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失憶心機美人 (完)
“若人有情,這個毒一旦煉成後必死無疑,可是他體內養親自養出的那個蠱,卻可護娛人百毒不侵。”
“雲昭姑娘,你還不懂是什麽意思嗎?能取出這個蠱的隻有將死之人……公子是想護你一世無憂,他擔心死後你會被人欺辱,隻想著護命的蠱能救你一命,蠱在人在。哪怕是心脈受損,此都會先保你一命。”
山蓮這些話成了雲昭的夢魘,日複一日。
剛剛入秋天,還不算冷,容泠身上卻裹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狐裘,變得極其畏寒,蜷縮在柔軟的毛發裏。
凝白的臉陷在柔柔的皮毛中,倒顯得有些不符合性格的懵懂。
院落裏的木芙蓉開了一些,雲昭跳下去采,一回頭,看到容泠正往這個方向望著。
他看不見,卻好像知道她在哪,她在做什麽,聽到雲昭停下,他露出了淺淺的笑意,眉眼間如漫雲煙,柔和的讓人心悸。
忽然就起了惡作劇的心思,雲昭折了枝木芙蓉朝他走去,容泠看不見卻聽得見,發覺腳步聲靠近,笑意更深,衝著她的方向張開手臂。
眉眼繾綣到像有柔風流連。
雲昭頓時撲進了他懷裏,臉貼在他的頸間磨蹭,聽著他嗓子裏傳來迷人的笑聲低音,鬆開了手臂仰頭看他。
精致的麵容如同玉人,可惜了這雙漂亮的眼睛,卻什麽都看不見。
抬手輕輕一下落在他耳畔,容泠好奇去摸,卻被她抓住了手腕。
“不準去掉。”雲昭歪頭端詳了片刻,露出笑容,“美人配花,真好看。”
淺櫻色的重瓣木芙蓉別在容泠耳畔,沉得墨發玉麵,越發驚豔奪目。
高高在上的三皇子蹙眉片刻,展露出帶有縱容意味的笑,隻是耳邊戴著花,白皙的耳垂隱約帶了不好意思的紅。
雲昭當即拉著他的手,將人拽的踉蹌,麵上都帶了茫然。
“走走走。”她小碎步邁的飛起,連哄帶騙,“我們回房裏聊聊天。”
霎時間,少年麵容通紅,耳尖快要滴出血來。
晚飯依舊是小雜役準備的。
容泠口味清淡,雲昭喜食辛辣,可無論什麽樣的飯菜,小雜役總能做的十分誘人。
殷紅的唇因為無法言說的原因變得有些腫,吃飯速度都慢了許多,雲昭挑挑揀揀,把他還吃的菜一一夾進他碗中,再將不再滾燙的湯羹放在他手旁。
喃喃自語,“做這些這麽得心應手,我們這樣好像婚後養老啊。”
容泠停下筷子,那雙墨玉般的眼眸看不見,卻仍讓雲昭覺得他滿眼都是她。
他不說話,雲昭卻能感知到,他很開心。
“快接著吃。”她小聲催促,臉頰也有些發熱。
自她將容泠帶回自己的院子後,兩人就如此這般,像老夫老妻一樣,每天種種花吃吃飯散散步,偶爾聊些道聽途說的趣事。
人世的悲歡離合,如同月上的陰晴圓缺,容泠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可他覺得圓滿。
原以為,再不會見到她了。
與她在一起,就是夙願成真。
兩個人酒足飯飽,雲昭把他拉到遊廊邊,兩個人頭挨著頭坐在台階上,抬頭看月亮。
雲昭歪頭靠著他的肩,手指無意識的鉤纏著他的青絲,將他柔順的墨發柔的亂七八糟。
容泠始終含笑,近乎縱容的任由她對自己做任何事。
“今晚的月色如何?”
