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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話說杜萱哄騙人家小姑娘, 說來職校幫忙能見到四皇子。馮紫蕙回去後跟大夥兒一說, 姑娘們麵麵相覷了半晌, 分作兩派。一派死活不肯去外頭拋頭露麵、讓男人看見臉,另一派滿心盼著杜小姐能率領她們鬥敗四皇子妃甄氏。又揣摩職校究竟是做什麽的。爭辯許久方問馮紫蕙的意思。


  馮紫蕙思忖道:“我要去一趟金陵,回來再做定奪。”


  有位姑娘含笑道:“聽聞貴府大爺與金陵薛家的不明和尚交情莫逆。”


  “莫逆倒還算不上。”馮紫蕙款款的說, “他二人確是朋友。”


  另一位道:“昨兒賈知府說, 他太太剛生了個兒子。有人說這位小爺投胎前不明師父便已告訴過,不知可是真的?”


  馮紫蕙點頭:“真的。篤定是男胎。”


  姑娘們霎時羨慕不已。“小爺必有來曆。賈太太好福氣。”


  議論半晌,有人思忖道:“說起來孫良娣其實是孫家的二房庶出, 杜小姐身邊那位卻是嫡長女。不知孫家這番安排是何用意。”


  眾人登時沉思猜測起來。其實這事兒孫家壓根不知情,闔府都以為大姑奶奶和大姑爺一直窩在蘇州吟詩作畫、拆字猜枚。


  從頭到尾沒人想起隻隔開一座四皇子府的張小姐。


  下午馮紫蕙便跟隔壁打招呼,讓那邊次日派車馬送她去金陵。一路無話。


  進了金陵城門, 馮紫蕙撩開車簾朝外望去,霎時鬆了口氣——金陵的房子皆正常。不多時她便拿著書信進了薛家外書房。隨身婆子低聲抱怨整個江南都沒規矩。依著常理,小姐當由主家的小姐迎入後院堂屋, 豈能跟男客似的?

  客人稍吃了半盞茶,薛蟠頂著新剃的光頭樂嗬嗬走進來。與馮紫蕙相對行禮後, 二人落座。


  薛蟠乃正色道:“首先貧僧要跟馮小姐強調一件事。四皇子絕對不會要他母親強塞給他的女人。這個你們莫要再存留幻想。”


  “我知道。”馮紫蕙垂頭輕聲問道, “卻不知四皇子何時回來。”


  “額……據貧僧所知他們倆這會子已經到了蘇州, 再玩幾天就差不多了。到府之後也不會搭理你們的。”


  馮紫蕙淒然一笑。“杜小姐那個職校究竟是做什麽的?”


  “鬆江府那些事,貧僧實在解釋不清楚。你們唯有自己親身去聽、去看。”和尚微笑道,“既然提起職校, 想必你已到過了?”馮紫蕙點頭。“見過幾個人?”


  “見過杜小姐、顧小姐、孫家的大姑奶奶和大姑爺, 還有一位黃金鶯姑娘。”


  “覺得她們之間的相處有趣麽?自在麽?”


  馮紫蕙不覺笑了:“好不有趣。”


  “想象一下你也與他們一起做事, 會喜歡那個氛圍麽?”


  馮紫蕙一愣。


  “不要反複斟酌。”薛蟠道,“你的第一感覺,喜歡、還是不喜歡。”


  遲疑片刻,馮紫蕙低聲道:“倒是喜歡。”


  薛蟠偏偏腦袋:“隻怕不止喜歡,你還羨慕。羨慕杜萱刮風似的在學校行走,四處有人詢問她何事該如何處置。說實話,羨慕麽?”


  馮紫蕙抿嘴,愈發低聲:“羨慕。”


  薛蟠點頭:“承認自己的真實感覺,是麵對自己的第一步。”乃歎道,“你們這些小姑娘真不容易,很多時候連羨慕嫉妒恨都不許有。既然羨慕,你現在有機會靠近,不要錯過。”吃了口茶又說,“馮紫英跟貧僧和賈璉都是至交,賈璉媳婦是貧僧嫡親的表妹,顧師爺的妻妹也跟貧僧有幾樁生意往來。馮家妹子你莫有顧慮,哪裏不方便隻管說。四皇子給你們安排的住處簡單且小,你想搬出來極方便。搬離那個地方,也是跟皇後分離的第一步。”


  默然良久,馮紫蕙低聲道:“四皇子跟皇後……竟已到了水火不容之地步了麽?”


