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一場家族勢力的角逐畫上句號
第九節 一場家族勢力的角逐畫上句號
這時,隊上的記工員楊采明出嫁了。
選誰來接替她這個工作呢?記工員雖然算不上隊幹部,也不享受補貼工分,但是權力不小,與隊上的每個勞動力息息相關,直接牽涉到每家每戶的利益。誰的工分多,誰就每月領到的口糧多;誰的工分多,誰在臘月分到的雞鴨豬魚等過年貨就多;誰的工分多,誰在年底隊上決算時領到的錢就多。農民的工分,等同於國家幹部和工人的工資。農民的工分是有嚴厲標準的,也像國家幹部和工人的工資製定了幾等幾級。一個正勞動力,從早晨隊長催工的哨子響出門,到晚上隊長收工的哨子響歸屋,中間一直在田土裏耕作,沒有因別的事耽誤一分鍾,全天候下來,記工員在全隊的記工簿上給記10分工。如果中間因事或因病請假,根據時間長短扣減工分。
全隊18歲至50歲的青壯年身體沒任何毛病的男子,定為正勞動力,全天候出工,記10分工。規定一年365天之內必須完成3600分。超額部分,按規定的條例獎勵,最高20分封頂。沒有完成的,按規定的條例處罰,處罰不封頂,該罰多少,累計處罰到底。正勞動力下麵就是婦女勞動力,一天滿勤記7分工,再下來就是男子老年勞動力、婦女老年勞動力,學生勞動力、少年兒童勞動力、等等。
記工員看起來無權無職,簡單容易,實際上權力大於天,操作過程複雜又繁瑣。即得罪人,又討好人。充滿了兩重性。就看把握的水平高低。記工員的工作做好了,得到全隊上下的滿意,隊上就很少有吵架打架的事情發生,如果記工員的工作做得不公正不公平,隊上吵架打架的事情就會時有發生,導致全隊四分五裂,形不成一條心,一股繩,糧食減產,經濟倒退,成為全大隊的後進隊。所以選擇誰來接替楊采明的記工員一職,一時間成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男男女女,老老幼幼十分關注的焦點。
大隊鄧支書、生產隊楊隊長、柳口生產隊全隊男女社員,大家都在思考,都在劃算,都在猜測。
在那靠工分吃飯的日子裏,擔任一個120多口人,50多個正、輔勞動力的生產隊記工員,顯然是一項光榮、神聖,而又崇高的職責。選擇誰來擔任柳口生產隊的記工員最合適、最可靠、最理想、最放心呢?這種時候,大家都想推薦自己信得著的人,這是出於人的本能,無可厚非。對所有推薦的人選名單,楊隊長難作以出決斷。因為不是這方不同意,就是那方要反對。楊隊長與隊委會全體幹部商量後,提交全隊男女老幼大會舉手表決,結果仍然是一半對一半,難分伯仲。
楊隊長暗暗著急:兩股力量堅持角逐下去,記工員空缺時間越長,積累的麻紗會越多。他畢竟擔任過楊家灣、汪家灣生產隊的隊長,積累了許多經驗和教訓。這時,他試探性地提出:
“這記工員遲遲不定下來,也不是個好事。我建議大家如果有新的適合人選,也可以提出來,由大家表決。”
這時,年僅13歲,平日裏隊上開會總是坐在楊隊長身邊的牛伏波開口說話了。他說:
“我可以提出一個人選嗎?”
楊隊長看著這個長相乖致的伢兒,眼裏閃著亮光。牛伏波年紀雖然不大,但在隊上算是文化水平最高的人,就憑這一點,隊上每次開會,楊隊長都會把他叫到自己身邊坐下,把讀報、唸文件的任務交給他完成。他口齒清晰,抑揚頓挫,男女老幼都愛聽。
此時,牛伏波一句話,吸引了全隊男女老幼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對他問道:
“你要提哪一個?”
牛伏波滿臉通紅,張開的嘴唇又閉緊了。
楊隊長對他鼓勵道:“莫怕!心裏怎麽想的,嘴裏就怎麽提嘛!”
牛伏波站起身來對大家說:
“有句話我得先說,中國自古就有舉賢不避親,舉親不避嫌的傳統。我看這記工員不定下來,楊隊長和所有的隊幹部著急,在坐的大家都著急。為了有記工員早記工分,省得沒人記工的時間長了到日後扯不清,成為老大難問題。我提議牛伏洪擔任隊上的記工員。”
此話一出,令所有的人都感到驚訝。
牛伏波接著說:“我提議牛伏洪擔任記工員,是因為他具備這方麵的條件。牛伏洪不僅苦大仇深,根正苗壯,還敢於和四清下台幹部劃清界限,他既不跟張三親,也不跟李四疏,辦事一碗水端得平。而且他具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大家都看過他演的節目《看牛伢兒演大戲》,這就足以證明他是個有水平的人。”
所有人聽牛伏波這麽一說,都不禁眼睛一亮,心裏一動。對呀!牛伏洪的確具備這些條件呀!由他擔當這個角色,可謂當之無愧呀!他姓牛的在隊上就兩兄弟,與哪個姓都不沾親帶故,不會偏向哪姓人。眾人的思路,運轉到這一點上,都停頓了。
楊隊長觀察到了大家的情緒,抓住機會,因勢利導,要大家充分討論,然後舉手表決。他強調:
“這個事情不能再拖了。因為夜長夢多。我敢否定地說,久拖不決,對誰都沒有好處。”
參加會議的人都明白,出自楊隊長口裏的否定就是肯定。他一直是把否定當肯定用,把肯定當否定用。大家都聽習慣了。習慣成自然。沒有人暗地裏發笑。
大家都說:
“楊隊長把大家要說的都說了,還有什麽好討論的。舉手表決吧!”
會上表決結果,大家不謀而合,形成一致決議:
牛伏洪接任生產隊記工員。
一場家族勢力的角逐畫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