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還君玉扳指
林洛水討打地說:“也許你娘和你爹才不想你去呢,你可知地上的時候和地下的一樣。”
“你這破嘴,沐公候都到京城了,你還不快點去拜見你的靠山。”
夏君棠輕聲地說:“知秋,我陪你去吧,有個伴也好。”
我嫣然一笑搖頭:“不用了。”我早就習慣寂寞孤單了,事實便也是如此,不需要怎麽去掩飾,一時的溫暖,薰不透長遠的孤寂。
讓下人在山腳下等著我,一個人上去了山頭拜祭完爹娘,再下山,山下不遠的地方有棵祈求的靈樹,樹上吊著滿滿的紅布條,在風中搖晃著像是紅色的垂幕一樣,我娘特別喜歡這裏,以前帶我祭拜我爹之後,決是會在這裏看上很久很久,然後她會也用個桔子綁上紅帶再扔到樹上去,她說隻要扔上去了,就可以讓願望實現的。可是我看她卻是從來不寫字兒,就那樣扔上去,看著遙遠的地方很久很久。
我取出從宮裏帶出來的紅緞子,上麵寫了平安二字,使力地往上扔,可是怎麽也掛不住。
“小姐,不是這樣扔的。”溫和的聲音在身邊,我轉身一看,是一個上了些年紀的人,雙鬢灰白可是一身儒雅的氣質,五官十分的美,哪怕是上了些年紀,可是真的美得仿若不食人間煙火一樣,我明明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可是卻覺得好眼熟一些。
他唇角含著微笑:“別太用力了,站前一些樹下麵去,高高拋起它落的時候很輕易地就能落在樹枝上麵。”
我試著站前一些拋,要然沒有落下打我滿頭包,而是掛在樹上。
他又說:“丟下去了,要雙手合十放願,才會靈的。”
這話真熟,和娘小時候跟我說的一模一樣。
我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認真地許願,祈使老天爺保佑,我熙兒能平安長大,保佑栩和寶寶都平平安安。”
人不可以太貪心,隻能許三個願意,三個孩子就排在前麵了。
睜開眼,極是好看儒雅的人還是看著我,眉目之中貴氣畢現,雙眼卻有些迷惑地說:“你真像我的一位故人。”
我淡淡地笑:“天下相像的人,無奇不有。”
有禮地點個頭,然後再朝公公們的地方走去,那個人的手裏也拿著紅緞子,低歎地說:“這麽多年,我終是回來了,等著我的原都是空。”這世間,究竟都是誰欠了誰的。
在京城的街裏買了小吃的帶回去給栩和寶寶,轎子進了宮,公公們匆匆而開門,見了我急道:“雲貴妃娘娘,皇後娘娘宣見。”
心裏有些暗思,不知路遙宣我去有什麽事,還是直接就去了朝鳳宮裏。
進了內殿看到路遙冷著一張著坐在椅子上,宮裏靜得隻能聽到自已的呼吸聲,我依著規矩先向她行了禮。
她卻冷然地看我,怒聲說:“雲知秋,你如今雖然身為了貴妃,可是宮裏的規矩和禮數,你卻是一而再的侵犯,你把宮,把規矩當成什麽了?”
