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他撕碎了那張借條
我站在走廊看著陸雲生抱夏茹的背影，我想陸雲生至少是喜歡夏茹的，可是為什麼過去又那樣對待她。夏茹在他手上吃過多少苦頭。
我本來想追上去，但是宋寒打電話來了。我接了喂了一聲，宋寒平靜無波的聲音傳過來：「你哭什麼？」
我沒想哭的，但是剛剛情不自禁流了很多眼淚，聲音總有點異常，我沒想到這一點細微的異常他都能聽出來，這樣平靜的問話，讓我心裡的難受好像找到了個突破口，我帶著哭腔斷斷續續說：「夏茹的媽媽去世了。」
我越哭越想哭，宋寒的聲音有點不解說：「你跟她話都沒說過，你哭成這樣幹什麼？」
我沒辦法跟他解釋我為什麼要哭。好不容易止住了哽咽，說：「夏茹暈倒了，我去看看她。」
宋寒恩了一聲，說晚點那邊結束再過來接我，便掛了電話。
夏茹只是哀傷過度引起的暈闕，並無大礙，馬上就可以醒來，張預坤有點著急想再去叫醫生，陸雲生止住他，說很多天沒有好好休息了，讓她睡一會。
陸雲生手撐著額頭，顯得非常疲憊。過了一會，他接了個電話要出去，張預坤直直的站在床前，問他：「陸哥，你手上的傷包紮一下吧。」陸雲生瞅了一眼手臂，血跡已經幹了。他到洗手間沖了一下，放下之前捲起的襯衫衣袖出去了。
我看著躺在床上的夏茹，突然覺得也許這樣一直睡下去，對夏茹來說才是一種解脫。她活的太難了。
那天直到宋寒來接我，夏茹也沒有醒來。世事無常，我心中也非常沉鬱，回去的路上也一直提不起精神來。後來我說：「陸總為什麼要那樣對夏茹？夏茹是那麼好的人。」我沒有想得到宋寒的回到，我只是想說說話。我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剛剛夏茹的事，宋寒等我說完了才說：「這世上的事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我轉頭看著宋寒的側臉，他為什麼可以這樣寡情，一點都不會被旁人牽動心情。
第二天我本來想去看夏茹，但是陸雲生便一直沒有讓夏茹出來。我跟宋寒提過一次想去看看夏茹，宋寒拒絕了。所以下午我還是照常去上課，下課宋寒叫司機去接的我，到半路的時候公司有點急事要他回去，所以我直接去的宋寒公司。我在那宋寒辦公室等一會，一起出公司的時候，卻碰見了李郁。
我看見李郁等在樓下還以為又是來找我麻煩的。她靠在車身上在抽煙，抽煙的姿勢很嫻熟，看到我們過來就走了過來，誰知她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對宋寒說：「宋總，一起吃個飯吧。」我想起陸雲生提過的宋寒他們正在收購周容康公司的股份，李郁手中的股份算是大股東了。
宋寒微微一笑，說：「好。」
我們去的是一個西餐廳。我看出李郁不太信任我，一直在寒暄別的事。我心想宋寒跟你真的有這麼多東西可以寒暄么。
李郁叫了瓶紅酒，舉杯說，您隨意，她自己卻鬱鬱寡歡，一口喝了下去。宋寒直接說：「李總有話直說吧，股份讓出來對你只有好處。」
李郁見宋寒並不避諱我，才提出要求。估計她提的價錢有點高，反正我也聽不懂，宋寒猶豫了一下，李郁說：「我這次回國的確想跟周容康複合，畢竟我們還有個女兒。但是我沒想到，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對我下狠手，可憐了我那個精心經營親自裝修的咖啡廳。」李郁說著瞟了我一眼，我裝作沒看見，她可能喝了酒的緣故，話特別多，「我也只不過在酒吧里……呵呵，後來在音樂會上，我承認我心高氣傲不折手段，但他居然把我在公司的心腹全撤換，存心讓我在公司呆不下去，絲毫不念舊情。」
我記得那次周容康也提過說會給我一個交代，後來卻再也沒有提起過，他這麼對李郁，估計威脅李郁不要再插手他事的成分要多吧。
李郁苦笑了一會說，接著說，「我知道價錢有點高，但是周家也是大家族，就算周氏倒了，周容康也不至於一敗塗地，我這次出讓股份務必會得罪了周容康。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手裡多一點錢儘快出國我才心安。況且我手中的股份也不少」
宋寒勾起嘴角，笑了下，說：「我可以考慮，再給你答覆。」
李郁舉杯再次向宋寒示意。目光挪向我，卻什麼都沒說，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飯也沒吃，她便匆匆告辭了。
