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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要傷多深

  我任由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一句話也不吭聲。現在累得我連說話都覺得是有氣無力的,如果要生氣,要責怪,都得休息好先。


  我不說什麽,他也沒有再說了,而是起駕回宮。


  走的時候我低啞地跟林洛水說:“林洛水你可要照顧好他。”


  “嗯,放心吧。”他低頭看著地上,微微的歎息化成了雪白的氣。


  四天三夜都沒有回宮,回去的時候,他坐他的車輦在前麵,而我是乘了小轎子在外麵走著。


  雪不知什麽時候停下的,聽到外麵的聲音彷若隔世一樣。


  這裏是熱鬧而又平凡的一麵,沒有人知道在三王府裏,有一個男人剛經曆了一場生死,沒有人知道,因為他們不認識他,不在乎他。


  放逐著心思任由自已亂想,進了宮裏他也沒有到暖心殿,也沒有叫我去正華宮,在道分開之後是各自走各自的。


  回到宮裏隻有栩和寶寶,看著我眼裏就含著淚水要哭。


  聲音還是沙啞啞的:“栩,寶寶。”


  孩子撲上來,嗚嗚地哭著,我閉上眼睛努力地感受著,然後笑了笑:“好了不哭,母妃是小狗,母妃說話沒算話,母妃沒有趕回來。”


  “不,母妃不是。”栩小手摸著我的臉:“母妃好累,寶寶不要纏著母妃了,讓母妃好好的睡。”


  真窩心,親親他的小臉,就能給我好多支持下去的力氣,還是帶著一些祈望地問他:“栩,熙弟弟有回來過嗎?”


  栩搖搖頭:“宮女姐姐說熙弟弟在父皇哪裏,要栩好好吃飯,乖乖寫字,栩就可以過去看栩弟弟了。”


  我點頭笑笑,心裏有些失望,不該盼望什麽的。


  拖著沉重的步子叫宮女給我梳洗了一下就撲上床去睡,放任自已可以沉沉地睡去,可以睡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醒來又是第二天了,栩和寶寶趴在我的床前看著,二人小小聲地說話,我睜開眼盈盈一笑:“栩,吃早膳沒有。”


  “吃了,母妃。”


  “真乖,栩和寶寶不用擔心母妃,母妃睡好了就沒事兒了。”坐了起身力氣有些回來,看到那花瓶裏插著的梅花有些驚異。


  栩笑得開心:“母妃,是栩去折的哦。”


  “母妃現在好多了,有栩有寶寶,母妃就很滿足了。”心裏的那抹痛,可以藏得很深很深。


  我想念著熙,還是派了宮女過去正華宮那邊看看,回來告訴我說那邊的公公不允許她們進去。


  我便笑得有些歎息:“好,我知道了。”


  他是不會把熙還給我了吧,我的熙,我的心肝肉,那天在我懷裏的時候還是那麽點小,他看著我,依著我,隻要我哄他才會不哭。


  可是現在他卻不讓我看,不還給我,我倒下在床上,淚水泊泊地從眼角裏流出來,濕了鬢發濕了枕間。


  如果不愛了,索性就說一聲,你有你的皇帝性子,我三翻二次的去求你,還想要我怎麽樣。


  熙,那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真的不在乎嗎?你以為在我的心裏,夏君棠比他還重要嗎?如果不是孩子,不是你的謊言,我當年也不會順從了你,可是現在算舊帳有何用呢?我畢竟是愛上你了,傷吧,狠狠地傷吧,我也不知道我心能承受多少的傷。


  身子不舒服,禦醫過來給我看了,開了不少的藥讓我好生地調養。這麽久他沒有來看我,而我也沒有再派人過去試探,夜裏想熙就喝下一大碗藥讓自已睡得更沉一些。


  第一個來看我的,竟然是沐貴妃,彼此相看,沒有了敵意也沒有了算計,她輕語地說:“昨天我去看了他,他好多了,叫我托話給你,不要為他擔心。”


  我鬆了口氣笑:“這樣真好。”


  “知秋,我……。”她捂著嘴低泣著:“你說如果好多的事情可以重頭再來過,那多好。”


  我搖頭:“那是不可能的了,人都有過去,可是不能沉在過去,總是要拖著步子往前走的,沐貴妃你告訴玉棠公主,叫她不必擔心了,好好養著身體為重。”


  “玉棠姐姐知道了。”她抹著淚。


  忽然她很認真地看著我,壓低了聲音說:“知秋,我問你一件事兒,如果現在可以讓你有選擇的機會,你會選夏君棠嗎?”


