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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記得回家的路

  這一天是平順安心的,他沒有再把小皇子熙丟在我的家門口,晚上夏君棠回來吃飯睡覺,卻是悶葫蘆一樣一句話也若往日總是說話,眉飛色舞地給我說有趣的事兒。


  我小心翼翼地問他:“是不是今天很不開心?”


  他收拾了碗筷去洗:“不是。隻是有皇上今兒個說了些話讓我慚愧不如,知秋你別想太多,我這些天可能還會忙著防禦狼騰會不會突然來襲,雖然皇上和狼騰王談了和議,但是打起仗來什麽和約都不頂用的。”


  哦,原來是是這樣的啊,可是為什麽會慚愧呢,那個皇上最厲害了,他總是陰晴不定,對一個人就用一種不同的麵孔。


  輕聲地說:“那你要小心啊。”打仗的時候刀槍可不長眼睛。


  “知道了,亞亞給你提了水,快去洗洗好早點睡。”


  “夏君棠。”我站在門口看。


  他回頭看我:“怎麽了,有什麽可要說出來啊。”沐在清亮如水的月光下,那雙眸子如此的溫暖。


  我一笑,搖搖頭說:“沒有什麽事,也不許叫你嗎?”終究不好意思說出來。


  他笑了出來,將水桶裏的水倒在盆裏,嘩嘩作響流著的是一種輕鬆的快樂,平實得可以抓住的一切,我喜歡啊。


  洗完之後躺在床上,手裏摸著狼牙,我想等打完仗一定要告訴他,我很喜歡那大紅的衣服啊,他一定會懂的。


  其實那小皇子多可愛,多漂亮啊,我好喜歡,就是因為他的身份我又不能太過喜歡,如果以後我生了孩子,我一定會好好的疼愛著的。


  一夜無夢到第二天早上,牛羊的叫聲還有燦爛的陽光拉開了一天的開始,亞亞把早膳給準備好了,吃了二人就興致勃勃地把牛羊放出去,小馬駒瘋跑了一會又跑回來,羊兒倒是十分的溫馴,低頭咬著草。


  我躺在草地上,扯下青草咬著,草的青澀和些許的甜在口裏泛了開來,舒服啊,想在草地上打滾,要是教夏君棠看到了一定會笑著說我玩瘋了。


  當初他說,我會喜歡西北的,我真的很喜歡啊,西北寬廣遼闊的天地,可以接納很多的熱情,可以容納很多的開心。


  “啊。”滾到羊兒的身邊去:“別咬我。”


  亞亞跑過來拉我,啊啊地指著一邊。


  我轉過頭看,傾斜的視線看到騎以的人走近,一身的正裝。我趕緊起身,然後拍拍身上的草屑看著他們。


  那唇紅齒白的小公公拿出聖旨對著我念,然後亞亞壓著我的肩頭,和我一起跪了下去。


  又有些無奈了,他宣我去軍營。


  皇上的聖旨是不能違抗的,再不甘願也不能表示出來,扯上笑容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公公進城。


  慢慢進了城,他們也不敢催,到了東門就直接進軍營中去,這皇上對他的那個妃子還真的難以忘記,自已殺了,可是自已又後悔了,於是看到我就想從我身上看到他妃子的影子吧。


  公公沒有帶我去見皇上,而是帶到了一間房子,裏麵有幾個宮女陪著一個小皇子玩,他雙眼還含著淚水,一看到我就嗚嗚地哭得傷心,丟下手中的東西朝我跑過來:“母妃。”


  我有些尷尬地對著公公笑:“小孩子就是容易認錯人,那個,不是皇上宣我進來的嗎?”


  “是的,雲小姐,皇上宣小姐進這來,是讓小姐帶小皇子,皇上在狼騰受傷不曾好好治理,如今舊痛複發無暇親自照料小皇子,便宣雲小姐過來。”


  我想其實我也不會帶孩子啊,不過這小屁孩抱著我的腳,抬頭淚汪汪地看著我說要抱抱,我還真拒絕不了。


  抱了起來擦淨她的小臉,紅潤的小臉讓我輕輕地親一下,他就笑了開來,撒嬌的偎在我的肩上軟叫:“母妃。”


  “真乖,不過以後不可以這樣叫我哦,吃飯了沒有。”


  “小皇子隻吃了一點粥。”宮女回答著。


  “快給雲小姐備些吃的。”那公公吩咐著。


  宮女備上了奶茶什麽的,我喂他喝,他很乖地就著我的手喝幾口,靜靜地看著我又一笑,往我懷裏鑽去,真是討人喜歡的小家夥,拉他站起來:“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熙。”他吐出一個字,蹦蹦跳跳地好不開心:“母妃,要玩。”


  白嫩的小手指著外麵,要我帶他出去。


  “我不去,熙自已去可好。”出去讓人看到還以為我是什麽呢?


