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夏茹媽媽去世

  又不是我要去交的，是你自己投資失誤！我心裡腹誹了幾句，慢吞吞的回房間睡覺。 

  宋寒叫我明天去上課，我打開筆記本把之前學的稍稍複習了一下才去睡覺。早上起來，宋寒已經上班去了，我百無聊賴，便收拾了一下房間。 

  因為宋寒從來不讓鐘點工阿姨在他不在的時候去他房間，所以後來慢慢的，那阿姨就也不來我和顧明素房間打掃了，除非誰要求。反正我都是自己打掃。吸塵的時候，看到床頭底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張紙。好像是我書桌上的畫稿廢紙，我撥出來準備扔掉，發現上邊有字。 

  「醒來給我電話，不要出去。」 

  我獃獃的看了一會，這難道是那天早上宋寒走前寫的？他那晚難道是睡在我這的？他第二天還責問為什麼還出去來著…… 

  那天宋寒好像心情極差，但是當時不覺得，現在回憶起來，總感覺我們是有溫存的片段的，只是我記得實在很模糊，不知道到底是在夢裡還是真實發生的。 

  以前顧明素在，我基本不下樓，現在也感覺房子里空蕩蕩的。中午宋寒打電話給我說叫了司機送我去上課，那老師也許知道宋寒，總之對我非常客氣，這麼多天沒去也恭恭敬敬的，不耐其煩一遍遍教我。下午宋寒打電話告訴我等他去接我，人家都下班了，只有我一個人傻乎乎的在那等到七八點。 

  他接了我，卻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道一路開到138對面的一個高檔酒店。這個酒店消費之高曾經令我跟柚子咂舌。 

  在138上班的時候，我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踩著高跟鞋，在這個銷金窟的地板上走的塔塔直響吧。 

  服務生引我們進了包廂，包廂里只開著一盞昏黃的壁燈，在餐桌后還有供客人休息的沙發茶几，茶几上擺著一套茶具。陸雲生坐在沙發上玩著打火機，打開，合上。塔塔的聲響之下，火苗也忽閃忽滅，印的他臉也很恍惚。夏茹坐在他旁邊，抱著胳膊靠在沙發靠背，看著沙發對面正播著一個古裝武打片的電視。 

  看到我們進來，陸雲生合上打火機，說：「你也知道我最近忙，這種消遣拉上我幹嘛？」 

  宋寒說：「都是周氏的股東，向來是在跟你合作，你能不出現嗎。我下午跟他們喝茶，透露了點要收購的意思，李郁當年散發的關於周容康的負面新聞還是起了作用的。跟這種人合作，難免沒有保障。接下來就是收購股份了。」 

  陸雲生將火機在手中拋著玩，一邊說：「你最近花了心思在李郁那，股份她倒是鬆口了沒有？」 

  宋寒揚眉說：「還在猶豫。和周氏的溫泉合作案那，我們用山路坍塌做借口，工期延期了這麼長時間，收購周氏的確要抓緊了，周容康早晚得知道我們只是一個空架子在那。」 

  我在旁邊聽著默不作聲，當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些人心思一道一道的，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張在後面收緊。不過他們竟然毫不避諱的在我和夏茹面前說這個，也讓我有些奇怪。 

  陸雲生笑了一下：「還好你留了一手。」陸雲生說著，眼光突然往我這飄了飄，說：「顧老爺子那，你打算怎麼解決？」 

  宋寒端了杯茶在手裡轉，半天沒回答，陸雲生手機突然響起來。 

  他接起來，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原本臉上還帶著笑意，突然神色一變，邊說：「我馬上過來。」 

  夏茹也起身跟著走了幾步，陸雲生回頭止住她，說：「你就在這吧。」 

  夏茹突然道：「是不是我媽出事了？」從進來一直沒聽她說話，現在出聲，才聽得她喉嚨嘶啞的厲害，沙沙的，讓人說不出的心疼。 

  陸雲生幾乎是截住她的話否認了：「不是，一點公事。我帶你出來就是想讓你散散心，不要去想那些事。」 

  夏茹冷冷道：「不去想？那是我媽，誰很你一樣狼心狗肺！」 

  陸雲生臉色也垮下來：「你不待這就回去，我可以馬上叫張預坤過來接你！」 

  夏茹冷哼一聲，卻坐回到沙發上，別過臉還是看著電視。 

  宋寒也跟了出去，他們站在門外不知道說什麼，我問夏茹這幾天好不好。 

  夏茹懶懶的一點精神也沒有，說就那樣。她不太想說話，也沒問我，可能不知道我這幾天的事，她自己已經夠心力交瘁了，我也不拿自己的事煩她了。 

  過了一會，包廂陸續開始上菜。也進來好幾個人，正互相寒暄的時候，張預坤走了進來，站在夏茹身後，低聲說：「夏小姐，有一件事……」他彎下腰附在夏茹耳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夏茹原本有些疲憊的面容瞬間變得無比的震驚和哀傷，她突然站起來，因為起的速度太快，還帶倒了她身後的椅子，引的在座的人都看著她。她卻根本看不到，緊緊瞪著張預坤道：「那王八蛋不是說不是我媽嗎？」 

