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立後
“朕不是擔心你嗎?怕你吃不消。”他從背後抱住我:“知秋,到房裏去。”
我有些惱火,扯下他的手回頭看著他說:“皇上還是早些回去吧,過二天就是立後大典。”
他略嫌清冷地看著我,我心裏輕歎,柔聲地說:“這幾天心裏有些難受,我和林尚儀也算是相識一場,她離開讓我心裏難過,皇上,你先回去可好。”
“好。”他摸摸我的臉:“別累著了,知秋,時間總會帶走很多事的。”
我知道自已在做什麽,沒有心情和他一起談情說愛,沒有心情來好好地侍候他。
立後大典的那天上了濃重的妝,才不至地讓我的倦容展露在眾人麵前。
皇上他一身龍袍,端正高貴,路遙她一身大紅金絲鳳服,貴家小姐的高貴和端莊的氣息也令人欽佩。
他和她並肩而行,男俊女慧,就像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
一起走在紅毯之下,一起走上台階,那是屬於一種誓言,一輩子她就是他的正室,是他的妻,伴他左右的人。
奈何,不是我。
澀淡地一笑,還是抬頭看著他們,他帶著笑接受眾人的磕拜,他是年輕有為意氣風發的皇上,他對我百般好,有什麽好東西都會送給我,可是他對另一個人,卻又是那樣的殘忍。
唉,不能想,雲知秋,不能再多想這些事,你會發瘋的。
路家的人都來了,卻是相當的低調,我夾在眾妃之間走著,我不知道她們的心情,是不是也和臉上的笑一樣真實。
那個位置,我想,每個女人都想。
我也學會了假笑,學會了虛應,鸞樂之音靡靡不絕於耳。直到儀式完了之後,我借口說要回去看小皇子才不用和大家一起吃午膳。
走得遠了才鬆一口氣,隨手在路邊折了一枝綠柳,還和以前一樣揮著回去,這樣心情會好一點。
小皇子正好醒了,就會哭。
奶娘抱起喂飽了再給我抱抱,他還不太會看人啊,黑黑的眼睛隻是懶懶地看著一點。
“真乖。”我笑著親親他的小臉:“吃飽了就不哭了,好乖好乖啊。緣由姑姑,你說他什麽時候才會笑,會看我啊會叫人啊?”
緣由姑姑笑著說:“還早著呢,一般是三個月才會看,才會辯認,這個時候的孩子隻會聽聲音。”
“緣由姑姑懂得真多,那我要多和小皇子說話了。”要讓他認得我的聲音:“嗬,我給你彈琴好了。”
緣由姑姑聽到我的誇讚,卻沒有再說話了,而是沉默地站著。
我倒是沒有在意,很高興地想著要怎麽來培養小皇子了,以後就在他醒著的時候給他彈一曲好了。
球球跳上桌子上,瞪大眼也在看著他。
我笑著說:“你可不許抓他啊,不然剁了你的貓爪子。”
“喵喵。”它叫二聲,圓滾滾的眼睛又看著我了。
“球球要乖,這是小皇子,他好小,才出生幾天,雖然他很喜歡睡覺,可不是叫你學的,等長大些之後,他就不會貪睡了。”真好,聽說孩子都是見風就長的,可是一天二天三天,他還是這麽小。
“娘娘的心性像孩子一樣。”緣由端上茶給我潤口。
“嗬嗬,貓也是有靈性的,孩子也是有靈性的。”
下午小睡一會,看了會書就是傍晚,又得去吃宴席了。
路遙封為皇後,宮裏上上下下都賞賜了一番,自然,也是得準備一些禮物送過去的。緣由姑姑都給我打理好了,什麽最寶貴的,就送什麽。
反正放觀月殿也是浪費,那些稀貴古玩是有錢人的玩意,我打小就不愛現在也沒想著要去顯示一番,珍珠瑪瑙珠釵也寧願少戴就少戴。