  他不肯下來,膩在我的懷裏撒嬌:“母妃,母妃。”


  捏著他的小臉,好喜歡看他的眼睛,這雙眼睛和皇上的幾乎是如出一轍,漂亮得沒有話可說,就是一個會帶著哀傷帶著他的霸氣和複雜,而孩子的卻是純淨如水一樣黑白分明。


  “熙你乖不乖啊?”


  他點點頭,我笑:“你撒謊,你不乖,你哭鼻子。”


  “乖。”他急了,拉著我的手:“熙乖,母妃。”


  “好吧,你乖,啊。”我叫了起來,暖暖熱熱的東西在膝蓋上彌散,他居然又尿我身上。


  可他用著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小手抱著,怎麽能生得起氣來,脫下他的小褲子,拍著他的小屁股,他軟軟地叫:“母妃。”


  “不打你啦,下次尿尿,得說一聲,說熙要尿尿。”


  他隻是笑,怕屁股挨打抱著我直叫。


  宮女取來羅裙給我換,那裙子很美,儒白色的料子輕盈而又華美,這衣服在他的畫裏出現過,頭發也有些長了,綰在耳後露出臉龐,我拉開梳妝台第二個小櫃子,果然裏麵有梳子,取出來梳著頭發,鏡中的我有些迷惘,熟練得是做過了無數次,我打開衣櫃,滿滿疊放著的都是眼熟的衣服,我拉開最下麵的櫃子,裏麵的珠寶首飾,也很熟,可是我什麽也記不起來了,而又多詭異來著,如果沒有錯,是不是還應該有一樣東西很重要的,盒子一個一個打開,可是卻找不到,那是什麽東西我也說不上來。


  熙跑進來,從後麵抱著我蹭著背叫:“母妃。”


  宮女已經給他換上了褲子,我搖搖頭,讓自已回到現實中來,我真的是膽子大得很,居然還敢翻亂了皇上的東西,雖然很多東西似曾相識,可是我急切地又想幹什麽呢?匆忙地將東西放好了抱起熙:“我帶你出去玩啊,可是不許再尿我身上了。”


  抱著出去看到皇上安坐在在走廊上的躺椅上,腳上還綁著厚厚的紗布,我淡淡地施禮。


  熙歡快地叫:“父皇。”扭著身子就要下去。


  我放下他,讓他跑上前去,他也不抱他,就摸摸他的小臉輕聲地說:“皇上身體不適,熙別鬧哦。。”


  “痛痛。”他小聲地說。


  他扯起笑點頭:“是的,痛痛,熙乖乖的。”


  “皇上。”我輕聲地叫:“是不是在轉靈巷裏,狼宵讓人刺殺皇上。”我隻知道他回來,卻不知道他也受了傷。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淡笑:“是,縱使朕知道裏麵殺機重重,朕也得撞進去。”


  隻因為我在裏麵,隻因為要配合夏君棠救我出來嗎?我低頭看著腳尖有些歉意:“民女讓皇上費心了。”


  “不費心思,朕無論如何都是要把你從狼騰搶回來的。不過,如果沒有殺機,朕一定能遇得上你。”


  他灼然的眼神讓我不敢看,可是他怎麽能如此的肯定能遇得上呢?

  他挑起眉一笑:“一定能遇到。”


  “這麽篤定,是不是你送給我的香囊裏,有特別的味道,皇上你就能找到我。”他太有自信了,而我總是很不去相信什麽緣份的。


  他點頭:“是。”


  一時之間我又不知說些什麽了,熙膩在他的身邊,看得出熙和他很親近,我訕訕然地說:“皇上要多保重。”


  “坐下吧!”


