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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麵目可憎的我

  我想到他,都會歎息,有些東西壓得我透不過氣。


  指尖裏還有著曾經相握著的溫暖,我以為我懂你,我以為我在後宮是不一樣的,夏君藍這樣是不是就是不愛,可是你沒有收回玉扳指,又教我心裏像是絲線一樣,牽扯著放不下。


  把玩著那玉扳指,光澤依舊鮮麗,寵愛再無,合上木蓋子裝上額低抵著上麵的花紋隻能一聲歎息。如果沒有感情,戴上這些隻會覺得冰冷。


  梅花夭折得很快,不出三天,那花瓣一碰竟然就掉落了下來。栩和寶寶還是那樣的聽話,我很多的時間都是陪著他們,以填著自已空蕩蕩的心,對於外麵,可以不聞不問不管。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是去皇後那裏請安了。


  路遙在談著年底的事,各種東西的分配什麽,我心裏淡淡地一笑,原來一年又這麽快到了,歲月真的是如光一般,逐行逐遠無跡可尋著。


  我坐得遠遠地聽著,抬頭是路遙那張豔麗威儀的臉,雖然恨我,雖然我現在失勢失寵,可是她對我還是沒有什麽麻煩可找。


  恨,是不是就是這樣,一點點的孤單和寂寞拚湊而成的呢?我低頭看著指尖,是幹淨的粉色,宮妃們皆喜歡將指甲染得鮮麗奪目,襯著小手白嫩可人,抬頭坐正了聽著她說話,心思飄得老遠的。


  雲紗現在又往上升了,居然到了昭儀,但是不管對著皇後還有別的妃子,都是恭恭敬敬萬分從命一樣,連我都討厭不起她來,著實一個十分聰明機伶的女人。


  宮女進來,悄聲地在路遙的耳邊說話,路遙就止住話笑容可掬地說:“眾位妹妹且先回,過些日子楊妃娘娘會依著自已的名份將過年之物派發下去。”


  眾人紛紛起來告辭著,我也不例外。


  下台階的時候走得小心翼翼的,就怕是踩到雪會滑到,但是也不知是誰在後麵撞了我一下,然後我整個人就錯開了下一步的階,往地上撲過去。


  膝間傳來刺痛,妃子們都尖叫了起來。


  “對不起雲貴妃娘娘,都是臣妾不好,請娘娘恕罪。”嚇得花容失色的女子慌亂就跪了下去,雙眼裏淚盈盈地看著我。


  原來是雲紗撞到我了,身邊的一個妃子扶起了我,冷然地說:“雲昭儀真是迫不急待啊,剛升了沒有多久昭儀,就要撞倒雲貴妃了。”


  “臣妾沒有這個意思,臣妾該死,不小心踩到了衣擺才撞到貴妃娘娘,請貴妃娘妨責罰。”嬌軟的聲音中摻雜進了哭音,再咬著唇含著淚水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周邊都圍著看好戲的妃子,想看我怎麽教訓這個新出頭的雲紗。


  我淡然地一笑,然後低頭撣撣裙上的雪:“沒事,下次小心一點。”


  有什麽好算計的,也是我走路不留神,真真假假中我不想把人心想得太壞了,她經常出入正華宮,能看到我的熙兒,如果我真要拿起貴妃的權勢來罰她而出一口惡氣,安知她後麵不會把氣撒在我孩子身上。


  做娘的人,總是甜蜜中帶著苦澀啊,有什麽好去計較的:“你起來吧。”


  我像是見誰都罰的人嗎?我管別人怎麽看我,小家子氣就小家子氣。


  她低頭淚水落在地上:“雲貴妃娘娘,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沒必要哭得那麽的淒慘。


  宮女正要去挽扶她起來,隻聽前麵的妃子齊齊施禮:“皇上聖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穿過人群,臉色很不悅看了一下,然後去扶雲紗:“大雪天的,誰個這麽大膽讓朕的愛妃跪在地上?”


