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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孫溧和小馬知府陪著鬆江師爺顧之明來到某待建工業園區處置瑣事, 遇上有人賣十兩銀子一棵的天價韭菜。府衙的文吏和辦事員見顧師爺來了, 都圍攏過來等他出頭。顧之明與孫溧交換個眼神, 齊刷刷含笑看著馬尞。


  小馬知府因回想前月賈璉的話:對付偽君子要比他們還偽君子,對付流氓就比他們更流氓。若對方講道理, 揮一揮衣袖讓文吏或師爺上。


  馬尞不解道:“賈二哥哥可是說反了。”


  賈璉道:“沒反。兄弟你記著, 惡人, 隻能知府老爺做。師爺, 是管勸說‘大人息怒’、‘刀下留人’使的。”


  馬尞懵然:“二哥哥所言,與我父親大哥的教導相左。”


  賈璉道:“故此你父親哥哥都做不來地方官, 隻能在京城呆一輩子。”馬尞有些遲疑。賈璉接著說,“沒有做過地方官之人,縱然在京城呆一輩子, 也升不去四品往上。就算運氣好升上去了,也必被人架空。兄弟, 你這會子想不通緣故不奇怪,三年後自然明白。”


  琢磨了半日,馬尞道:“二哥,我這會子就想弄明白。”


  賈璉豎起一根手指頭擺了幾下:“手下人跟著你、和手下人不得不聽你的、和手下人假裝聽你的, 是三回事。”


  馬尞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這會子顧孫二人的意思已明擺著。自己若連點子小事都不能爽利平息掉,去了揚州竟不知如何了。小馬起先繃起了臉,忽想起顧之明昨兒處置工人打架是黑著臉的、再之前處置木材商人以次充好是笑裏藏刀的。乃換成笑臉朝老王走去。


  老王忙抱起胳膊嚴陣以待。小馬笑眯眯道:“你這韭菜是十兩銀子一棵是吧。”


  老王打量他幾眼:“是。”


  “為何你的韭菜比旁人貴?賣這麽貴的緣故是因為新鮮?”


  小馬話音剛落, 後頭孫顧二人悄悄擊掌。孫溧微笑道:“這是你昨兒使過的那招, 他學的倒快。”


  顧之明亦微笑道:“孺子可教。”


  那頭老王遲疑了。馬尞穿著儒袍, 顯見是識文斷字的先生。若說是,恐怕他後頭有坑;若說不是,還真尋不出說得過去的緣故。不知不覺便忘記了自己正在耍賴。半晌,見先生依然笑若彌勒佛瞧著自己,隻得硬著頭皮說:“是。長在地裏的,甭提多新鮮了。”


  “原來如此。”馬尞點頭。乃麵色一沉,“來人,燒些開水把他這些韭菜悉數澆熟,就不新鮮了。再依著市價給他算錢。”


  辦事員爽利答應:“卑職這就去!”


  老王急了:“哎哎你這人講不講道理!”


  馬尞皮笑肉不笑道:“你講道理,本官就講道理;你不講道理,本官也不講道理。”


  老王聽見“本官”二字,嚇得渾身發顫麵如金紙,撲通跪下磕頭:“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顧之明這會子才從後頭走上來,拍拍小馬的肩膀:“馬大人,處置得還行。”


  孫溧笑道:“煮開水過於費木柴人工,還不若撒生石灰再澆井水。”


  馬尞橫了他一眼:“又不會真的煮。挑水不費人工?生石灰工地上得使。”三人大笑。


  回到府衙,馬尞給吳遜寫了封信。信寫得頗長且咬文嚼字,橫豎就是一個意思:下官驚覺自己才疏學淺,正跟賈大人好生學習。煩請吳大人再頂一陣子。寫完繞過孫溧遞給顧之明。孫溧悵然:“我失寵了。”顧之明提筆幫他稍微潤色,馬尞重新謄抄一遍。


  孫溧因道:“顧師爺,吳大人是你連襟,可否煩勞你也寫一封?”