溫潤的嗓音響起,那雙眼中黯淡一片,沒有聚焦。
雲昭心裏鈍痛,抓住他的手,抬起來,對著天幕隔空點化。
“這裏,是天機星,很亮。”她捏著容泠修長的手指,劃向另一側,“那裏有紫薇星和武曲星,好神奇,今天它們都出來了,連在一起看好像一個小勺子。”
容泠安靜的聽著,側臉專注而柔和,時不時露出笑容,把她抱的更緊一些。
她講的很生動,聲動到他真的’看’見了。
可很快,雲昭的假話就被拆穿。
狂風四起,遊廊兩側的葦簾被風吹打發出雜亂的聲音。
雲昭抓著容泠的手一邊躲避風雨一邊飛快的往房間跑,淺砂色的裙擺和月色長袍翻飛,越過了月影婆娑的長廊。
即便飛速逃跑,還是落得一身雨水,兩人用力關上房門,貼著窗戶聽雨聲,渾身濕淋淋的猶如落湯雞。
太慘烈了。
“昭昭,現在天機星還亮嗎?”
噗呲一聲,兩人都笑出聲來。
雲昭佯裝生氣瞪他,“還笑,渾身都濕透了,有那麽開心嗎?”
可話一出口,才想起他看不見。
收回了呲牙咧嘴的模樣,她眼中染上了寂落。
容泠卻彎著唇,笑著點頭笑,“開心。”
他的頭發盡濕,白衣染上了泥水,卻仍舊含著淺笑。
“和昭昭一起,就開心。”
真是個傻子。
雲昭嘴裏發出嘲笑聲,可卻無法抑製眼淚流了一臉。
容泠本聽到她在笑,嘴角還彎彎的跟著她笑,忽然間手背落上濡濕,才驚覺不對慌忙去哄,雙手顫抖的摸索上她的臉,手忙腳亂的擦去那些淚。
“昭昭。”
“昭昭為何落淚?”
他看不見,動作帶著無措,不敢隨便碰她的臉。
雲昭奪過巾帕,給他擦頭發。
“傻子。”
一縷縷濕發如墨般漆黑,黏在他白皙的麵容上,勾勒出精美的下頜。
因為容泠畏寒,她也跟著容泠一起住到了暖房裏。
在這個房間裏,容泠終於能卸下一些厚重的衣衫,他擦幹了發,似乎很難開口,但又故作輕鬆的問。
“昭昭在這裏覺得熱嗎?”
雲昭搖頭,想到他看不見,又附唇在他耳邊說,“不熱,我覺得這裏剛剛好,還可以再脫掉一點。”
她又在不正經。
容泠忍不住笑笑,可這笑意染了不甘。
他想再看她一眼,看她是如何笑的,看她在逗弄自己是臉上古靈精怪又可愛至極的模樣。
她是否是山中精魅所變,專門誘他魂魄。
不然怎麽解釋,他的思緒全被她牽絆。
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皆讓他心神不寧。
他黯然神傷,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卻不知自己的落寞全被咫尺間的女孩盡收眼底。
忽然間,少年修長的手臂被人抓住向後壓下,纖細手指桎梏他的手腕拉至頭頂,容泠一時不察頓倒在軟榻上,眼中還帶著些茫然的霧氣。
雲昭垂眸,定定的用眼神摩梭他的輪廓,繾綣的視線從眉眼流連到唇角,語調輕柔,仿若山中妖媚。
“阿泠,你覺得我是好人嗎?”她輕輕的笑了,尾音的餘韻上揚,輕輕的擊扣在他心上,泛起陣陣漣漪。
容泠違心的答,“昭昭是世上最好的人。”
“阿泠。”
鬢邊的鴉羽般烏黑的青絲從耳畔滑下,有幾根掃在他臉上,涼滑中又帶了些癢意。
這樣的觸感讓容泠頓時得到一個信息,她靠近了。
容泠忍不住動了動,卻被她抓得更緊。
“我從不是什麽好人,我想親你。”
她低下頭,極其輕緩的落在他唇角一個輕不可察的吻,仿如羽毛劃過蜻蜓點水。
“可以嗎?”忽然停下動作,她認真至極的問。
少年的眼神晦暗下去,想醞釀了無法隱忍的風暴。
吻又落了下來,柔軟包裹住了他的下唇,像是貓兒舔舐食物,輕柔的,一點一點的,含在她的唇間。
雲昭珍重又繾綣,像是他是世上最重要的珍貴之物,身體力行的告訴他,自己這一腔感情。
這樣的局麵他始料未及,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反抗。
少年眉眼如畫皮相生得極好,雲昭給自己鼓氣,一鼓作氣,容泠顫顫巍巍,一雙眼睛顫抖的如同幼獸,在雲昭眼裏變成了無聲的邀請。
如果要是他再勾引下去,自己肯定會受不了,雲昭知道定力很差的,容泠這樣的身體,一定不希望自己做什麽。
她吻吻他的唇,低低的笑出了聲,把頭抵在他頸窩處,呼吸噴灑在頸間,帶來酥酥麻麻的感覺。
少年眉眼染上一股潮濕泛紅的內色,眉眼之間滿是掙紮,等待著接下來的事情。
他會傷了她嗎?
