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我不挑的
門外的風呼呼的拍打在窗戶上，怎麽也吵不醒睡著的人轉身又去霍霍庭院的樹梢。地平線下隱藏的太陽看不過眼，緩緩升起對著風各種指責教誨。
房內的季少一與邱漩大致的喝了碗粥，坐著車離開霸州城門口，消失在長長的官道上。城門口的行人很少，守衛並兩排。
頭頂高掛著的太陽讓他們倍感溫暖，尤其是春天剛到來之際。
守著的軍官等了一刻鍾後，帶著季少一與葉韻離開的消息去了新苑。尤其是他們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星期，給了陳佑連充分的時間。
眼看著除夕降至，霸州城內卻是一點年味都沒有。多數日本人都回國，留下的本土百姓都躲在自個家不願意出來。
整個霸州城籠上一層壓抑的氣氛，是那種想要釋放卻拚了命的壓下的悲慟。春風比往年吹過來的都要早，風一吹就把所有的枯草都吹活。
可惜的是，吹不活霸州城內百姓們半死不活的心。雖說不上行屍走肉，但各個都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思。
他們還來不及追問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麽，就開始為了生計苟且度日。
往聖先賢的學問救不了他們，擋不住槍炮，遮不住他們身上奴性的軟弱。到了後來，連尊嚴淪為何物都不再知曉。
當溫暖的光不再溫暖，當寒冷的風已為麻木，又該用什麽來拯救他們？這大概是葉韻努力要投身的事業，她的目的單純而又純粹，不帶有任何歧視和欲望的色彩。
三升路的小院裏，擺滿個各式各樣的書。陽光灑落在它們的身上，泛著淺淡的書香。坐在搖椅上讀書的葉韻，低頭翻著書。
風偶爾吹過書頁，來回的偷窺著那些文字。
喬天從手術室的房走出看到的就是這番情景，那顆少男之心被撩撥的不知所以。
隻願歲月靜好，他們永遠都如現在這般相依。千萬別再平白殺出個什麽來破壞，也別在思想和道義上產生任何分歧。
如果說從種族到物種的跨度，需要的是絕對的思想高度與絕對的靈魂純粹。那麽他們可以互相努力糾正的往前，直至完成心願或到達生命的盡頭。
在此之前，亦可以結為同道夫婦。
一個人走一條艱辛而又漫長的路太過辛苦，他想他們可以一起走。摒除語言障礙，摒除物種障礙，摒除性別障礙，因為共同的思想和追求而走在一起。
縱使這樣，喬天也覺得是件浪漫的事。人類千千萬萬，他們穿過各個國家、省份，就這樣被命運和緣分撮合。
難道這樣的情緣，不能算是或稱之為浪漫嗎？
他不曾往前一步，也不曾後退一步。就這麽站在原地，欣賞著類似於靜態的畫麵。
關於研究的數據已然完善，資料也都準備好。按照計劃他們該離開霸州。喬天想，他是該提醒葉韻，他們要離開的事實。差點忘了，他還得去大阪家一趟。
葉韻翻開一頁，將書裏的內容看的正認真。時不時望一眼被曬在院內的書，目光又緊追隨著書的文字往下看。
從前的書現在看來還有幾分印象，但內容絕大多數都記不得，片段也模模糊糊。
若不是曬書的話，不知道還要被壓在箱底多久。她將書的最後一頁合上，把書放在自己的腿上。抬起頭感受著風拂過臉，陽光落在指尖的溫度。
馬上就要除夕了，算起來也該置辦年貨。上次買的菜還有很多，應該夠吃。不知道喬天的研究什麽時候能出結果，希望是在除夕之後吧。
在萬家燈火中離開很容易把人置身於傷心難過之中，她沒有自虐傾向想要把所有苦痛降到最低。
葉韻在心裏盤算著，該準備的東西，手指敲著書皮苦思著。