  顧之明道:“我正有此意。”也寫了封書信,意思是小馬知府天真如驕兒呆女,就這麽放去揚州得讓人騙得找不著北,執拗起來你們高師爺管不住他。不如讓他在我們這兒多呆些日子。


  乃命人快馬送去揚州。


  數天後吳遜回信了。說京城已在催促他快走,他也等不了。讓賈璉幫小馬尋個師爺,實在不成要不五妹夫你自己先頂一陣子,賈璉那邊人手足夠。


  顧之明在鬆江幹得多舒服,哪裏肯去別處。腦子轉了一圈兒,還真尋不出靠譜的師爺。遂將書信丟給小馬知府自己。馬尞還沒開始看,他先打招呼:“你家裏帶來的幾位,依我看都不成,還得另找。”


  馬尞看罷便知道,顧師爺自己是不肯走的。托孫溧暫時給他當師爺,漫說自己、連整個治國府都沒那麽大臉麵。鬆江府這些熟人吧,雖說杜萱的助理小彭辦事挺靠譜,那哥們還真有點兒傻白甜。隻可憐兮兮的看著顧之明。


  顧之明悠然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真理也。”


  孫溧來回瞧他們二人:“搗什麽鬼兒。”小馬將信遞給他。孫溧一麵看一麵笑,“我告訴你個巧宗兒。上金陵鬧不明和尚去。我不信他手裏沒有拿得出手的人。”


  小馬拍手:“孫大哥說的對!”


  這些事都寫在鴿信上傳回金陵。


  薛蟠提著信去找小朱,問他可有合適的人選借給馬尞。


  小朱不可置信看了他半日,見這廝依然等著建議,氣得拍案而起:“姓薛的!你腦子裏裝著什麽?”


  薛蟠眨眨眼。從三當家的表情動作判斷自己應該是犯了什麽不該犯的重大錯誤,偏一時也想不出哪兒不對。


  小朱咬牙切齒,薛蟠有種他想掐死自己的錯覺。“揚州、揚州!揚州是什麽地方?顧師爺說得明明白白,小馬知府天真如驕兒呆女。你送個師爺去他跟前算什麽意思?吳遜何故留下高師爺?你當這事兒京裏頭不知道?你當馬尞什麽底細京裏頭不知道?吳遜說讓顧之明自己頂一陣子,顧之明會不會去他心裏能不清楚?”


  “啊——”合著高師爺就是吳遜的看守內閣。薛蟠皺眉,“可眼下很明顯小馬信不過高師爺,將來也不會看重他。小顧說的對,由奢入儉難。他在鬆江學習了這麽久,看過上海港、看過工業園區,壓根就不會再聽高師爺那套了。揚州豈不是得亂一陣子?貧僧不是擔心小馬被社會毒打,貧僧擔心他遭社會毒打直至懂事的這個過程拉得很長。他是知府老爺啊!一府的父母官。半點失誤都會弄出人命。人家憑什麽死?人家憑什麽因為他經驗不足能力不足去死?”


  小朱默然片刻:“橫豎咱們家不能給他人。”又想了會子,“實在不行,讓王海棠女扮男裝幫他會子。”


  “我去!你比貧僧還敢想。顧之明不會答應的。”


  “他答不答應不要緊。”小朱悠然道,“海棠姐答應就行。你當隻要對付外頭的妖魔鬼怪就妥了?還得對付高師爺呢。女人容易被看輕,吳遜太太的妹子高師爺也不敢亂來。”


  “額……”好像是這麽回事。王海棠是郝家精心培養的女細作,各色手段齊全。“可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頂多再撐個兩三個月,年底之前他們夫妻必能團聚。”小朱微笑道,“泉州那群人都是欽犯,又受了驚嚇,路上定然有多快趕多快。永嘉郡主身份最高,奈何她是個女流;其次便是顧芝敏。若顧家平反,爵位便得落到他頭上。且這回泉州眾人來鬆江府本是投靠他的。顧七豈能不著急培養出幾個能人、把自家媳婦兒替換回去?”


  薛蟠怔了半秒鍾,豎起兩隻大拇指:“三當家真乃神人也!”義忠親王餘部裏頭就沒有不是人精的,小顧隨便支援幾個都夠了。


  小朱瞥了他一眼:“神人倒算不得,隻比四當家略微靠譜點子。”


  薛蟠擠擠眼:“當時候請唐姑娘挑頭,其餘都扮成她親戚打輔助。隻要剛開始被人輕視、一口氣打幾悶棍,震懾住場子後頭便容易許多。”小朱點頭。


  薛蟠當即寫了封長信,命人快馬送去鬆江,務必親手交給知府夫人王熙鳳、不許讓旁人看。


  數天後鬆江消息傳回,王熙鳳隻回了個兩字:辦妥。薛蟠拍案大笑:能進金陵十二釵的個個本領不俗。


  還沒笑完,門子來報:有個跟來了幾回的薛先生長得特別像且年輕些的另一位薛先生求見,自稱是京城來的。薛蟠笑容凝結,滿心不是滋味。杜萱顧玉是職校校長,王海棠眼看要當揚州府幕後知府,薛先生那位表妹十四歲便輕描淡寫的死了。乃命請進來。


  來人果然是京城杜翰林的那位幕僚。薛蟠含笑合十行禮:“小薛施主。”


  小薛先生哀然道:“師父想必猜出來了。”


  薛蟠點頭:“方才門子大叔說你二人模樣相似,貧僧就想起來了。你們家表妹?”