宋寒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看著她出去，抿了一口酒，說：「想不到周容康對你挺上心的。」我正喝果汁，差點嗆到，咳了好幾聲，漲的臉通紅的，看了宋寒一眼，他卻並沒有別的表情。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過了兩天，陸雲生為夏茹媽媽舉行了葬禮。宋寒帶著我去參加。
陸雲生公司曾經是夏家的，葬禮雖然非常簡約，但還是來了很多人。夏茹穿著黑衣帶著白花，陸雲生全程一直在她身邊，夏茹臉色蒼白憔悴，一直也很沉默，陸雲生卻非常得體的應酬著人，哀傷和安慰非常適當，如果是以前夏茹肯定會罵他虛偽披著狼皮的羊，可是現在夏茹根本就沒有心力去注意他。
葬禮快結束的時候，我看到了周容康，我四下望去，宋寒正站在遠處和人說話，我想走過去宋寒身邊，卻被周容康叫住了。
「默默，我們談談？」周容康嘴邊帶著微笑，我挺住，轉身看著他說我不覺得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
他拿出一張紙，捏在手上，垂在我面前，說：「我不認識你的字跡，不過名字倒是你。」
我很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要來的始終會來。
我說：「這是我打給李擎天的欠條。」好久之前，李擎天曾經叫我在宋寒面前說說好話，放了他那兩個兄弟。我答應過他，可是後來一系列事，我居然完全忘記了這件事。那天在宴會上看到那個男的出獄了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的。李擎天是用這張欠條，換回的他的兄弟，我不知道宋寒以後知道他背叛了自己會怎麼做，但是現在，我毫無他法。
周容康收起借條，指了指外面說：「我們談一談。」
「我前幾天才知道你跟宋寒的關係。可笑我竟然被宋寒耍的團團轉，那天我從李擎天手中得到借條，卻發現你害怕的不是李擎天，而是李擎天身邊那個男人。我一時好奇，所以問過李擎天，呵呵，宋寒那樣對你，你應該是恨他的吧？」周容康清清淡淡提起這些讓我無地自容的事。
恨嗎？當時有更多的是畏懼吧，也有羞愧。我和宋寒從一開始就是交易，可是我跟周容康一開始卻是騙局。
「用錢來威脅人，就算得到了，你又能甘心嗎？」我說。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正是為了這二十萬才跟我在一起的？我記得那時候我靠你近點你都會發抖。」我一直以為是我在騙他，誰知道他揣著明白裝糊塗，就連我的裝矜持的招數恐怕也看得一清二楚，他說：「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會不喜歡我？」
「因為我不喜歡你，所以才一直保持了對我的興趣？」
「我知道我要什麼。等著我回家，能給我和萌萌做一頓好飯，一個擁抱的女人，這些，我相信你能做到。」周容康笑著說。
真是可笑。為什麼當時我可以巴巴的去宋寒給我二十萬，現在周容康坐在我面前，我卻只覺得反感呢？還是人好日子過多了就矯情起來？
我低著頭沒說話，卻突然聽到宋寒的聲音，他說：「周總還是來了。支票我準備好了，欠債還錢，錢還了，借條請還給默默。」
宋寒遞過去一張支票。我吃驚的看著宋寒，周容康挑眉笑著說：「你的消息來的很快。」
我不記得我有跟宋寒正式提過，因為之後接踵而至的事完全湮沒了我的思緒，但也許哪天在樓頂，我有說過？
「托你的福，我早幾天就去找過李擎天。他昨天才肯說出來借條在你這。」宋寒淡淡的說，「這原本只是我跟默默之間的事，周總還是不要介入的好，若是想拿這個做點文章，我看不必了。」
周容康靜靜的看著宋寒，好一會才把那借條遞過來。宋寒接過，瞬間就撕的粉碎。隨手扔在一旁的垃圾桶中，然後低頭看向我說：「走吧。」
不知道是做給周容康看還是他心情好，我總覺得他看向我眼睛的這一刻是溫柔的，也許是我和宋寒的關係實在尷尬，所以在我心中宋寒的溫柔不是似水纏綿，而是讓人信賴的一句簡單平常的話語。
那天回到家，我收到了一個包裹。打開一看，是一張銀行卡。還有一封簡訊。是夏茹寄給我的，信非常簡短：「卡里有二十萬，密碼我寫在背面了。你把錢還給宋寒，離開這裡，回到你原來的生活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