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正月初二

  第九卷 患難與共

  第一節 正月初二

  “喔喔，喔！”


  “喔喔，喔！”


  家家戶戶的雞公，也仿佛懂得“過年”這傳統節日的非凡意義，發出的啼叫聲，比往日雄渾、響亮、高昂而又歡樂。


  它們想閉緊喉嚨，讓喝醉了米酒，沉睡在熱烘烘被窩裏的主人和拜年客，痛痛快快地睡個早覺。


  正月裏，人們不必像平時那樣，趕絕早起床，下春柳湖攪肥田草，進秧田放護秧水，上湖堤放牛，往地裏播棉，何苦鬧醒他們呢？


  可是，雞公祖先傳下來的規矩不能違背，生活在春柳湖南岸土地上的雞公子孫們，敞開了動聽的歌喉，準時發出報曉聲。


  牛伏波單獨睡在隊屋裏的平頭床上，正做著甜蜜的夢。


  他和蓮芳、嫂嫂、葦葦、蘆蘆，圍著桌子吃飯，爐子上的鍋兒裏燉著臘肉，香氣四溢。


  嫂嫂挾起一塊黃澄澄的精肉，放進蓮芳碗裏，說：

  “妹子！好幾年沒吃到家鄉的臘肉了。吃吧！飽飽實實吃一餐。”


  蓮芳接過精肉，又遞到蘆蘆碗裏。


  蘆蘆喊著：


  “不！我不吃！姑姑吃！姑姑吃！”


  蘆蘆用筷子舉起精肉，正要放進蓮芳碗裏，忽聽禾場上傳來了哥哥伏洪的讚揚聲：


  “蘆蘆知事了！真乖！”


  全家人起身迎接。


  伏波說：

  “哥哥！你回來好早，是從常德搭五點的航班下來的吧！”


  嫂嫂說：

  “伏洪，你看，是誰來了？”


  蓮芳說：

  “伏洪哥！你比以前還年輕了！”


  哥哥笑著跨進門，掃了桌上一眼，責怪地說：

  “蒲香！蓮芳回來了，弄這麽一點點兒菜，像什麽話。把灶上熏的牛肉、狗肉、腳魚起下來，燉上幾大缽。”


  嫂嫂掌鍋鏟，葦葦燒火，幾缽臘貨，很快端上了飯桌。


  哥哥打開人造革手提旅行箱，提出一瓶“老渡口大曲”，揭開，滿滿地斟了四杯，對嫂嫂招呼：


  “蒲香！快來！我倆敬伏波、蓮芳一杯。祝他倆在新的一年裏，勞動愉快，生活幸福！”


  伏波跟哥哥碰了杯，說：


  “哥哥！今年，你掌舵，我們劃槳，齊心協力，奔好日月呢！”


  全家人發出了充滿信心的歡笑聲。


  正在這時，牛伏波被雞公的啼叫聲驚醒，他以為睡在自己家裏的床上，習慣地朝兩旁伸出手，沒有摸到蘆蘆和葦葦那火一般的身子。


  他責怪自己：看看，睡糊塗了。是睡在隊屋裏的呀！為何不記得了？哦！許隊長呢？對，好像聽他說，兩個人睡一張床太擠，回家睡去了。


  他聽聽屋外的雞叫聲，判斷出是雞叫頭道了。


  正月初二悄然來臨。


  他突然想起哥哥昨日下午交給他去大泛洲接嫂嫂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心裏有幾分著急。


  於是，鯉魚打挺似地躍起身子，狠狠地揉了揉惺鬆的睡眼，麻麻利利穿好衣服，係緊鞋帶，走向門口。


  他拉開門板，跨出門檻，抓住門扣，用力一帶，“咣啷”一聲，裏頭的門閂掉下，門板閂上了。


  他還是不放心，又伸手推了一把，門板閂得緊緊實實。


  他這才大膽地提起腳步，朝排灌渠堤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