他會……讓她不滿意嗎?容泠霎時間紅了臉。
自己在想什麽?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反擁住她的腰肢,抬起修長消瘦的頸,迎合她。
卻聽到女孩清淺均勻的聲音響起。
竟是,睡著了。
“昭昭……?”
無人回應。
驀地,容泠笑出了聲。
她是不是給自己下了蠱?為何不管她做什麽,自己都覺得那麽開心?
無法抑製的吻了吻她的臉頰,容泠柔聲道,“好眠,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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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昭仿佛從不把他日漸頹喪的身體當回事,仿佛他還是一個正常人,有時換了新衣服想讓他看,發覺他看不見,必會拿著手在自己的衣衫上摸。
“你看,這裏有一個刺繡,上麵紋的是一條小魚,他們告訴我了這個魚的名字,可是我忘記了,我們就喊它小魚吧。”
她雀躍的向他介紹,“這是我除夕要穿的裙子。”
容泠細細的摸著,心生歡喜。
雲昭托著腮,趴在他的膝蓋上,聲音懶洋洋的,“阿泠,你說人有前世今生嗎?”
“為何這樣問?”
雲昭仰頭 ,看他蒙塵的眼睛,“我總覺得……我前世就見過你。”
前世?容泠微微出神。
略顯冰涼的手指順著她的發絲撫摸在她的臉頰旁,繾綣的留戀在她腮邊的軟肉上。雲昭微微翻白眼,“想捏就捏吧。”
容泠立即小心翼翼的捏了兩下,漂亮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很軟,昭昭沒有瘦。”
雲昭,“你以為你說這個我會開心嗎?”
容泠含笑,眉眼溫和,“我也覺得我前生見過昭昭。”
仿佛回憶起極其遙遠的事,他眉眼都柔和下來。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不太一樣。”
她好奇,“什麽時候。”
“湖邊。”
太液池旁,月圓夜下。
那個被衝到河畔的姑娘迷朦間睜開眼,卻似撥開雲霧,望進了他靈魂裏。
隻是彼時,他還不懂,原來那時便已心生念想。
像下了蠱,生根,發芽,在心上盤根接錯,遮天蔽日。
“所以有來生,我還會見到昭昭。”
他莫名篤定,惹得雲昭眼睛酸脹。
“好,那我來生,也勉為其難的見見你好了。”
兩人心照不宣,這樣的詞,這樣的話語,仿佛第一次說,又像說了無數次。
她堅定的給他承諾一般,重複了一遍又一遍,“阿泠,如果有來世,我會去找你的。”
“昭昭,一定要找到我。”
暮去朝來,烏飛兔走。
期間新帝來了一次。
天家的轎輦奢靡華麗,即便去了雕飾,仍舊引來街頭巷尾紛紛側目。
隻是彼時容泠變得嗜睡,整日整日昏昏沉沉,甚至有時雲昭正與他說著話,就忽然聽到淺淺的呼吸聲傳來,回眸才發現人陷在柔軟雪白的狐裘裏,已經睡著了。
新帝來的那次,容泠就在院子裏睡覺。
冬季的廣玉蘭並不開花,他坐在枝椏下,靜的如同一幅畫。
雲昭沒讓新帝去打擾他,兩人站在遊廊下觀賞著容泠睡了半日,直到不得不回宮,新帝才滿目遺憾的離開。
走之前,他回頭問,“朕能不能喊你一聲姐姐。”
雲昭大驚,“您有病吧,您現在是皇帝陛下!”