可總是覺得這些禮物太過凡俗,路遙也一定和我一樣讓人收著就好,才不去管是什麽呢?我知道她喜歡什麽了,嗬嗬。
傍晚時光,皇後的新宮朝鳳宮,意欲著百鳥朝鳳的意思,相當的有氣勢,外麵的雕欄刻著百鳥朝鳳,富貴吉祥,每一欄一柱,隱隱中帶著大氣恢然,不同於別的宮總是帶著秀雅之氣。
天色還極早,紅紅的宮燈卻是亮了起來,三層高的朝風宮中間是一個園子,正殿是請安的地方。
禮物都送了進去,然後宮女過來請我進去。
她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對著銅鏡卻鬆垮著一張臉,看我進來輕聲地說:“真的好累。”
“以後就要叫你皇後娘娘了。”
“知秋,連你也來寒摻我。”她扁著嘴很不樂意:“我像是猴子一樣,讓要拉著讓人隨意觀看,我一天都得微微的笑,還得戴這沉重得能壓斷脖子的鳳冠。”她抱怨地叫著:“好累好累,壓得我都喘不過氣來了。”
“果然就沒有了皇後樣兒,諾,還有一樣禮物要送你。”我從袖裏拿出一個油紙包,展開是撲鼻芬香的炒瓜子。
她笑開了眉,撲過來:“我要我要,你不許吃,你知道我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那些嬤嬤宮女公公連吃樣東西都看著我,著實是辛苦啊,知秋。”
我拿來梳子給她梳發:“還是快些準備好自已吧,免得一會宮女們進來折騰你的妝容。”
她不亦樂乎地嗑著瓜子,二隻腳搖啊搖的好不愜意:“我知道你就不會送我和大家一樣的東西,說實在的,那些俗物連看的欲望都沒有。”
“以後就是皇後了。”我輕歎:“不要想你的以前,或許會過得更自在些的。”
她也沒有吃瓜子的興味了,放了下來說:“知秋,給我抱一抱。”
卟地一笑:“我去叫皇上來,你愛抱就抱。”
她挑起眉:“你叫啊,你以為我怕啊,不知是誰比較怕羞的,我和皇上是看著看著,和兄妹差不多,真以為我們能滾到床上去啊,皇上啊,最愛抱的是你。”
我臉一紅:“你還真是肆無忌憚的。”
聊了一會外麵的人說宴會已經準備好了,請她出去。
我跟在她的後麵,皇上走上前來,但是牽起的,卻是她的手。
手裏空空的有些癢癢的,五指攏緊還是帶著笑容出去。
他和她並肩坐在前排,還有太後,還有沐貴妃,楊妃。
位子一路數落過來,我已經排到了第三排的未尾。上的菜都很油膩,看著就沒有胃口。
台上唱著戲,雖然聽不清楚,卻仰起頭看人人也罷。
一碗乳白色的東西端上來,緣由姑姑俯下身輕聲道:“娘娘,這是皇上讓人特意給娘娘送來的燕窩燉牛奶。”
我往前排那一對出色的人看起,勺起一勺喝,甜潤的滋味便在唇裏彌散了開來。喝完半碗就不想喝了,太甜,甜得膩人。
台上的戲又換了,是琴,可是並不是我的師兄樓鳳鳴彈的,而是一個陌生人,我有些奇怪:“緣由姑姑,怎麽不是樓樂師呢?”我明明定的就是他啊,而且我們的事也查清了。
她輕聲地說:“娘娘以後還是不要提樓樂師為好。”
“不是證明了我和他無關嗎?”為什麽這樣說。
“可是娘娘,你心裏無雜念,在宮裏人多嘴雜還是避嫌些為好啊。”
一聽就有些氣湧上來,太後你要查就查也就算了,把樓鳳鳴打到牢裏也是不查清楚就做,難道就你們是人,別人都是狗嗎?
