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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

  林黛玉隨明徽郡主進宮走親戚, 在周淑妃眼前遇刺。幸得周淑妃的族妹周姑娘以身相護, 毫發無損。刺客服下毒藥身亡。宮中一陣混亂。有人去請禦醫,跟著進宮的忠順王府護衛會治療外傷且身上帶著些止血藥,先行救治。黛玉趴在徽姨懷中驚魂不定。不久禦醫趕來, 說護衛處置已十分妥當,周姑娘將養些時日必然痊愈。


  既出如此意外, 自然不能再呆著。明徽郡主向周淑妃道:“好生照看小姑娘。她既救了我家孩子, 我定然好生謝她。雖還不知究竟, 這裏頭奇怪之處未免太多。我知道必不是你做的。咱們雙方各自詳查。”周淑妃拭去眼淚強撐著行禮, 送她二人出去。


  薛蟠從昨晚就不大踏實, 故此今兒早上死活要林黛玉帶上串佛珠。反倒是趙茵娘覺得沒什麽事,拉著兩位楊王妃鬥地主。


  馬車比預計的提前回來。眾人看郡主烏雲蔽日, 林黛玉麵色蒼白, 都知道出了事。將服侍的人悉數打發出去, 跟著的嬤嬤仔細講述事發情景。薛蟠連聲頌佛。嬤嬤又從進宮頭一件說起。


  聽罷經過,趙茵娘率先舉手。“此事疑點重重。行刺的宮女肯定不是練家子,不然護衛大哥早看出來了。也肯定特別擅長演戲,不然神態動作會露出端倪。若是受到威脅, 焉能淡定如斯?當麵行刺徽姨的閨女,不論成不成都是大事。她都不怕連累父母家人麽?”


  楊王妃道:“許是為了情人或報恩。或家中有冤情, 人家以替她報仇為名誘之。皇宮裏頭, 想讓人賣死命的法子多了去。”


  茵娘點頭:“行刺方也多半不想要阿玉的性命。正常人心髒都在左邊, 那刺客刺她右胸。且真想要命可以塗毒藥。還有那個周姑娘。”飛快看了林黛玉一眼, 小姑娘還是蔫的。“幸虧她的心髒碰巧在右邊, 我記得大和尚說是十萬分之一還是百萬分之一來著?”


  “貧僧也記不得了。橫豎概率極低。”薛蟠皺眉道,“貧僧性子急。咱們可有法子將周姑娘弄出宮來?找個說得過去的借口。當日危急,阿玉又在走神。她若留意到了什麽,很危險。她姐姐宮中防範不大到位。”


  楊王妃吩咐道:“就說阿玉惴惴不安、總覺得周姑娘會遭刺客報複。我的意思,接周姑娘來咱們府中養傷。料淑妃娘娘這個點兒不敢不給。”


  趙茵娘道:“在周淑妃的地盤出事,她最吃虧,通常不是她自己所為。她若不肯把周姑娘送來,就是心裏有鬼了。”


  楊王妃道:“她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這般蠢事。”


  薛蟠道:“宮中詭秘,一件事少說能引出三十件後果,加上朝堂還不止。很難猜度哪件是幕後黑手的目的。貧僧覺得,周姑娘是個人行為。”茵娘忙臉連朝黛玉跟和尚使了個眼色。黛玉果然已黑了臉。薛蟠連連擺手,“我的意思不是周姑娘參與了行刺。真要玩苦肉計,那刺客的刀應該刺向阿玉的左胸才對。她救了阿玉,是咱們的恩人,毋庸置疑。”


  正說著,林海聞訊趕了回來。宮中掌案李太監亦替天子傳話說必然徹查此事,給林小姐一個交代。雖說女兒平安無事,老林依然氣得額頭青筋暴起。黛玉看見親爹,哇的又哭了。老林哄半日才勉強哄得收住淚,還抽抽搭搭的。徽姨將她摟在懷裏。


  乃書接前回,薛蟠道:“周姑娘的所為不算在對方計策範疇內。故此咱們要先假設阿玉受傷,事態會如何發展。不出太大意外,周淑妃將退出鳳印爭奪。雖然明眼人都知道不會是她做的,林大人、徽姨和貧僧等都不免遷怒於她。”


  楊王妃道:“防護不當之責總在她身上。那宮女也是她的人。”


  薛蟠點頭:“不錯。她的競爭對手吳貴妃會被推上嫌疑人寶座,如果有人趁勢安排上點兒證據,就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趙茵娘托下巴道:“為什麽不是她?”