  “嗯……假如皇後沒有非逼著四皇子娶她侄女,都還好辦。四皇子是真心實意的不喜歡他張家表妹。這事兒就像是——打個不合適的比喻——像是硬逼著一個人每天每頓都吃自己最不愛吃的菜、還不許吃愛吃的菜來調節一下似的,沒法子忍。不信你可以自己試試,看你能撐幾天。”


  馮家的婆子眼珠亂轉,知道張小姐那頭半點優勢也無,杜小姐樣樣占優。


  馮紫蕙遲疑道:“那個職校,真能見到四皇子麽?”


  薛蟠哪能猜不到杜萱忽悠了人家?既然忽悠能把大活人從深宅內院弄出來、踏踏實實做事業,有何不可?他遂認真道:“能。你們若肯把自己變成杜萱、顧玉那個樣子,就更容易見到四皇子了。非但容易見到他,他還必須定期跟你們相見。”等四皇子熟悉軍務,鬆江府開會的時候肯定得去參加。馮紫英這個妹子從頭到腳都寫著聰明,早晚脫離杜萱獨當一麵。到時候跟四皇子拍桌子都未可知。


  馮紫蕙又思忖了許久,終於咬牙:“既如此,我去。”


  薛蟠輕拍幾下手:“非常明智。”他笑道,“那你就不用修繕小院子了,住不了多久肯定得搬。四皇子府離職校還挺遠的。”


  馮紫蕙抬頭看了他一眼,神色糾結。半晌,張口想說話又咽了下去,如此三回。


  薛蟠望天:“大妹子,有話就說嘛。你們家馮紫英讓貧僧做事可從來都理直氣壯的。”


  馮紫蕙抿嘴一笑,輕輕的說:“敢問,聽說,我們那院子,是師父出的主意。”


  “沒錯。”薛蟠點頭,“為的是給你們最基本的衣食住行保障讓你們不凍死餓死,但不能存留半點扒拉上四皇子的僥幸。如今這個時代,但凡一個男人肯養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就可以算是他的。所以四皇子絕對不能養你們。所以,連飯錢都隻能給廚房,而不能給你們自己。如此才能讓你們在最短時間內意識到,你們真的、真的、真的、不是四皇子的女人。早點明白,才能早點重新做打算。哪怕依然想當四皇子的側妃,也得先把自己算成個與他無關的小姑娘,再重新設法和他搭上邊。”


  馮紫蕙深呼吸數次,攥住拳頭定定的說:“我明白了。”


  薛蟠微笑道:“說不定,很快你就會發現四皇子其實沒那麽可愛,你並不想嫁給他。”


  馮紫蕙苦笑:“婚姻大事,又不是我能做主的。”


  薛蟠依然笑眯眯:“能不能自己做主,過些時日你自然會有感覺。”野馬放出來萬萬沒有收韁的可能。“順便說一句。榮國府的幾個小丫頭這個月就該到了。”


  “我在京中聽說過。”


  “賈璉已把他親妹子賣給杜萱幫忙。到時候你們倆是同事,還望多多照看。”


  馮紫蕙想了想:“賈大人的親妹子,是二姑娘吧。”


  “對。迎春性情和軟。聽說杜萱和顧玉急性子撞慢性子、時常吵架,你讓她避開點兒,免遭池魚之殃。看熱鬧沒關係。”


  馮紫蕙想起杜萱形容顧玉的詞兒,不覺好笑,心下隱約有幾分期待與她們相處。


  事情說完,薛蟠安排人領馮紫蕙先去客院住著。


  馮家幾個人才剛走進客院,乍然看見有位姑娘背著胳膊仰頭張望。領路的丫鬟喊了聲“盧大掌櫃”。


  盧慧安回頭一看:“來客人了?”


  丫鬟道:“這位是鬆江府過來的馮小姐。”


  盧慧安沒想出鬆江誰姓馮,仍含笑朝馮紫蕙作個揖:“抱歉,在下失禮。”馮紫蕙默然回個萬福。盧慧安離去,馮家的丫鬟婆子腦袋扭到後背直望著她拐彎。


  不怪人家盯著她看,她那身行頭實在太貴,是個行家都得咂舌。婆子忙向領路丫鬟打聽。


  丫鬟道:“那是我們家一位大掌櫃,大爺極仰仗她。”


  “我瞧她那身上的衣料子,你們家的掌櫃素日都這麽穿麽?”


  “有喜歡的有不喜歡的。”丫鬟道,“盧大掌櫃愛撿好衣裳穿,橫豎她什麽都穿得起。”


  “她哪來那麽些錢?”


  “賺的啊!她薪水高得嚇人。大爺時常說,十個掌櫃頂不了盧大掌櫃一個。十個人合力辦事,光開會都夠要人命的。她一個人腦子裏轉幾下,直接給結果,省卻多少吵架磨合、溝通失誤的工夫。放到朝堂上妥妥的內閣大學士兼戶部尚書。”


  婆子又回頭望了幾眼空蕩蕩的小徑,嘖嘖道:“這麽能幹,也不知誰家有福分娶了去。”


  丫鬟頓時滿臉八卦道:“她未婚夫真真一表人才。原計劃今年上半年就成親的,不知什麽緣故又說再推推。”


  “成親後她還當掌櫃麽?”


