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見鬼 77
徐瑞莉。
徐瑞莉,為什麽……唐昭昭微微愣神。
徐瑞莉為什麽和記憶中長得不一樣?
“徐瑞莉……好像是在琴島被排擠,不知道為什麽要離開,說起來,溫翎的腿也是在那個時候出事的。”
唐昭昭當即眼前一黑,“溫翎的腿又是怎麽回事?”
“你竟然不知道翎翎的腿受傷了?”
徐判再次露出那種自家好白菜被唐昭昭這頭豬拱了的表情,“你那個房子裏那麽多扶手杆,我以為你知道,搞半天你全忘光了?”
可,可那些不是給她準備的嗎??
那些扶手,難道不是因為她的腿腳走路不便嗎?
為什麽越問,越發現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還有那麽多?
唐昭昭望著墓碑上的黑白照,覺得自己陷入了某種思維誤區。
而一旁的丁柔也從他們的對話中品味出了某種可怕的可能性,天空陷入永無止境的黑暗,她已經許久沒有在夜間出行,隻因為夜晚是屬於亡靈的,黑色都屬於死亡國度。
可當這些人,變成了那些曾經有血有肉出現在自己回憶裏的舊友時,就變了一種感覺。
縱然疑問很多,可她什麽都沒有問,將時間留給坐在墳墓前思緒萬千的唐昭昭。
“這……”
唐昭昭望著黑白照,忽然發覺到了怪異的原因。
她見到的那個徐瑞莉,某種程度上很像她自己。
不,是很像林昭。
為什麽那麽像?林昭和徐瑞莉,唐昭昭回憶著她們的交集,答案是,她們兩個人的交集是在唐昭昭穿進這個世界之後,原主林昭和徐瑞莉並無交集。
一直以來她都將鏡子中的人當成徐瑞莉,不知道是有人刻意篡改,還是給她製造了幻象,無論回憶還是自己看到的林昭和徐瑞莉都非本來的模樣。
她一直自作聰明的覺得林昭才是操縱著溫翎將這個世界變成地獄的罪魁禍首,可當那個一直試圖通過各種方式出現在她麵前向她求救的鬼魂變成林昭後,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
林昭為什麽要求救?林昭不是帶走了溫翎大片靈魂的危險人物嗎?為什麽……她三番兩次對唐昭昭說。
‘救救我’?
她不理解。
“丁柔。”她望向一旁站著的女人,“你能告訴我當初都發生了什麽嗎?”
丁柔露出為難的表情,“其實我知道的並不多。”
所以事情還是發生在琴島的那段空白記憶中。
徐判忽然說,“如果你想不起來,是因為翎翎不想讓你想起來呢?”
她不解,“為什麽不想讓我想起來?”
他說,“可能是為了保護你呢?據我所知,那並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溫翎墜崖,林昭昏迷心髒幾乎停跳,徐瑞莉發了瘋一樣想要離開夏令營,最後在跑道國道時被飛來行駛的車輛撞死,司機還逃逸了。
這些事,他依稀記得。
漆黑的天,始終沒有亮過。
徐判看了看周圍,說,“鬼魂們在不安。”
唐昭昭被短暫的轉移了注意力,“為什麽鬼魂在不安?”
“不知道,但隱約有預感,天好像不會亮了。”徐判邊說邊歎息,“它們也很痛苦,強迫進入別人的夢魘中扮演不屬於自己身份,充當作為掠奪生命的存在,這對鬼魂來說本就是折磨。”
“它們本該待在生前慣常待著的地方,更不用說有些亡魂死時本就帶著執念,無法報仇或者完成未了的心願,被迫去夢境中,對它們來說比死去還要痛苦。”
“你剛剛說生前待著的地方?”
“對,我本來在死去的地方,我哥把我推在樓梯口,幸虧翎翎路過,我跟著他一路飄到了這裏,住進了十九層”
一說到這個,丁柔又紅了眼睛,“學長竟然是被推下樓梯……疼不疼?”