  “外人壓根不知道吳遜是她堂哥。阿玉活蹦亂跳的,吳小姐容易接近。這個節骨眼兒,對吳貴妃而言相當可利用。阿玉受傷反倒不方便。”


  “但太上皇不是打阿玉主意麽?她這是除去競爭對手。”趙茵娘道,“女子進宮的基本條件之一,就是身上不能有疤痕。”


  好幾個人同時拍案。薛蟠站起來了:“我真沒想到這一節。”


  茵娘又說:“眼下除了吳周二位,第三順位的皇後候選人是誰?”


  楊王妃道:“朝局混亂,皇後族中若沒地位也壓不住後宮。聖人還是康王時的那些女人皆無勢。登位後雖選了些權貴女兒,都讓皇後和吳周等聯手壓製了。得寵的隻有容嬪梅氏。想一步登天,旁人皆難。”


  薛蟠思忖著:“皇後與官員不同。主要候選人若不合適,不見得會退而求其次,說不定另選新人。除了阿玉,太上皇還打了旁的小姑娘主意沒有。”


  茵娘道:“也許皇、帝、打了旁的小姑娘主意。”


  “或是他心裏有候選人,還透露出去了。”


  眾人又議論許久,黛玉忽然說:“周姑娘是真心想救我。”


  薛蟠忙不迭點頭:“是。你在那兒被行刺,出麻煩的會是整個周家。”


  黛玉搖頭:“她是真心想救、我~~”


  “好,明白了。”


  見黛玉精神緩過來些,趙茵娘陪她回屋歇息,其餘眾人接著議論前朝後宮。薛蟠幹脆攤開一張大紙,畫起了關係網。


  還沒畫完,周姑娘被接了來。周淑妃處多方徹查,雞犬不寧。聽見忠順王府想照看周姑娘,直說多謝、本來還想送她回周家去的。


  小姑娘抬去客院,楊王妃命暫不要讓黛玉知道。林海兩口子和楊王妃先後表示感謝,薛蟠也上前頌佛行禮。楊王妃吩咐莫要打擾病人、都出去吧。薛蟠忽然冒出來句話:“周姑娘可是不想入宮做妃嬪。”周姑娘猝不及防,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戳中真相。抬目看了薛蟠一眼,很是委屈。楊王妃偏了偏頭,將旁人都喊出去,隻留薛蟠一個在屋中。


  薛蟠走近炕前再行禮:“周姑娘,多謝你、真的多謝你。你若精力不濟,貧僧這就走。隻是這事兒,哪怕你比旁人多看出半點端倪,也能早些時日破案。”


  半晌,周姑娘低聲道:“大抵不與我姐姐相幹。”


  “我知道。”薛蟠點頭,“你們家嫌棄周淑妃不夠美貌,想送你進去幫忙,對吧。”


  周姑娘默然。


  “我記得她有個堂姐,也曾入宮,且是個美人。後來出來了,就是如今的治國府大奶奶。”


  “那是他們家的女兒,且年歲大些。”


  “嗯。一則他們家舍不得兩個女兒入宮。二則淑妃她姐性驕氣性大,非但不甘願替妹子打輔助、隻怕還得內鬥。你是遠房親戚,不算什麽。”周老頭乃文壇領袖,一般兒也是這等心思。“你在周淑妃跟前混了三年,宮中艱難苦辛曆曆在目。然而自家父母或是救不了你,或是理解不了你的遭遇、還當親戚是好人。”薛蟠長長的念了聲佛。


  周姑娘潸然落淚。許久低聲道:“師父家與我家有恩。”


  “嗯?”薛蟠一愣。


  “令妹薛小姐,早年曾幫我哥哥給家中傳信,他方能昭雪伸冤。”周姑娘道,“師父可還記得,你家在高淳縣有個親戚。”


  薛蟠想了半日,忽然“哎呀”一聲。


  六七年前,熊貓會初創不久,第三單生意是小朱在揚州接的。錢屠夫外甥的同學被人打死,縣令收受賄賂不了了之。幾年後受害人家聯絡上一門京城裏當官的親戚,重新調查此案。惡官又拿錢屠夫外甥頂罪。而凶犯卻是薛家的親戚。薛寶釵借著赴宴之機,假裝能看見周家孩子和錢屠夫外甥的鬼魂,告訴周太太實情。最末是薛蟠親自下手宰了兩個禽獸。


  “這麽說,那個冤死的孩子?”