  “當然!不然我們家的生意不得亂套啊。”丫鬟羨慕道,“她未婚夫可浪漫了,前兒還派人大老遠送來個親手雕了畫兒的葫蘆。”


  婆子嗤道:“葫蘆有什麽用。”


  “親手雕的!多有意思。”丫鬟不服氣道,“那您老說送什麽才有用?”


  婆子道:“例如頭麵首飾、綢緞衣料,玉器擺件。”


  丫鬟不解道:“這些不是隻要拿錢去鋪子裏買就行了麽?”


  婆子啞然。人家大掌櫃有的是錢,能買到的東西皆無趣。


  馮紫蕙輕歎道:“不止是錢——”


  那位方才轉身刹那的氣度,自己腦中莫名冒出“雷霆萬鈞”四個字。和杜萱有幾分相似,卻比杜萱剛強得多。光想著她手下管了十個掌櫃的人手都夠讓人羨慕的。馮紫蕙心裏跟長了草一般,有什麽東西直往上竄、再壓不住。


  婆子又問:“她方才在這兒做什麽呢?”


  “哦,大約是看飛簷吧。”丫鬟道,“這幾日她得閑就到各處院子看飛簷。”


  “看飛簷作甚?”


  “替她母親看樣本。這個就說起來話長了。”


  這領路丫鬟今兒得到了吩咐,無傷大雅的八卦隻管說。竟真的到客院堂屋坐下,跟人家扯盧慧安的閑話。


  原來自打過年聽薛蟠說薛家二位太太在婆家強忍日常小事之艱難,盧慧安大受打擊,終於開始想她母親可也在盧家忍這等事。偏她反複回憶,實在不覺得盧太太日子過得不好;又不敢寫信去問,怕自己二十來年都誤解了母親。糾結再三,連同事都看出來了。薛蟠溜達去她辦公室圍觀,得了兩隻大白眼。


  薛蟠道:“若有心思不想說,就寫信給男朋友唄。哪怕他不能想到辦法,發泄下情緒也是好的。你跟他還有什麽不能商量的?”


  盧慧安沒好氣道:“多謝,不用。”


  話是這麽說,和尚前腳剛走她便開始研墨。


  陶瑛收到信後認真想了許久,給了個建議。就說閨女想單獨孝敬給母親一座宅子,要買要新修都容易,不與她爹相幹。請母親描繪出自己想要什麽樣的宅子,尤其臥室。臥室是人最放鬆舒適的地方。到時候看盧太太想要的屋子與如今的住處可一樣。人有惰性。若盧太太滿意自家屋子,必然照貓畫虎。若差別很大,嗯,說明……


  盧慧安覺得這主意不錯,便照做了。


  送信的快馬跑去長安。萬沒想到,居然帶回來厚厚的一摞圖紙!那通訊班的兄弟說,盧大太太看完信,當即隔著簾子痛哭。哭了小半個時辰,丫鬟婆子怎麽勸都勸不住。乃命他在盧府等了十天。十天後,盧大太太便給了這摞圖紙。聽送東西的媳婦子說,太太這幾日都在畫樣稿,塗塗改改,還把早先的稿子都翻出來攤了好幾屋子。


  盧慧安收到圖紙整個人都懵逼了!從小到大,她皆以為她母親就是個溫柔明理的賢妻良母、大家貴婦,做夢都沒想過盧太太懂建築。且她外祖父也不過尋常儒生,不與營繕相幹,家中亦無這類書籍。盧家……倒是有,隻少見。不知母親從哪裏學來的手藝。


  乃將圖紙送給行家去瞧,兩位看完後都讚有趣!偏他們說是外行所繪,許多東西皆空想,做不出實物。然後都打聽繪圖者為誰,他們想收個徒弟,稍加教導必成大器。


  盧慧安捧著圖紙呆坐在自家門口的台階上發愣,想哭哭不出來。


  薛蟠此時才跑來幸災樂禍道:“明擺著,這是位書房裏的天才。能生出兩個天才之人,豈能不是天才?你哥哥是個純理科腦袋,你也是個邏輯思維強似形象思維百倍的主兒。你母親偏理工科再正常不過。天生喜歡這個,自己偷偷弄來書看、自己琢磨、自己做了一輩子白日夢。隻是從沒正經修建過她設計的東西,更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得到這機會。貧僧素日說什麽來著?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腳不沾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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