我站起來,緣由姑姑跟著我急急地喚:“娘娘,請三思。”
“我就去看看他,我們心裏坦蕩蕩,沒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如何來的嫌之避。”大步地往外走,眾人在用膳看戲也不會在乎少我一人的。
到了樂宮,那裏空寂得很,樂師大多都去了朝鳳宮,不是觀賞就是上台。
我有些氣勢洶洶地衝進去,幾個打盹的公公睜開眼睛,嚇得差點沒有跳起來,趕緊行禮:“婉儀娘娘安好。”
“樓鳳鳴呢?”我大聲叫著。
公公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敢說一樣。
“他呢?你說。”隨手指了一個公公。
他顫抖著跪在地上:“婉儀娘娘,樓樂師他,已經回去了。”
“怎麽會回去?”必定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娘娘請息怒,是樓樂師他請求回去的。”另一個公公也跪了下來說。
我才不行,師兄怎麽說也是官宦子弟,他對名利無所求,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做宮裏的樂師,弘揚琴這門技藝,他對琴的瘋狂,不是誰都可以打消的。
“娘娘,樓樂師的確是回去了。”
我冷哼:“不說是嗎?敢騙婉儀你們就等著掉腦袋。”從來不喜歡搬出架子來的,可有時逼急了,卻讓我不得不說。
這說公公們嚇得更是怕了,緣由扶著我搖搖頭:“娘娘別激動,保重身體,也許樓樂師從牢裏出來,身體不好在家裏休養一段時間嗎?”
我掙開她的手,有些冷意地看著她:“你都知道是嗎?我比你更了解他,告訴我他怎麽了,要不然我不會讓你再呆在我身邊的,還有你們,別以為可以騙得了我。”
公公們沉默,緣豈輕聲地歎氣:“娘娘啊,有時候有些事還不如不要知道。”
“說啊。”我怒聲地叫著,雙眼死盯著她。
“樓樂師在牢裏讓人誤打折了手指,想必以後……不能彈琴了。”
我聽完心裏都涼了,心裏難受極了一手指著她惱火地叫:“騙子,你怎麽可以瞞著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什麽不小心打折手指,有這樣的嗎?哪裏不斷就是斷手指,琴師最在乎的,就是手指,沒有指以後還怎麽彈琴。
是我害死慘了他,我真是一個倒黴的人,林尚儀跟我交好,於是有人下藥讓她使不上力氣,她難產了。跟師兄彈了幾次琴,就汙蔑我和師兄有奸情。實在是太過份了,一口氣跑回觀月殿,將他賜的東西,都往水裏扔。
討厭他,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這樣。
宮女看到我勃然大怒,誰也不敢走近,不敢出去,緣由就跪在門外請求我原諒,我真的討厭蒙在鼓的事。
師兄會怎麽想我呢?禁閉的時間裏,我和皇上在這裏過得自在,可是他卻因為我的拖累,在牢裏受苦,連琴都彈不了,這對一個琴師來說,是多痛苦的一件事情,這是我永遠都無法彌補他的。
“娘娘。”一個宮女怯怯地進來:“皇上賜了甜湯過來。”
“扔了。”我冷冷地說著。
小宮女不敢再說什麽,匆匆地出去。
小皇子在哭,我跑過去看,他哭得臉都紅了,我又心痛又是氣惱啊,這是什麽樣的一個宮,真是討厭至極。
抱著他哄哄,那旁邊還放著琴,我放下他輕彈二下想起師兄,心又刺痛了起來。
不行,我要出宮去找他,我要去看看他。雖然什麽也不能做,但我還是一個人,進了宮我也還是雲知秋,最不喜歡的就是拖累別人,一聲對不起還是必須說的。
拿了件外衣出去,緣由還跪在門口,看著我要出去又說:“娘娘不要衝動。”
“這裏沒有你的事,緣由我真的很討厭有人騙我,來人,出宮。”
“娘娘,現在不可以出宮的。”緣由跪著上前:“沒有皇上的特令,後妃不可以晚上隨意出宮。”
氣得我將衣服一丟,急得有些想哭,跑到欄杆邊看著水色清泠。
“娘娘可以罰緣由,可是娘娘要出宮,還是白天請示皇後才好,娘娘是直性子,可是娘娘不為自已著想,也要想想小皇子啊。”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著我。
也隻能如此了,都是我不好啊,害了師兄。
幾乎一夜未眠,心火急得我牙根都痛了。
而緣由,也在外麵跪了一夜。
我打開門看著她輕淡地說:“你起來吧緣由,你沒有做錯什麽,你也是為我好,可是像你這樣,我真的無法把你當成什麽事都能說的人,別再跪了,我們主仆關係,還是主仆關係。”隻是,不會再那麽依賴她。
她咬著唇淚水滑下來很是難過,抬眼看著我說:“娘娘對不起,是緣由不好,緣由隻想讓娘娘過得舒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