  周姑娘含淚道:“正是家兄。”


  “阿彌陀佛。”聽聞那小哥就是因為長得醜才被同學欺負,沒想到他妹子如此容貌。


  周姑娘幽然一歎:“薛大小姐是好人,不明師父是明白人。我想著,既然……林小姐與師父熟絡,救下她總是沒錯的。”


  “大恩不言謝。”薛蟠懇切下拜。“貧僧欠姑娘天大的人情,貧僧記著。”周姑娘眼中神色有些奇怪。然而此時也沒工夫琢磨她的心情,薛蟠接著說,“敢問此事幕後是何人主使。”


  周姑娘搖頭:“我不知道。我隻湊巧聽到的。”


  原來,周淑妃宮內有個僻靜小屋,平素隻堆些不使的粗笨家具,常年上鎖。屋後小窗已壞,也沒人修繕。周姑娘幼年本是鄉野女娃兒,極擅登高爬低。不論進宮陪族姐還是在周家,都憋屈的很。無人留意時,她便翻窗戶藏去小屋中安靜。


  昨晚上,周淑妃叮囑她,明兒林小姐來你當如何如何。她心下酸楚,躲去那兒哭了會子,不知不覺睡著了。迷迷瞪瞪的有人說話,半晌驟然驚醒。因知道自己此時儀態粗鄙,恐遭責罰,焦急不敢動彈。隻聽見有人說:“我記住了。明兒上茶的必有我。拚卻這條命不負恩情。”而後腳步聲窸窣,說話之人鎖門離去。


  周姑娘已做三年宮中常客,諸事見多。清醒之後立時猜出次日要出事。然她並不知道事兒是什麽、族姐自己安排的還是方才那位被買通了。斟酌再三,沒告訴人。若是周淑妃的安排,定然不願意她知道;若是外人安排的……她心裏隱約巴望著族姐出點兒岔子,說不定自己能脫離幽閉深宮。


  淑妃宮中能上茶的人手,周姑娘都熟絡。故此她清楚那聲音是誰。先頭宮女來換茶時,周姑娘雖安靜坐著,實則全神貫注。她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意欲行刺。那一瞬間她便想,救下林小姐,算是報了薛家傳信之恩。


  沒想到古人如此念恩,薛蟠甚感動。自家當年可收了周家不少錢,寶釵也不過傳個消息罷了。一時都有些不好意思。周姑娘是傷員,他不敢過多打擾,合十道謝退出。


  返回書房,滿屋子人齊刷刷看著他。薛蟠簡單道:“周姑娘救阿玉是真心的,不排除有小心思。”


  楊王妃含笑看著他:“小心思是什麽?”


  “她不願意入宮輔佐淑妃娘娘。”


  “就隻這個?”


  “您老知道什麽?”


  “不知道什麽。”楊王妃微微側頭,“你先說。”


  薛蟠遂告訴了經過,慨然道:“那麽小的小事,哪裏值得人家拚一條命。就算她知道自己心髒在右邊也很感激。”


  兩位楊氏與徽姨同時嗤笑。林海才剛捋起胡須,三四個古賢先聖的典故已編纂成四六駢句壓在舌頭底下,硬生生讓她們仨給嗤得咽了下去。兩個男人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茫然。林海問道:“何意?”


  楊王妃閑閑道:“小和尚方才不是說了?不過報個信,且報信之人乃薛大姑娘。外人如何知道薛林兩家交情至此?哪裏值得拚一條命。仇本是他們周家自己報的。”


  薛蟠道:“她趁機在自己身上留下條疤痕,徹底絕了進宮之路。咱們幾家欠下她人情,可以幫她掙脫京城親戚的控製,甚至返回金陵。”


  徽姨端著茶盞子瞄了他一眼:“你是這麽想的?”


  薛蟠拱手:“求郡主指教。”


  徽姨吃了口茶:“很好,你就這麽想吧。”


  “啊?什麽意思啊大佬!”


  “周姑娘救了阿玉,是林家的大恩人。”徽姨看著林海,“自然是咱們還人家恩情。對吧郡馬。”


  林海忙看了眼薛蟠,這小子也滿臉茫然。“是。”


  “那就不與薛家相幹。”徽姨慢條斯理道,“小和尚,你不用管此事。”


  薛蟠眨眨眼:“額?哦。”過了會子,“可我憋得難受啊!”


  徽姨指那邊案頭:“人物關係網還沒畫完呢。先畫完再說。郡馬你也過去幫忙吧,朝廷官員他多半記不住。”


  林海薛蟠大眼瞪小眼。女士們氣定神閑,滿臉寫著不想告訴你們。薛蟠知道小楊氏相對好套話點兒,朝她使眼色。小楊氏哼一聲扭過頭去。無奈,兩個男人磨磨蹭蹭溜到長案那頭補人物關係網去了。


  他們剛走,三位女士湊緊到一處。


  楊王妃低聲道:“記得小和尚那麽多詩詞,我才不信是無緣無故。正經的傻直男。”


  徽姨淡然道:“誰都不許提醒他倆。”


  “遵郡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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