“看什麽書，看的都心生感慨？”喬天坐在葉韻的身側，拿過葉韻手裏的書好奇的翻閱道。葉韻被喬天的眼裏的認真逗樂道：“我在想馬上就到除夕了。”
“需要我做點什麽嗎？”喬天將書本合上，推了推眼鏡轉頭看向葉韻。
這是他們在霸州的最後一個除夕，所以他才想要格外的珍惜。
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來霸州？若是來的話，會是他們一起，還是他隻身一人？而這裏一切是否也會因為時過境遷而改變？
以後如若有機會的，無論那時的他們是怎樣的關係，信仰是否會發生改變，都可以一起再來霸州看上一看。
看一看在他們年輕的歲月裏，曾經住過的地方，還有那些藏在心底裏未曾說出口的諾言。或許，他們能想起彼此，偷藏起的卻那麽明顯的喜歡。
喬天想要輕握著葉韻的手，卻發現對方已先一步起身離開。他的目光追隨著葉韻，就像是追隨著他心中的理想一樣。
愛情和信仰互相糅合，情願分不清誰高誰低。他告訴自己心底裏的那份喜歡能長久的，除了那份能在研究中獲得幸福感，就屬和葉韻在一起時感受到的多了。
如果幸福感可以自我把控，他也不至於如此沉迷於葉韻，盡管在某些方麵葉韻與他是那麽的誌同道合。
等有一天，他可以找到身體裏控製幸福的區域，就把那裏的神經元更改。
葉韻在搖椅前來回徘徊，似是在為除夕的事而發愁。自從日本人來了霸州，過年都沒人放鞭炮，每年最後的一次年會也沒有人出來擺攤。
菜市場的東西也少得可憐，囤積的糧食夠他們吃到年底。這樣的話，這個年過的太沒有味道。
畢竟關乎於未知的未來，她也不敢多有保證。葉韻停下腳步低頭望著喬天，目光上下打量道：“我找家裁縫店幫你做件長衫，算新年禮物怎麽樣？”
“可以啊，我不挑的。”喬天不明白為什麽非得去裁縫店，他的好奇被葉韻的好心而抹平。其實他幾乎很少出家門，衣服用不上來回換。
上次從重慶帶回的衣服還沒有穿完，再多買不知道等到什麽時候才能穿上。但葉韻想到他這件事，還是讓他小小的開心一把。
喬天望著葉韻轉身進入廚房的身影，明天輪到他做飯。
每天不是在為數據發愁，就是在為該要做什麽樣的飯而發愁？等除夕一過，他就可以和葉韻離開霸州。離開這件事，他準備悄悄進行。
除了讓大阪知道外，對其他人保密。陳佑連，他也不打算告知，這也算是對蕭氏夫婦的一點禮物。
在他們離開之後，霸州的天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模樣。
可惜，他的這點好奇心不能被滿足。
喬天推了推眼鏡望著頭頂的天，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手裏握著的書，偶爾翻幾個頁腳。他側過身躺在搖椅上把書扔在肚皮上，懶洋洋的被太陽的溫柔所圍繞。
廚房裏傳來輕微的響聲，細聽還有些嘈雜。叮叮咚咚的鍋碗瓢盆相撞聲，咕嘟咕嘟的冒泡聲，還有他最熟悉的刀落在案板上的聲音。
輕柔的風無聲把所有的聲糅合成一種音樂，聽的喬天心安。再往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
香味從廚房飄了過來，盤旋在喬天的鼻尖，若有若無的勾引著他的味蕾。
喬天把書放在搖椅上，起身走到廚房門口探著頭望著忙碌的葉韻。他推了推眼鏡坐在桌前，看到葉韻坐在自己對麵笑道：“是比我做的好。”
“刀工及不上你。”葉韻把筷子遞到喬天手中，忍不住打趣道。她轉身將桌上的飯菜一一放上，飯菜不斷騰升的熱氣在空氣中消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