徐判一臉古怪,湊到唐昭昭耳朵旁悄悄嘀咕,“你這朋友真的有點奇怪。”
唐昭昭又問,“那你會待在生前慣常待著的地方嗎?”
徐判又搖頭,“沒啊,發現翎翎之後我就搬到十九樓了。”
她想到了什麽,語速快了點,“那你會進夢裏扮演什麽角色嗎?”
徐判回憶了一下,搖頭,“不會。”
“那你隔壁那個警察呢?”
“他?”徐判想了想,點頭,“他好像經常入夢。”
“……”唐昭昭眼睛瞪大,有了個大膽的猜測,“你該不會沒死吧?”
徐判眼睛瞪得更大,“怎麽可能?”
丁柔卻激動的插話,“我好像聽說學長沒再醒來,但沒聽說學長死了!”
唐昭昭,“徐判!”
徐判,“幹嘛!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死沒死……反正翎翎是真的死了!他心髒就在……”
話說到一半,被丁柔的哭聲打斷,“學長一定還沒死,學長一定吉人天相!”
唐昭昭這才意識到他們說話一直沒避諱丁柔,而丁柔好像還神奇的接受了,果然這個世界待慣了的人心理素質就是強大。
丁柔的描述還是太過籠統,唐昭昭無法清晰地看到事情全貌,在丁柔的描述中,唐昭昭僅僅隻是在深夜接到了一個電話出去了,後麵的事情不得而知。
再往後,就是徐瑞麗發了瘋要離開的事情和溫翎墜崖斷了腿,唐昭昭心髒病發作昏迷,被救護車拉走。
她再次意識到想要搞清楚事情真相,還是要找回失去的記憶。
但也不是毫無收獲,從徐判的話裏推斷出亡靈習性,無論是生前的地方,還是死亡的地點,林昭可能待著的就是那幢自己醒來時出現的房子裏。
她忽然想起了第一天到來時房間門口的濕腳印。
那是一雙女人的腳印,徘徊在臥室門口。
濕漉漉的,像剛從水裏出來。
終於有了線索,唐昭昭從墓碑前站起,轉身向外走。
“我知道要去哪裏找林昭了。”
而另一旁老舊的房屋裏,腐爛的氣息正在蔓延。
黑發白膚的少年立在布滿蛛絲的房間裏,如同淤泥中盛開了純淨無暇的百合。
視覺衝撞,像一幅抽象畫。
他居高臨下,俯視著充滿汙濁幻象的浴缸,那裏正維持著當年死亡降臨那一刻的畫麵。
“他們大概會來找你。”
被捏住下巴幾乎透明的女孩恐懼地抬起雙眼,看著眼前俊美蒼白的少年,恐懼如有實質的在眼底化開,幾乎要隨著晶瑩的霧氣一同溢出眼眶。
這張臉和她真像。
連眼紅流淚的樣子,都很像。
他聲音輕淺,語氣卻格外冰涼,“別哭。”
這並不是安慰,而是命令。
殘破陳腐的水溝攀附在浴缸的邊緣,被反向囚禁的亡魂比苔蘚還要卑微。
“你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你放過我好不好?我不該騙你,讓我消失吧……”
可既然騙了人,就要付出代價。
讓他絕望到想拉世界陪葬,到頭來卻可笑的發現,這個魂魄跟她根本不是一個人,自己親手割舍掉的記憶,親手挖出奉上的靈魂,竟然是被陌生的鬼魂完完全全欺騙了。
那他愛的人呢?
與之而來的,是冰冷的真相。
他愛的人扔下了他,把他留在了無窮無盡的夢魘裏。
恨意伴隨愛而生,成了現在的他。
可即便那樣恨著她,也卑微的想要把她永遠留在身邊。
“所以,安靜點,懂嗎?”他溫柔的問。
那種長久以來如影隨形伴著靈魂的疼痛與恐懼讓她本能瑟縮,在他的注視下拚命點頭,仿佛不答應的話又會得到比死亡還要痛苦的詛咒。
如果白晝永不降臨,這裏將成為地獄。
可為什麽白晝不會降臨?
因為——
“有人想把這個世界永遠變成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