我想,一定是拿我出宮的事來作了,當下低聲地說:“請皇後娘娘責罰。”
“別給本宮擺出這樣的臉,告訴你,本宮不會再吃你這一套,今兒個不是本宮要罰你,是皇上要罰你,沒有告之本宮私下裏出宮,宮裏豈是外麵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隨意進出,任你愛來便愛,愛去便去。”
唉,不三不四,聽著我都想笑。
“照著大相的規矩,後宮妃子不遵循宮規,便是本宮處罰後宮妃子。”
“臣妾知道,請皇後娘娘責罰。”終是那道你想出就出宮的令還是毀了。
路遙也不多說別的,隻淡漠地開口說:“本宮自是得罰你,好讓後宮上上下下都睜大眼睛看著,別以為仗著自已是貴妃就可以為所欲為。本宮欲將你打入朝鳳宮暗房三天思過。”
我看著她輕聲地說:“你可以恨我,你隨便怎麽恨都可以,我不會再祈求有什麽改變,我不僅可以去暗房我還可以去冷宮,對於我來說哪裏都不重要,但請皇後娘娘不要拿栩和寶寶撒氣兒,我說什麽皇後娘娘其實懂的,好了,我去暗房。其實有時候更是要在黑暗中思考,才能靜靜地想著自已的過去,不求你別的,隻是在我的眼裏,皇後也不是一般的小人。”
她挑起細眉一笑:“本宮恨的隻是你而已。”
“我知道,也但願這樣就好。”但願路遙就一直這麽直接,這麽要恨就恨。哪果我過得不好,可以讓她高興一點,那就這樣吧,什麽苦我沒有吃過啊,暗房算是什麽。
有些事情就像林洛水所說的,上天已經注定好了,本來我不能生孩子的,可是還是生了,本來李妃可以榮耀無比的,可是如果父死兄亡,也到了這樣的境地,而我如果死在這裏,也正好應了百花殺的簽文,我將從容地而對這些。
暗房很黑很冷,甚至是沒有人送飯給我,我一直坐在暗處,我知道暗處會有眼睛看著我,是路遙又或者是皇上。
溫度是越來越低,冷得我咬著牙關籟籟發抖,不知道時辰不知道白天黑夜,反正一直一直都很黑,我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心卻是相當平靜著的。
放我出來的時候,路遙冷若冰霜地說:“以後別讓本宮抓到你不守宮規,如果沒有本宮的允許,宮門你休想再踏出一步。”
她似乎有些不甘情願放我出去,宮女扶著我回宮我才知道,我不在的時候寶寶二天沒有吃東西了,皇上特意讓人帶寶寶和栩到正華宮去,奈何寶寶就是不吃,口裏嗚咽地哭著叫:“母妃。”
“母妃回來了,乖寶寶是不哭的對不對,看看母妃給你買了些什麽,寶寶最愛吃瓜子了,過來姑母妃給寶寶剝著吃。”口袋裏還有回來買的炒瓜子,在暗房裏可不舍得吃了。
寶寶哭得很久,又二天沒有吃飯,最後還是病倒了。
栩告訴我原因:“母妃,寶寶不吃飯,吵著要母妃父皇就揍了寶寶,寶寶還是不吃,父皇很生氣地說,看她能餓到什麽時候,寶寶晚上也不吃,早上也不吃,父皇就讓人把我們送回來了。”
想試著看看,沒有我他一樣也都可以是嗎?其實有什麽所謂呢,沒有你的寵愛,沒有誰,我一個人也不會再哭著去哀求你。隻是心疼了寶寶和栩,習慣雖然會慢慢地給改變,但是幾年的相依相伴,已經存在著難以割舍的感情了。
照顧他們好幾天,年也就悄然而至了。宮裏熱熱鬧鬧的,我卻是提不起興頭來,想著也許還能在宴會上看到熙,又帶著二個孩子出去,順帶的,將那玉扳指也帶了出去。
燈火的熱鬧驅散了冰冷,處處都是笑聲,華衣香鬢好不熱鬧,有宮裏的,宮外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掛上喜慶兒的笑。
“喂。”霸道的聲音叫住栩:“看到本皇子,你豈敢不施禮。”
還是那想著和栩過不去的今長皇子,能封為長皇子,我想是因為路家去擋了西北之戰,唉,是他們迷糊了呢?還是我迷糊了,居然讓路家的人插手,西北地勢甚微妙,臨近著狼騰,如果是路家占有著,名為保護暗中將權勢都轉到自已人之下,那麽你夏君藍不是得讓外戚挾著走,趕走狼騰就讓今過繼到路遙膝下立為長皇子,那如若是造反,是不是可以立他為皇上了,還真可笑,霸道的夏君藍會讓江山落到路家手裏嗎?
唉,我在想什麽呢?這些事其實與我無關的。低頭輕聲地說:“栩,寶寶,向長皇子問個安。”
二人乖乖地問了安,我看著囂張的今長皇子淡道:“長皇子還有什麽事嗎?”
他指著栩說:“我要和他們玩。”
“我不想和你玩。”栩轉回頭:“母妃你不是要給栩和寶寶做一個很好的禮物嗎?”
帶著孩子走,沒有想到今也會跟著來。
取了個很大的桔子,小心地剝開半邊皮再將桔子一瓣一瓣掏出來給寶寶和栩吃,用絲線二邊一穿拉長再綁在竹鉤子上麵,讓宮女給我半截短短的燭火點上,桔黃色的小燈就做出來了。
寶寶歡呼:“母妃好好看。”
今眨巴著眼說:“能給我做一個嗎?”