  “皇上,我……。”還沒有說全,她的淚水就紛紛而落。


  “不管是誰,朕都給你作主,好大的膽子,你身體現在不能受寒,你還跪?朕倒是要看看是誰這麽大膽。”


  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的一個男人啊,曾經愛他,衝動到讓我去擋刀子都不怕,那時的勇氣是怎麽來的呢?我現在都找不到了,現在明明她就跪在我的麵前,還問是誰簡直是多此一舉。


  也許是我不自覺的輕笑吧,他轉回頭狠狠地瞪著我厲聲說:“雲知秋,你嫉妒心未免太強了。”


  我點點頭:“是的,臣妾知錯,臣妾自罰回去麵壁思過。臣妾麵目可憎到連皇上也隻會怪恨了。”連禮也不想施,還是走為好,見到不如不要相見。


  他隻會指責我,什麽原因也不必的,就算是錯了也是對的,因為他是皇上。


  出了朝鳳宮的大門,宮女扶了我一步也沒有耽擱著就離開。


  我問她:“詠兒,你懂感情嗎?”


  “娘娘,詠兒不懂,在宮裏做宮女是不可以想這些的,在宮裏做奴婢就注定了要一輩子孤單到老。”


  我點點頭:“嗯。”如此這般,大家都一樣,我慶幸的是還有人照顧著生氣,所以不要總是不開心,樂觀地麵對每件事,那是最好的。


  我不想去和他說什麽,聽著他的話,我也應該識趣一點地想到自已形勢了,我來的時候是沐貴妃當寵,後來就是張喜寶一會兒,後來就是我,再後來是雲紗。


  找個機會再看到了他,就把玉扳指還給他吧,這樣我連心都斷個幹掉,連回想那些過去,也可以不糾結了。


  我拿著藥搽著摔得烏黑的膝蓋,栩走了進來,然後吹著我的膝蓋:“母妃不痛,栩長大了一定會保護母妃。”


  “是不痛,母妃都老了,走路不靈光就摔著了,以後可以栩扶著母妃走,栩也不樂意了。”


  “母妃沒有老。”他笑了起來:“母妃是不會老的。”


  “都會說好話了,來,我們去寫字兒了,中午母妃帶栩和寶寶去喬楓姨那裏吃江南菜,可好?”


  他一聽吸吸口水:“好,母妃,栩喜歡吃。”


  那是,喬楓對孩子也很不錯,不過我還是不常去,倒是她常過來看我們了。


  中午的太陽有些懶洋洋的,但也好許多了,總算是慢慢地晴起來了,風還是很大,寶寶抱著我的腳:“母妃,寶寶要讓風吹跑了。”


  我笑著看她開始賴皮:“吹跑了就不要了。”


  果然小家夥伸長了雙手叫:“母妃抱抱。”


  就是這樣耍小性子的,我就說:“你追到栩哥哥了,母妃就抱你。”


  栩一聽機靈地就拔腳就跑,寶寶追了上去叫著:“哥哥,哥哥。”


  “小心點啊,別摔著了。”我大聲地叫著,膝間還有痛,倒是不能走得太快了,看著地上的雪,以防再不小心又會摔著。


  “父皇。”栩忽然停了下來大聲地叫著,我抬頭一看,從另一條道上,正是皇上扶著雲紗往這過來。


  他看到我眼神移開,而是說:“栩,寶寶,這麽冷跑出來作什麽?”


  “父皇,母妃要帶栩和寶寶去喬楓母妃那裏吃江南菜,可好吃了,父皇也去。”栩仰著頭渴盼地對著他說。


  他沒有應什麽聲,好一會才說:“寶寶,怎的不向父皇請安。”


  “寶寶討厭父皇。”


  他冷然:“誰教你說的。”


  “父皇抱走熙弟弟,母妃哭,寶寶討厭。”


  他冷若冰霜地看我一眼,帶著責備地說:“你教她說的。”


  “小公主不可以這樣說的,熙皇子很喜歡皇上,小公主的母妃要照顧小公主和栩皇子就很累了,皇上是不想讓貴妃娘娘操勞。”雲紗微笑著向寶寶說著話。


  寶寶低頭抓了一把雪就扔向她:“寶寶也討厭你。”


  “要不要緊。”皇上拉起她給她擦著臉上的雪,狠狠地一瞪寶寶:“和你冷宮那蠻橫的娘一樣,骨子裏都透著橫。”


  “母妃沒有教寶寶說。”栩抓著他的衣袂搖著:“父皇,母妃沒有,是寶寶看到母妃總是在哭。”


  “栩,如果你們再說話,母妃就不帶你們走了。”我冷起了聲音。


  二個孩子一聽,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再回到我的身邊。


  他淡淡地說:“雲知秋,朕不是讓你這樣教導公主與皇子的,如果你不能,朕讓有德賢之人照顧著皇子與公主。”