  小薛先生眼圈兒瞬間通紅:“我沒大哥那麽敬重姨父,前幾日使了點子小手段。他說,他們家往慶王府送信石沉大海,便派了人過去。那奴才回來說,大姑娘因與府中的小管事勾勾搭搭,被嬤嬤抓個正著,處死了。屍首隨便扔了出去,也沒好生掩埋,天知道在什麽地方。他也知道女兒不可能與人私通,可顯見是得罪了慶王府的要緊主子。他不敢讓我們去雞蛋碰石頭,才謊稱……”他搖搖頭,有些鄙夷。


  薛蟠聞言皺了半日眉:“小薛施主怎麽看。”


  “心亂如麻。”小薛先生聲音哽咽。


  “貧僧的想法是這樣的。新進府毫無地位的美人,因為得罪寵姬被弄死,然後謊稱暴斃,擱在王府是很常見的。被嬤嬤以莫須有的罪名害死,也很常見。但真的沒有必要編兩套說辭。且暴斃比與小管事有奸情要更敷衍、更符合她那草芥般的身份。你家妹子是真的不漂亮?”


  小薛先生道:“平平,頂多娟秀,實在算不得漂亮。”


  “慶王世子此人相當好色。他會看上的,絕對是大美人。既如此,可以否掉你妹子因故得寵的可能了。”薛蟠思忖道,“是什麽緣故會讓小姑娘在死後許久重新遭到名聲誣陷?”


  小薛先生想了想:“那副繡品?”


  “繡了什麽?你們能查到麽?”


  “清明上河圖。”小薛先生道,“家父從畫鋪買的仿品。妹子繡了近兩年。”


  薛蟠一愣,脫口而出好幾句國罵。那畫兒多難繡啊!表妹簡直是藝術家,竟然就這麽被害死了。“那幅繡品,寵姬肯定上供了。”他道,“王妃不見得能享用,得敬獻給德太妃。德太妃又少不得去太妃太嬪當中顯擺,心情極好。寵姬憑作弊得了誇讚賞賜,對手焉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拆穿她?她少不得會倒些黴。以色侍人,色衰愛弛,色不衰則愛不弛。寵姬有世子這尊靠山,很快便能重獲地位。因將前陣子倒黴的憤懣發泄到你們表妹頭上,汙蔑於她。由此可推,拆穿她之人她惹不起,不然她會直接報仇、想不起表妹這個人。所有最可能的人選是——”


  小薛先生接口道:“世子妃。”


  “不錯。”薛蟠點頭。“寵姬既死,真相就在世子妃手裏,而遺物在德太妃手裏。”小薛先生眼中恨意暗生。“貧僧要是沒猜錯,你哥哥跑到慶王世子身邊去當幕僚,目的就是查妹子的下落?”


  小薛先生深吸幾口氣:“正是。”


  “如今要緊消息都在身份高貴的女主子手裏,而幕僚是接觸不到她們的。”薛蟠嚴肅道,“讓你哥哥找個借口撤出來吧,幫慶王府做事太損陰德。至於你妹子的事——杜萱抱怨她弟弟怎麽還沒到。”


  小薛先生抬起頭:“師父的意思是,托付杜小姐?”


  “她可沒那個本事。”薛蟠道,“但她性情爽朗,也願意幫助別人。你們可以托她去托她大姐。”


  小薛先生愣了:“她大姐……”


  薛蟠微笑道:“杜家嫡長女、先太子妃、信圓師父。相信我,這位的能量超出你想象。不論真相還是遺物,她都有本事幫你們弄到。你們隻管欠杜萱一個人情,順便幫她做點事就能還上。”還完後不信你們倆還能走,就留在職工學校給杜萱當教導主任很妥當。將來還可以丟出去做分校校長。


  小薛先生辭別前告訴了薛蟠一件事:慶王世子已經知道老黑在某處酒樓做學徒了。這事兒是他自己推測出來的。既然薛蟠建議老黑學廚子、又說手藝好可以給歐陽種的菜,老黑必會挑薛家的酒樓飯館。隻需查查哪兒在找招學徒便成。幕僚建議世子上門求賢,世子答應了,這兩日便會去偶遇老黑。


  薛蟠咧嘴:“多謝令兄,他偶遇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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