新帝神色複雜,眼皮猛地眨了眨,最後才歎息,“當年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那是舉手之勞。”雲昭擺手,“快回宮吧,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年少的帝王露出笑臉。
新帝走後不久,就迎來了除夕。
小雜役一早去采購,匆匆帶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家丁,不到半日便趕了回,買的全是容泠雲昭常愛吃的東西。
食材一樣樣擺開,玲琅閣那些昔日裏出手必見鮮血的藥師一臉凝重,在土豆雞蛋茄子地瓜等食材上麵試過,然後鬆了眉頭,示意這些不會傷及他們閣主的身體,讓小雜役可以動手了。
如此繁多的食材,擺明了是要在除夕之夜大顯神威。
雲昭小半日都像餓死鬼一樣趴在廚房的窗子上嗅來嗅去,每聞出一個不同的味道就跑去急急的告訴容泠,自己猜測雜役都做了哪些菜。
半日下來,容泠都乏了,最後狐裘蒙著臉,懶洋洋的陷在軟塌裏,沒過一會兒便歪著腦袋閉上了眼,睡眼惺忪。
雲昭想跟他聊天,卻不忍心叫醒他,隻能整個人都轉移到了廚房。
看她這望眼欲穿的模樣就知道公子又睡了,小雜役無奈的笑,“姑娘,再等等,還有幾道菜就好了。”
雲昭舔舔嘴唇,搖頭,“我不餓,是容泠餓了,他讓我來催一催。”
小雜役立即瞪眼,“你又詆毀公子!” 說完一把拉上窗子,留下徘徊在外的雲昭。
一道道菜坐下來,竟連鑲玉滾金的寬大八仙桌都擺不下,雲昭幹脆招呼那些藏匿在陰影的暗衛出來幫忙,將桌椅紛紛搬到了遊廊上,並排架成長龍一般蜿蜒曲折的桌席。
雜役和家丁們將菜擺上去,卷起遊廊兩側的葦簾,雲昭命人去上京的攬月樓在打包一些才回來,賬記在他們樓主扶光公子頭上,隨後讓大家都坐下吃除夕宴,與眾人一起欣賞月亮,共進晚餐。
在菜肴珍饈擺上長桌之際,雲昭忽然從遊廊探出頭,衝著上麵喊,“山蓮?山蓮在哪?山蓮在不在?”
仰頭不住的喊了半天,山蓮才懶懶地探出半個腦袋,漠然的問,“怎麽了?”
“快下來吃飯了苦瓜臉。”小姑娘伸著腦袋,杏眼笑成了月牙狀。
嘴角動了動,山蓮卻仍舊一幅傲嬌的模樣,“我不吃,你讓公子早些吃吧。”
“又不是專門為你準備的。”雲昭仰仰下巴,眼睛從長長的宴席上飄過,“你要來試試菜,告訴我哪個好吃,哪個不好吃,容泠喜歡吃哪個,我才能給他夾菜呀?”
山蓮眼角一僵,麵無表情的飛身從屋簷上跳了下來,雲昭偷偷的笑了笑,轉身又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我去喊阿泠出來吃飯。”
路過他身旁之際,山蓮忽然低聲說,“多謝。”
雲昭勾唇,徑直越過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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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泠許是還沒醒。
推開門,房間又暗又安靜,雲昭點燃了桌子上的燭火,向裏間走去。
“吃飯了阿泠。”
她柔柔出聲,沒有人應她。
還在睡著嗎?他似乎越來越嗜睡了。
軟榻上隆起一小片,雲昭笑著掀開了被子,“阿……”
話音止住,輩子下並沒有人。
一顆心倏然提緊,雲昭美心聚攏,飛速的掃過地麵,鞋子一直踢翻了,另一隻不知所蹤,顯然人離開了軟榻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
視線尋覓間,看到修長的人影立在窗前,雲昭這才鬆了一口氣。
簡直要被他嚇死了。
“阿泠?”雲昭走過去,皺起眉,“怎麽沒披狐裘,不冷嗎?”