  “我站著就好。”和皇上坐在一起怪怪的,再說這是大相朝。


  “朕讓你坐下就坐下。”他攏起了眉,似乎不高興起來了。


  我有些膽怯,公公們將椅子抬得太近他身邊了,慢慢地挪了過去坐下,熙跑過來軟噥地叫:“母妃。”


  我不敢應他,隻是摸摸他的臉笑。


  “皇上該喝藥了。”公公雙後捧上了一碗黑漆漆的藥,熙一聞到味道就往我身上鑽,頭埋得緊緊的讓我啞然失笑,又不是叫他吃,他怕什麽。


  不過皇上的反應也好笑,眉頭緊擰了起來,冷聲地說:“誰讓你們端上來的,朕想喝再端上來。”


  喝藥還分想也不想的嗎?撈出熙的小腦袋子,他甜膩地叫:“母妃。”


  “噓。不是熙喝藥,別怕。”真是父子,都怕藥苦。


  公公求救的眼神看著我,讓我裝作看不到都不行,他越來越是不高興,冷冷淡淡地說:“陳公公,你不懂朕的意思嗎?還不撒下去。”


  “可是,皇上昨天就沒有喝藥。”


  “用得著你來管朕。”他氣得一拳擊在桌子上,把我和熙嚇了一跳,不過倒吸了口冷氣,嚇得那公公跪下:“皇上千萬別傷了龍體,奴才馬上就滾下去。”


  “那個,皇上身體不好就是要喝藥才會好。”我小聲地說著。


  他陰厲的臉上慢慢變得柔和起來,側臉看我:“你還關心著朕嗎?”


  我老實地說:“皇上的龍體安康,是大相朝的福氣,皇上受傷了就要喝藥,才會好得快一些。”


  他又叫陳公公將藥端上來,放在桌子上吹了吹,再勺起一勺苦澀的藥閉著眼睛就吞下去,熙都不忍心看,爬進我的懷裏抱得緊緊的。


  “甚苦。”他說。


  我將桌子放著的小碟蜜棗兒推到他的麵前:“皇上端起來一口氣喝完,再吃個蜜棗兒就不會苦了。”


  “你從來都不害怕吃藥的,從前,亦或是現在。”他端起碗裏的藥一飲而盡,那臉扭曲著像是很難受一樣,喝完卻不吃蜜棗,張開雙眼微笑地說:“真苦。”


  “嗬嗬,苦口良藥啊。”


  “有時倒是苦更好,能壓住心裏的苦更是好。”


  “皇上,你不要那麽不開心。”


  “朕現在很開心,因為朕並沒有做出真正無可挽回的事,朕告訴你,朕並沒有真正地殺了朕的妃子。”他深深地看著我:“朕是不是會真殺她的。”


  “那皇上可以再去找她啊。”我竟也鬆了一口氣。


  “朕已經在找回她,她不記得回家的路而已。”他微笑地倒了一杯茶給我:“試試,這茶味道很不錯。”


  我端起茶輕品,味道很好。


  熙拉著我的手也要喝一點,笑眯眯地窩在我的懷裏打盹。


  不記得回家的路了,是在說我嗎?他對我所做的,所說的,他並不是一無所圖的,之前他離開了西北留熙在這裏,熙還不是過來了。


  我仰頭看著藍藍的天,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很輕地說:“朕會把她找回家,不管路多坎多難。”說得雖然輕,卻是如此的篤定,帶著他的堅執。


  他抬頭看我,眼裏有著痛疼與溫柔:“知秋,你想恢複你的記憶嗎?”


  我搖頭微笑地答:“夏君棠說,有時記得會是一種痛苦,現在快樂記著現在就可以了。”


  “也許是。”他淡澀地認同:“可是有時候,人不能隻活在夢裏,是不是?”


  “嗯,噓,熙快睡著了。”


  輕輕地拍著他的小身子,他探手過來,將我臉頰上的發撩到耳邊,我毛骨怵然,整個人僵住動也不敢動一下。


  他低低地說:“知秋,其實你便是朕的妃子,接下來的故事,朕還沒有講完,朕讓你出家,在無名寺裏做了尼姑,你從山上滾落下來失了記憶。”


  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樣,我的確也是做過尼姑,因為我有記憶以來,就知道自已的頭是光光的,但是聽了他說出來,我心裏無比的畏懼著。


  我用力地搖頭:“不是的,我不是,我隻是雲知秋。”我不認識那麽多的人,我平凡的身份不認識九五之尊的皇上。


  他的手磨著我的臉,有不舍,有心疼,有後悔,可是我卻害怕啊。


  我甚至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的,他滑下手無比的失望:“你最在乎的,你是不是都會忘得最幹淨。”


  我慌忙地拉下他的手,大氣也不敢出:“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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