  我愕然,想了很久說:“這些話,以後不要再拿出來說了。”


  壓根是不可能,說笑都不可以。


  她卻很慎重地說:“如果可以呢?”


  “沒有什麽如果,如果可以我也不會去強求,我有皇子,我不想離開他。”在宮裏沒有母妃那是何等的不幸,沒有遇上善心的人撫養,怎麽能存活下去,我已經不重要了,我的一輩子似乎就過完了一半,隻要等著熙長大就行了。


  對於愛,對於皇上的寵,我不會多想什麽,有得到也會有失去。


  君恩就是四季天氣,不可能永遠是春,永無是夏,想開了看開了就習慣了。


  她輕聲地說:“知秋,其實現在覺得我好對不起你,隻是現在說什麽都是這樣了,我不想請你原諒我,連個理由我都想不出,現在的你,就若是當初的我,所有的都幾乎一樣,隻是我的心思,卻不如你現在的淡定平和。你多保重身體,我先回去了。”


  “詠兒,送客。”


  詠兒進來送走沐貴妃,我捂著被子靜靜地感思著。


  如果再給我選擇,如果沒有熙兒,那我還會嗎?當初和他一起很快樂的時候,也不是動的假情份,他無情的時候,我是否也要和他一樣無情呢?


  他終歸是皇上,他丟棄我可以再抱第二個,而我隻能有他一個,沒有什麽公共可說的,他是皇上就代表了一切。


  身體好了些,我還是去探望了夏君棠,進去的時候看到他溫和的笑,心裏終是舒坦了一口氣,剜過肉之後真的就像是重生一樣,他雖然還是動不了,可是說話和臉色都比以前好多了,就連換藥也不會總是痛得昏過去。


  他不問我為什麽現在這麽憔悴,在我走的時候叫我要保重,說天冷了不要多出來。


  我知道他怕皇上吃醋責怪於我,回到宮裏忽然想去折些梅花回去,讓栩和寶寶開心一下也好,這會兒的紅梅應該也開得如鳳凰泣血一般的豔吧。


  今年的冬天來得早,今年的梅花得了寒氣,也開放得早了些,還沒有到梅林就聞到了馥鬱的清香,深深地吸一口讓靈台都清明起來,叫公公在外麵等著,帶了宮女就去踏雪折梅。


  意外地發現,竟然看到了淡紫色的梅,那微微的紫在雪白的梅林之中恰顯得那般的不同,我約莫看了看方向,和宮女下了亭子便去尋那紫梅,我聽說還有墨梅,綠梅,隻是長這麽大,還是無緣以見。


  梅疏弄影,冰苞含雪蕊吐寒香,低著身子從那低低的梅枝穿過,雪白的地踏上去就有一種咯吱的聲音響,如果認真地聽,一定也像是樂聲一樣,奈何心思中並沒有清靜下來。


  先看到的是綠梅,淡淡的瑩綠花瓣裏還包著冰雪,格外的好看,仿若是那嫩玉雕成一樣,我撫著那枝兒都不舍得折下,再往裏麵走走,大概就是紫梅了,心裏有些興奮地往前走。


  拉開一梅枝過去,再放開那梅枝一彈,雪雨紛紛而落,雪雨中夾著女人那嬌柔的聲音,趁得這梅都活起來了一樣。


  “皇上,臣妾喜歡這紫梅,不過臣妾知道皇上最喜歡紅梅,熙皇子,我們一塊兒去看梅嘍。”那聲音中飽含著的快樂,仿若梅花冷蕊中藏著的甜意。


  “雲貴妃娘娘。”陳公公先看到了我,然後施禮。


  其實腳步聲早就出賣了我的到來,我也不是想借著這機會來看他的。


  碰上了還真的是恰巧,我的熙在一身粉衣女子的懷裏,見我來趕緊把孩子給青蘿,然後彎身施禮:“臣妾雲紗見過貴妃娘娘。”


  我輕輕地一笑:“不必多禮。”


  眼神還是忍不住地看向他,他傲然地看著紫梅,看得很認真,雙後在那花瓣上拔弄著,還吹了,將那碎雪給吹飛。


  收回手拍拍淡道:“有事嗎?”