他背對著她立著,墨一般的長發未綰,如鴉青色的綢緞泄了一肩,月光流連在身上,恍若要羽化的謫仙。
劈裏啪啦,門外的人放起了鞭炮,震的雲昭忍不住捂住耳朵,下意識放大了聲音。
“阿泠,你怎麽不回答我呀,我以為你睡著了……”
話音一凝,她頓住腳步。
窗前的人一動不動,麵對著唯一開著的那扇窗,風吹拂著他的發絲,帶來衣衫輕動。
他本人卻對周遭的一切都毫無反應。
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她不敢麵對要發生的事情。
鬆開了手,感受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直到雀躍的爆裂聲變得平靜,一串鞭炮從吵鬧回歸安靜。
容泠不會武功,不能像其他高手一樣,通過內息感受到別人的靠近。
雲昭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卻看到了他扶著黃花梨木的窗欞,收緊著手指,圓潤飽滿的指甲因用力翻出淺青色。
他很不安。
生怕嚇到他,雲昭放輕了動作,將手放到他的手背上,可這樣仍是讓他猛地一顫,整個人如同受驚的蝴蝶,猛地轉過頭,上下濃長的睫毛不停的撲扇。
“是我,是我。”
雲昭極力想要穩住他,可他聽不到。
她隻能用抱住他,順著衣袖找到他的手,輕柔的捏了捏他的手心,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裏。
“是我,阿泠。”雲昭靠在他懷裏,感受著他因呼吸淩亂而起伏不定的胸膛,溫柔的拍打著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樣,“我是昭昭,我在這裏。”
雖然極力掩飾,但她還是捕捉到了容泠眼中一閃而逝的慌亂。
被他垂著濃長的睫毛掩蓋,他低下頭反擁抱著她,力氣大的快要把她勒進骨血。
細碎的吻落在臉頰,猶似飛雪初降,點點冰涼。
他尋找她的唇,極力分辨著什麽。
雲昭也仰起頭,胡亂的回應著他不安的吻,極力讓自己柔軟下來,擁抱住他。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也聽不見了。
他活在無聲的黑暗中,醒來後是不是很惶恐煎熬?
他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那樣一個風光霽月的人。
為什麽在他能聽見時,忘記告訴他自己有多喜歡他。
敲門聲忽然響起,小雜役站在門口,聲音愉悅歡喜,“姑娘,公子,飯菜都做好了,快來吃吧!”
雲昭吻容泠的眼睛,那雙漂亮的眼總似墨玉一般晶瑩璀璨,如含滿天星辰。
現在纖長的睫羽抑製不住的顫抖,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他伸出手擁抱住她,整個人朝她傾斜,涼滑如水的發絲從臉上劃過,如上好的絲綢。
容泠恢複了鎮靜,冰涼的手指緩緩上移,無比珍視的捧著她的臉,溫柔的吮吻她的唇瓣,冰涼顫抖的指尖撫上了她的麵頰,順著眉骨向下,細致的,一寸寸描摹她的輪廓。
他的昭昭長大了,真好看。
容泠彎起唇,蒙塵的雙眸看著她,滿眼都是笑意。
雲昭從那雙黯淡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就好像他看得見。
她用力的擁抱著他,好像這樣就能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不知從何時起,他更瘦了。
伸出手臂摟住他,腰比之前還要窄。
敲門聲堅持不懈的響著,忽然戛然而止。
山蓮晦澀難辯的聲音在門外低低響起,“別喊了。”
“可是,飯菜……”
“沒有可是,別喊了。”
那聲音隱含悲痛,雲昭無力分辨。
容泠嗅著她發間的香氣,伸出修長的手臂環繞著她,仿佛搖曳伴生的草與木。
連個人像是抱團取暖的小動物,緩緩在窗旁相擁著坐下。
“今天是除夕夜,阿泠。”她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喉間,一字一頓說的緩慢,讓他慢慢分辨自己話語間的震動,“新年快樂。”
他輕輕的摸著她的喉嚨,半晌後彎起眼眸。
仿佛分辨出了她的意思。
聲音極輕的說。
“新年快樂,昭昭。”
新年快樂,她也笑彎了眼眸。
“阿泠,人有來生嗎?”
容泠聽不見,說不出。
甚至看不見她。
卻吻她,溫柔克製,小心翼翼。
在無聲的世界裏感受她,是無邊黑暗中唯一清晰的存在。
她想要發狠地吻他,不顧一切的扣著他的後腦拚命將人壓向自己,想宣泄胸腔來勢洶洶的疼痛。
可終究還是如他一般,小心翼翼的回吻他。
人有來生嗎,阿泠?
如果有來生,一定還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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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世界,完)
下個世界,《見鬼》
——
溫柔清俊的男朋友是鬼怎麽辦?
不要被名字嚇到,愛你們!另外之前的評論和筆記卡bug都被吞掉了,這兩天才陸陸續續的看到,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