  「陸哥怕你擔心，所以才先去看看。」張預坤低聲說。 

  夏茹推開他，匆匆往外走。我一想肯定是夏茹媽媽出事了，張預坤也緊跟了上去，我擔心的很，拉了拉宋寒的衣擺說：「寒哥，我……」 

  宋寒坐在我身邊，估計也聽到了，微微偏頭說：「去吧。」 

  在車上的時候，夏茹的手一直在抖，不停的催促張預坤把車開快點。我問她，她說：「我媽醒了。」 

  我說醒了你還那麼緊張幹嗎？ 

  「她前幾天就醒了，但是神智一直不清楚。現在……」她說不下去，眼裡全是濃的化不開的恨。 

  到了醫院，我們剛剛趕到急救室外，醫生就走出來說：「病人女兒在不在？」 

  「在！我在！」夏茹箭一般衝過去，我跟在她身後和醫生進了裡間。 

  陸雲生和張預坤好像想進來，但是被醫生阻止了。隱約聽得醫生說，病人指明不想見他。 

  她媽媽躺在病床上，顯得無比的衰老虛弱。夏茹半跪在床邊，喊了她幾聲。過了好幾秒，她眼神才漸漸聚焦，落在夏茹臉上。她費力的抬起一隻手去撫夏茹的臉，夏茹連忙握住她手貼住自己的臉。 

  「媽，還記不記得怎麼會出車禍的？」夏茹連連問道。 

  「阿茹，你喉嚨怎麼啞了？是不是感冒了？你好久都沒有回去看媽媽了。」 

  「媽，等你好一點了，我就陪你回去鄉下。」夏茹勉強笑了一下，安慰道。 

  「傻孩子，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你要照顧好你自己。」夏茹媽媽唇角帶了點微笑，寵溺的看著她，「是我自己走到馬路中央去的。」 

  「媽！」夏茹緊擰著眉毛，不可置通道，「你為什麼……」她說著突然止住了，臉上是痛極的神色。 

  「阿茹，你瞞著不告訴我，就以為我不知道你受苦了，我死了好，不牽累你。」她這幾句話說的斷斷續續，非常費力。她說完這幾句話，還笑了笑。 

  夏茹痛苦的閉上眼睛，臉倚著媽媽的手裡，我在一旁卻發現她媽媽漸漸閉住了眼睛。我喊了一聲，阿姨！夏茹抬頭看到，驚慌失措。叫了幾聲媽，她卻再也沒有一點反應。我連忙高聲叫醫生，醫生和陸雲生一起奔了進來，夏茹還在喊媽媽，一聲一聲的說，媽，你醒醒，媽!!你醒來啊！她喉嚨本來就嘶啞的厲害，這幾句話彷彿從胸腔里逼出來，沙啞的好像聲帶被什麼東西生生鋸裂過。 

  醫生查看過後，拉了床單蓋住夏茹媽媽的頭，說節哀順便的時候，夏茹才抬頭怔怔的看著醫生。 

  我看她那神情，覺得自己心也被撕裂了一樣疼。我也有親人去世的時候，我懂她的痛苦。我的眼淚跟著汩汩的往外冒，想去抱一抱她，但她的神情是那樣脆弱，好像一碰她整個人就要散開了。 

  陸雲生撥開我，一把攬住了夏茹，夏茹連掙扎都沒有。陸雲生低沉的嗓音似乎也帶著痛楚，他說：「阿茹，想哭就哭出來!」 

  夏茹推搡了幾下，揪著陸雲生的衣領，在他懷中發出小獸一般的嚎叫痛哭聲。我從未看過夏茹如此撕心裂肺的哭過。 

  過了片刻，陸雲生悶哼了幾聲，張預坤拉了夏茹幾下，才把她扯開。夏茹滿臉都是淚水，嘴角還有鮮血。大約嘴裡有血腥味，她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一彎腰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她吐的全是清水，估計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她吐的非常難受，一邊吐一邊咳，後來膽汁都吐出來了，黃黃的一片。 

  我一邊拍著她，一邊看陸雲生，他胳膊上一個血淋淋的齒痕，他也不去也不去管傷口，伸出一隻手想去扶她，卻又緩緩的放下了。只是神色哀傷的望著夏茹。 

  夏茹吐了好一會才止住，喘著氣直起腰來，一起身卻暈了過去。陸雲生動作非常迅速，竟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扶住了夏茹，我連忙讓開一點，他攔腰抱起夏茹叫了幾聲醫生，往外走去，走的非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