  “無事。”看他幹嘛呢,有什麽好看的,還不如看看我的熙。


  青蘿是很聰明的人,不敢走一步就把熙直身子讓我看到了的臉容,我的熙真好看啊,長大了一些了,圓圓的眼珠子瞪著人看,粉潤的小嘴巴裂開笑著。身子上下地聳動,似乎想要讓我抱一般。


  怎麽看都不夠啊,多想就近去抱抱他,可是公公斷然會攔下我的。


  熙,我是母妃,你還會記得我嗎?


  耳邊傳來他的淡淡的聲音:“紗兒,陪朕去看紅梅。雲貴妃無事早些回去,別有事無事傳禦醫。”


  “是。”雲紗甜潤地應著,然後還是一施禮:“貴妃娘娘,雲紗先行告退。”


  我也不施禮也不看他,雙眼隻看著熙就那樣讓青蘿抱走,青蘿讓熙伏在她的肩頭讓我看著熙的臉,奈何不爭氣的淚水就溢了出來橫糊了眼神,稍幾一滴滴的淚滑到雪裏,凝成冰雪。


  “娘娘。”宮女輕聲地叫:“娘娘我不如先回去,這裏太冷了,奴婢看娘娘喜歡綠梅,鬥膽折了些綠梅帶回宮裏。”


  她過來挽扶著我走,我都不知道是怎麽走出那片梅林的,回首再看梅林,銀白與紅霞相交,花海如潮怒放著。


  心遺失在這一片梅林裏,落在我的孩子身上。


  瘋狂地想著熙,忍不住半夜醒來,再模糊地想要出去,守夜的宮女問我要去哪裏,我說要去看看熙,他哭了。


  宮女總是不想傷我的心,總是告訴我熙皇子現在睡得香了,明兒個早上去才好。


  我的孩子,在別人的懷裏哄著,別人教他叫母妃,這心裏就像是刺一樣地難受,最是無情帝王家,我在祈求著什麽呢?


  隻是快到年關了,想借著一些禮數過去,看看這段時間,是否真會不一樣了,他不是喜歡我親手做的東西嗎?那我給他做個護腕好了,他經常要寫字批奏折,袖子蓋不到右手腕會冷著。


  找來了雪白的雪錦和棉布,裏麵夾著蠶絲一縫合,棉布貼在手腕柔和而又暖暖,雪錦在外麵好看,可是太單素,我不太會繡龍,隻是尋來有孔的珍珠圍成梅花的形狀,這般便是好看得多了。


  足足從下午做到三更半夜才做好,累得我腰酸背痛的,叫了詠兒進來,讓她第二天給我送到正華宮裏去,現在年關就是這樣,這麽久,我求了你這麽久,我一點也不激動,隻是想著圓潤一些讓我看看熙便是。


  現在終也是明白,女人最大的悲傷是看著自已的骨肉讓人撫養,連看也看不到,就在這高牆圍起來的宮裏,但又覺得是千般的遠,差了宮女帶寶寶更常去看冷宮的李妃。


  令我欣喜的是,他沒有再拒絕,心裏忐忑不安地等著到了第二天的淩晨,正華宮裏並沒有送還回來,我還算是了解他的,收下了便是淡然地默許,要不然他會小氣地讓人退回去。


  讓宮女給我裝扮一翻,看上去氣色好一點,還上了薄薄的胭脂,想著一會兒去朝鳳宮裏請了安,便到正華宮的後門去,他一定不會攔著不讓我進去了,我的熙啊,母妃今天要看到你了。


  路遙見到我還淡淡地問我:“雲貴妃娘娘身體是否好些了?”