倒還是有些禮儀的,我低頭給栩做著說:“能是能,隻是你以後不可以再欺負栩。”
“是我母後說你們都是壞人啊!”他抓抓腦袋。
“那你還要到我母妃這裏來。”栩防備地看著他:“你去你母後那裏,我們才是壞人。”
今歎了口氣說:“要是你母妃給我做個燈,我就不說你們是壞人啊,宮裏都無聊死了,沒有伴,我不找你們找誰啊。”
忍不住笑意浮上了唇角,孩子畢竟是孩子,給栩做完我說:“那你給我拿個大桔子過來我給你做。”
“好嘍。”他歡快地笑了起來,蠻橫地看著跟在自個身邊的宮女說:“你們都給我找桔子去,越大越好。”
栩悄聲地說:“母妃,他這麽壞母妃為什麽要給他做。”
“他本性也是不壞的。”隻如他所說,宮裏真的太寂寞,想想今吧,小小年紀身不由已現在是長皇子,其實後宮的人都掩嘴而笑他。
宮女端上了糕點和吃食,寶寶和栩顧自玩著自已的小燈,剩下那今眼巴巴地看著小燈,又低頭看著我做催促著:“快點快點。”
急急地又問宮女:“我母後沒有出來吧?”
“回長皇子,奴婢沒有看到皇後娘娘。”
今鬆了一口氣,然後抓著桌子上的芝麻糖吃,寶寶看看他吃,不悅地瞪著他看:“是我母妃的。”
他喜歡氣寶寶,傲慢地睨著寶寶說:“哼,我偏就吃,我愛吃就都是我的。”
寶寶氣不過就要去搶,他將整盤的芝麻糖竟往地上一撒,還踩上二腳:“矮冬瓜,就不給你吃。”
這孩子的心性真是要不得,我將桔子皮一扯破:“那你慢慢吃吧。”居然在我麵前欺負寶寶,真當我是無物啊。
“喂。”他氣極地叫:“你敢這樣對我,我叫我母後罰你。”
我不理會他的叫囂,他又抱著肚子叫了起來:“哎呀,我肚子痛。”
栩牽著我的手:“母妃不要理他,他故意裝的。”
是啊,誰理會他。“好,我們去宴會那裏先看著,母妃想看看能不能看到熙弟弟。”當下也沒有理會那撒潑的今了。
走入宴會中,左看右看沒有看到皇上,反而看到了那個有一麵之緣的俊秀男人,他和沐貴妃走在一起,那臉容如出一轍般的相像,人人見了都叫他沐公候。
原來是沐貴妃的爹,大相貴閥沐公候。
待了一會皇上就來了,站在他身邊的卻不是皇後,而是雲紗,她抱著我的孩子過來,春風滿臉地走在他身後。
讓我魂牽夢縈地熙啊,栩最懂我心思,提著小燈上了去說:“父皇萬歲,父皇你看這桔子燈好不好看,是母妃做的。”
他摸摸他的臉:“去一邊玩兒去。”
“母妃,快來看熙弟弟。”他招呼著。
我自然趕緊過去,他轉身從雲紗的手裏抱過熙,將那毯子掀起蓋著他的臉,冷沉沉地說:“皇後不是罰你麵避思過嗎?”
顯然是嫌我麵目可憎又出來了,還到了他的麵前,我不想這些,而是低頭行禮:“臣妾見過皇上萬歲。”
“朕可真的不會老不死。”他冷哼地說。
我抬頭看著他的臉,沒有感情沒有悲傷:“能讓臣妾看看熙嗎?”
“你有什麽資格看。”他轉身就要走。
蓋住的熙不舒服,又或者人家說的母子連心,知道我就在這裏,知道我心裏牽掛著他,哇哇地哭了起來,哭得我心又碎了又亂了。
“請你就可憐下我,讓我看看。”這是心裏最卑微的祈求了。
“你不值。”他轉身微笑著說:“雲紗,你且抱著熙兒先回正華宮裏去。”
雲紗在我眼巴巴的視線裏接過熙兒就和宮女往正華宮裏去,心裏真不是一般的難受啊。
看他要走,我手指顫抖著從香囊裏取出了那冰冷的玉扳指,丟在地上說:“皇上你掉東西了。”
什麽也不等他說,牽著栩和寶寶轉身就離開。
他也一直什麽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