溜到守夜的媳婦子跟前,見她睡得香噴噴,又做賊似的躡手躡腳溜回炕上。


  今日一早,美人院中的丫鬟便趕來見方氏了。昨晚上她從夢中被人喊醒,帳外居然站著個男人,嚇得她不敢動彈。那男人讓她天亮了不要去看新美人,先見夫人,其餘皆依夫人吩咐。方氏笑盈盈誇讚“做得好”,賞她二百文錢。隨即起身去了成家。


  明府的人告訴她,張家送來的美人千真萬確是奸細,且武藝高強、擅飛簷走壁,馮家的院落關她不住。明家已將其拿下帶走審問。橫豎方氏善妒盡人皆知,張家又說這美人隻是個玩物、自然不方便派人來探查她過得好不好。方氏隻管去娘家跟母親要個模樣尚可的丫鬟,假扮成那美人養在府中,誰也不知道掉了包。縱然知道也沒證據。至於她帶來的那個丫鬟,胡亂找個借口打發出府去。掐好點兒讓她巳時六刻左右從後門走,明家會派人跟蹤。


  成老太太已經和她女兒一樣篤信明府,聞言連聲頌佛:“我就知道他們家非比尋常。”斟酌片刻,喚來一個性子穩妥口風緊的丫鬟,依著明府給的戲本子如此這般吩咐。這丫鬟是成府的家生子,全家都在府裏,不怕她生別的心思。丫鬟驚了片刻,沉聲領命。方氏遂將其帶回自家。


  巳時六刻整,美人自帶的丫鬟因笑得難看、礙大夥兒的眼,被管事婆子從後門打發走了。果然,她直奔城郊菩提庵去找婉太嬪。李千戶脫口喊了聲“不好”,命一位大內高手快些上馮家查看那美人如何。


  不多時那人回來了。院中住的“新姨娘”不是他們的人,正跟馮家的丫鬟坐在炕上磕牙。從兩個人言語中可得知大略。


  方氏見那美人豔麗嬌媚,怒不可遏。遂托她的朋友、明府趙二姑娘幫忙處置。趙二姑娘派人趁夜掐死了美人,屍首用麻布袋裝走,不知埋掉還是燒掉了。方氏從娘家要來一個相貌略微清秀的丫鬟,假冒“新姨娘”養著。


  沒想到她連丈夫上司送來的都殺。李千戶嗐聲跌足。


  婉太嬪怔了許久,啼笑皆非:“也是。皇帝的女人也跟賊跑了。”乃納悶道,“你說咱們自打出京,每每遇見的都是些不知賢良、不守規矩的女人,怎麽就學不乖呢?”


  李千戶也怔了怔:“奴才也不知道。”


  偏這會子外頭有人急匆匆趕了過來,正是錦衣衛那位灰棉襖。


  他們安置在慶王府管事二老爺身邊的人剛剛才得到機會溜出來,告知上峰聽來和看來的消息。


  昨兒早上水溶先到的興隆票號,而後司徒暄,趙茵娘最後才來。四王府淨室商議的經過,二老爺寫了封詳盡的書信,命心腹快馬送去京城。這位錦衣衛兄弟便趁信使吃飯之機跟他鬧了幾下,順手從他懷中摸走信封。看完後重新封好,搭著人家肩膀打哈哈、塞了回去。


  看罷那封謄抄的書信,婉太嬪和李千戶互視幾眼,都驚訝司徒暄怎麽會知道自家住在菩提庵,更驚訝顧先生是皇後的人。且都疑上了索三。


  索三說是明府的朱先生算出顧先生必派人去抓太師娘,而派過去的兄弟卻聽到忠順王府的護衛提起“射箭的是什麽人”、蕭護衛也是禮數齊全的跟假官兵打招呼。如今趙二姑娘親言她們收到了箭書。


  索三說西江月和綁匪馮員外夜訪明府,趙二姑娘卻說西江月不曾離開揚州。可索三所言委實有些古怪,男扮女裝女扮男裝還湊成了對!那些人的衣裳……盜賊的膽子這麽大、頂著大月亮穿著惹眼的衣裳跑去王爺府上轉悠?

  怎麽都覺得索三在信口瞎掰。


  斟酌良久,婉太嬪道:“讓人去問問小三子這是怎麽回事。”


  再說明府。郭姑娘趕到鏢局見祖父。郭總鏢頭雖剛剛脫險,精神倒不差。將旁人皆打發出去,急忙問蕭護衛那頭的情形。郭姑娘本來不會撒謊,又麵對著她祖父,有什麽說什麽。郭總鏢頭聽罷久久沉思,吩咐了郭姑娘些話。


  郭姑娘氣得蹦了起來:“我不說!您不要臉我還要呢!”


  郭總鏢頭怒喝:“大膽!反了你了!”


  “橫豎我就是不說!”


  “好,你如今有了硬仗腰子,不把祖父放在眼裏。你不說我說!”


  郭姑娘漲得滿臉通紅,忽然扭頭便跑。


  乃直回了明府。


  她自然是先回客房見諸位長輩。郭良誌一眼看出她心裏有事,便套她的話。郭姑娘不經套,沒幾下就說了。


  郭總鏢頭想讓她跟陶嘯打商量,將連珠箭傳給郭良誌的兒子——雖不是他自己的孩子,好賴姓郭。


  郭良誌聽罷苦笑道:“漫說你沒臉,我都沒臉。”


  索三在旁勸了幾句。忽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悠悠的笛聲,眾人都說好聽。


  坐了會子,索三出門買東西。拐個彎子,灰棉襖立在街口一株大柏樹下等他。


  二人見了麵,灰棉襖神色複雜看了他幾眼,一言不發遞出那封謄抄的信。


  索三看罷呆立良久,定定的說:“我無言以對。我沒說半個字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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