  “謝皇後娘娘的關心,臣妾身體已經大好。”


  “本宮聽聞貴妃是經常出宮,才受了風寒。”


  我也照實地答她:“臣妾的一個朋友受傷了,臣妾出宮去看望了好幾次,不慎受了風寒,勞皇後娘娘掛心,真是愧疚。”


  “可好些了?”她挑起眉頭。


  我看她眼裏還是有些關心的,點點頭:“謝皇後娘娘掛念,已經好轉了。”


  然後幾人都向她請安,看著一張張笑臉盈盈,可是光景一年一年過,不知少了多少相熟的人,又多了嬌美的臉。


  有些神思恍惚地坐著盼著路遙快些讓我們走,但聽到路遙說:“雲紗妹妹在正華宮裏侍候著皇上,真是盡心盡力了,貴嬤嬤。”


  貴嬤嬤雙手奉上一些珠翠,年輕地雲紗不僅漂亮,而且還是個極玲瓏的人,馬上惶恐地說:“照顧皇上是臣妾的榮幸。”


  “本宮便是喜歡你知禮數,得皇上之寵幸不會持寵而驕,這些是獎賞你的,以後要好好照顧著皇上,克勤本份,與人為善。”


  “那臣妾恭敬不如從令,臣妾謝謝皇後娘娘厚愛。”雙手舉起去接貴嬤嬤捧上的東西,寬大的衣袖滑落,那珍珠的光華柔和地綻露出來,吸引了每個人的視線。


  路遙誇讚道:“雲才人護腕倒極是別致。”


  她倒是不好藏起來了,拉長了袖溫柔地說:“這是皇上所賜,如果皇後娘娘喜歡,臣妾為皇後娘娘繡一個。”


  “嗯。”路遙含笑:“有這個心便好,快到年關,各位妹妹可要多加保重身體,西北傳來大捷,由路先虎大將軍所領的軍隊已經將狼騰人暫趕出大相西北,是乃可喜可賀之事,皇上龍顏大悅……。”


  看到雲紗手裏的那護腕,心裏的刺猛地刺破了膽,痛得又苦又悶。


  出到外在走,心神是還在那繡著珍珠的護腕上,宮女輕聲地說:“娘娘,你走錯路了,去正華宮裏是這條路。”


  走錯路了,走錯路了,我這個人不到南牆不回頭,我這個人是不是一直就走錯路了。


  回到暖心殿裏聽著栩和寶寶在說話,我進去抱著他們將臉埋得深深的。


  “母妃,不哭。”栩的眼裏含著淚,小手還是將我的臉上的淚抹掉:“栩和寶寶這都愛母妃。”


  瘋了一樣地親著他和寶寶的小臉,擁得緊緊地三個腦袋就靠在一起哭。


  宮女來告訴我,好個娘娘過來看我,我抹掉淚坐在地毯上:“就說我現在喝過藥已經睡著了。”


  “是,娘娘。”她關門出去。


  “母妃不要哭,栩很快就會長大,會保護母妃和妹妹,還有皇弟弟的。”他一字一句地說,卻是字字堅定。


  寶寶也點頭:“母妃,寶寶也是。”


  “你們都是乖孩子,栩,你去正華宮裏幫母妃看看熙弟弟可好。”


  “母妃,栩討厭父皇,惹母妃生氣,讓母妃哭。”


  “栩,不可以恨他,他是你父皇,不可以恨,知道嗎?他也很疼栩的。”我也真是的,以後不要在孩子的麵前流淚了。我要他們快樂的生活,打小有著恨陪著,這真不好。


  栩點頭:“母妃,栩錯了。”


  “這樣就好,母妃哭就是因為栩和寶寶又要長一歲了,又高一點了,母妃心裏高興啊,乖,栩跟著宮女姐姐去正華宮裏看看熙弟弟。”


  “好的,母妃,栩也想熙弟弟了。”


  “母妃也和寶寶去,寶寶也想了。”


  我搖頭而笑:“寶寶,母妃才從外麵回來,有些冷啊,寶寶也想熙弟弟和和栩哥哥一塊兒就好,告訴熙弟弟,母妃想他。”


  孩子們過去,很晚才回來的,隻是讓我也明白,除了他們暖心殿上下的人都見不到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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