  “我能,但是皇上一心想要送走栩和寶寶,臣妾也無話可說,熙都抱走了,也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不差這二個不是嗎。我從前是一個人,以後一個人也不會怎麽樣。對了,皇上還有一樣東西在臣妾那裏,臣妾想交還給皇上。”


  “朕沒有時間。”他聲音冷得像是冰一樣,執了雲紗的手從我麵前經過,低低地丟下一句話:“別以為朕會像從前一樣依著你,別以為朕不會讓你一個人一無所有。”


  我也答他:“本來就一無所有的。”如今我又有什麽,牽著二個孩子的手,卻往回走,不想帶著壞心情去打憂喬楓了。


  回到宮裏又將那玉扳指放在隨身的重囊中,要是以後能見到他還給他就好,宮有多大啊,走著走著就能遇見了。


  最近宮裏又熱鬧了起來,路先虎大將軍帶著勝戰和捷報而回京城過年,去請安的時候,路遙也說一直長據東方的沐公候,也到京城裏來過年,著實真的是讓宮裏議論紛紛的消息。


  依著民間的習例,臨年關的幾天,會清掃家裏裏外外,還會祭拜已經過世的先祖,我乘了轎子出宮,先去了三王府裏看夏君棠。


  才到就看到他在院子裏雙手提臂,在輕輕地動著身體,看到我來了笑:“知秋你看我現在恢複得怎麽樣了?”


  “不錯哦,這快過年了,是否有寫信去給意太妃娘娘。”別讓她老人家擔心。


  他挑起了眉兒,好看的眼裏含著清風般的笑:“自然得寫,我告訴她我在京城,你知道她怎般說嗎?”


  “怎麽說?”我歪頭笑著看他。


  現在這樣真好,氣色好,身體好,活生生地會笑會說站在我的麵前。恢複了那麽久才到今天這樣,他也很能堅持的了。


  “他說叫我不要找你,怕打憂了你的生活。”


  “嗬嗬。”我輕笑:“怎麽會呢?”


  “當然會,已經被打憂了不是嗎?知秋,我很抱歉。你敢不要偽裝什麽,我看得懂你的,什麽都可以藏,你眼裏的哀傷和歎息就藏不住,你別歎息,還是這樣笑著就好,我不會問你什麽的,你的路你知道怎麽走。但是我還是不想打憂你,因為你已經許我一個來生了,痛到了極點,總是記著這句話,現在也是想著就好,至於今生,我們是好朋友。”


  我低頭看著雪地,抬頭驀然一笑:“是啊。不說那些了,嗬嗬,看到你現在身體沒有什麽事了,我就很高興,現在還會痛嗎?”


  “倒也不會。”他摸著下巴說:“庸醫還是有二把刷子的。”


  “誰是庸醫啊。”帶著些火氣的聲音在我身後,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哪一個庸醫了,捂嘴輕笑:“林洛水,他算不算是過河拆橋的家夥。”


  “你比她好到哪裏去,都是一肚子壞水。”林洛水沒有好氣地說,然後笑了起來:“現在怎麽著,是不是要請我這個大恩人去醉香樓裏大吃一頓以報我這救命之恩。”


  “誰要報答你來著,救人是你應該做的事。”


  他一橫臉:“夏君棠你說雲知秋怎麽越來越無恥啊。”


  夏君棠溫和地一笑:“我可以不回答嗎?因為你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林洛水抬頭看天色,長長一歎:“人生啊。”


  聽他們說說話心裏也極是輕鬆,我還沒有說我要去祭拜我娘,夏君棠就先說了:“別在那裏長歎短歎了,也別拉著知秋去哪裏吃喝玩樂,知秋難得出一次宮,一會大概還要去祭拜雲母。”


  還是這樣的懂我啊,夏君棠,是一個可怕的人,能把所有的心思都看得清楚。朋友做到這樣,是悲,是歎,還是痛呢?這生漫漫其長,我給他許的隻是來生。


  臉上掛上淺淺的笑容:“你們聊著吧,我想先回去看看,年底也該看看我娘了。”可惜的是,熙不在我的身邊,不然我想抱給她看看的。告訴她知秋不會再是一個人了,但他也說得對,人會讓我隻有一個人,熙兒是我生的,卻不在我的身邊,怎生的雙倍的孤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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