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你活該受痛
當時地上有玻璃渣,她被江厲甩在地上的時候,有好幾片扎在她背上。血流了一大片,但傷不算嚴重。去醫院包紮的時候,陸雲生囑咐說不能擔心留疤什麼的,她趴在手術台上一個字都不想說,他還想跟進來看,被醫生阻止了。包紮好了傷口,她要住院,他不同意,非的把她弄回去。
在路上的時候不知道給誰打電話,大致是要解決這個事,還說什麼傷了他的女人之類的話,夏茹趴在後座只顧冷笑,現在裝好人,當時在包廂里她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跟老太爺似的坐那一動不動的樣子足可以說明,她心拔涼拔涼的。回了家,她不要他抱,自己扶著牆上樓,傷口疼,走的姿勢也肯定不怎麼好看。他跟在身後不太高興,上了樓看她趴在那一動不動,走過去給她蓋被子,一邊語聲柔和道:「早告訴你收斂點,你這脾氣不改,早晚得吃虧的。」
夏茹不爽他這副整了她還賣乖的樣子,冷冷的說:「托你洪福,沒死成。不過陸雲生,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麼不爽不可以說出來,非要陰著整我?」
陸雲生臉色沉下來:「你說我整你?」這次也倒不全是忌憚江厲上頭的周容康,他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要不要求他。雖然有了這個由頭,他可以跟周容康提條件,但是整也說不上,這要不是她自找,也不會到這一步。
他涼涼的盯著她的後腦勺,緩緩走了過去。
「怎麼樣,看戲看的還舒坦嗎?我自己栽在你手裡你就是幸災樂禍我也沒什麼辦法,你何必費那個心思在我這裝好人。就算你裝的不累你憋的累么?」夏茹趴在床頭一股腦將說完,眼睛看著牆壁,壓根沒管身後的男人。
陸雲生怒極反笑,抓著她肩膀將她撈起來,翻了個身面對著自己,一張俊俏的臉逼近她,唇邊又恢復了往日那種亦正亦邪的笑容:「我看你精神道好的很,睡不著的話我們可以做點別的事。」
夏茹一邊掙扎一邊罵道:「你瘋了!」
話才落音,肩膀就從他手裡掙脫開來,背部才挨到床鋪,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她痛呼一聲,即刻翻身坐起,結果動作太快,她甚至覺得聽到了自己背部傷口裂開的聲音。
陸雲生之前也是怒急,他越怒越笑,幾乎忘了她身上的傷,不然不會那麼輕易被她掙脫開,連忙將她按住,看了下背上的紗布,有的地方都沁出血來了,暗自擰緊了眉。受傷的時候都沒覺得有傷口崩開這麼痛,夏茹轉頭瞪了他一眼:「這下你滿意了!」
他臉色暗了暗,即刻恢復了笑容,說:「我說你不聽話呢,活該受痛。」說完居然抱著胳膊轉身走了。過了一會,張預坤上來叫她去醫院,她趴在床沿上賭氣道:「我不去!」
「陸哥說,」張預坤頓了頓,「你不去醫院,他待會自己來給你清洗傷口,還說他技術不怎麼好……」
夏茹噎住,艱難萬分的爬起來,張預坤條件反射的過來扶她,夏茹扶著桌子停住動作,挑了挑眉,故意看了他一眼,將胳膊從他手裡抽回來,慢慢道:「你倒真是不忌諱。」
張預坤愣住,手還在半空中,她平時都是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現在也看不出她到底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感覺耳根有些**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臉紅了。他尷尬的咳了一聲,想道歉又覺得再提顯得不夠大方。回過神來,夏茹已經出了房間了。
處理好傷口已經很晚了,擔心感染,還是住院了。她自從跟陸雲生在一起,醫院都不知道來了多少趟。下午白默默跟著宋寒來看她,昨晚她就注意到,默默雖說想幫她,但宋寒沒開口,她就手足無措的站在她身邊,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居然還有膽子來幫她。她突然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從前有很多對她體貼不盡的朋友,在聽到她爸爸出事之後,都悄無聲息的失蹤了,但是這個毫不起眼的,在這個圈子裡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女孩子,卻比那些表面光鮮的人都要善良本真的多。
這件事消除了她對默默的芥蒂之後,她的平日里的就經常跟默默一起了。傷好之後,照例去公司上班,陸雲生又變成半真半假的樣子,永遠猜不出他什麼時候的笑是真什麼時候是假。她也懶得去猜,只儘力的想適應公司的工作。
他羞辱人一直就很得心應手,小肚雞腸,壓根就是存心的。每次陰著整她一次,回頭肯定報復回來,她不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維護他陸雲生的面子還是怎樣。但他的眼神就是告訴她:「你看,有我在,沒人欺負的了你吧。」好像是在替她出氣,討好她。旁人都在傳,說陸雲生真是寵極了她,只有她自己心裡知道。該受的苦她已經受了,替她出氣又怎麼樣呢。左右不是她自己動的手。可是離了陸雲生,她的確是活不下去的,因為他明著為她得罪了不少人,何況還有一次借她的手舉報了販毒的,那些人指不定多恨她,什麼時候只要等陸雲生不注意就在暗地裡給她一擊。她覺得很沮喪,她就像一隻被拴在他手中的木偶人,看似倔強暴躁不如他的意,可很多時候自己每一個動作都掌握在他手裡。她的倔強就像他玩木偶人的調味劑,她忍不住去刺他,給他生活帶來無限樂趣。
她和默默在一起的時間多了起來,陸雲生也不怎麼招惹她,自己看上了她手底下一個小秘書,帶去出差了幾天。張預坤成了她的專屬司機,夏茹並不傻,一個男人的眼睛里是否有感情,她是知道的。
陸雲生出差不在,家裡出了傭人,只有她和張預坤。
她悶在房間里不肯下樓吃飯,傭人上去叫了幾次,張預坤才上去叫她。她狠了狠心腸,張預坤推門進來問道:「阿茹,吃飯了。」他在家有時候跟著陸雲生一樣叫她,但在外面就規規矩矩叫她夏小姐。夏茹從床上一躍而起,抓住張預坤胳膊,仰起臉低聲說:「你能不能帶我去見見爸爸?」
張預坤猶豫了下,看著平日里從來不肯絲毫示弱,現在卻在哀求他的夏茹,說:「我問過陸哥再答覆你。」夏茹眼神一下就暗淡下來:「他怎麼可能答應,你幫我去見了爸爸,他回來根本不會知道!」
如果有後悔的機會,張預坤一定不會答應她,他不答應她,大不了就是個狠心,只是當時夏茹的神情讓他有那麼一刻的柔軟,他不應該對這個女人有任何逾越的情感,他是個軍人,更加懂得忠誠。他早年受過陸雲生很大的恩惠,而且他本身也非常尊敬佩服陸雲生,但是感情這東西,經管他一再控制,這一刻卻也征服了理智。他安慰自己,就當幫幫她,陸哥給她太多痛苦了。只是他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這件事原本也不會被任何人知道的。
只是夏茹在見到夏知遠之後,隨口提到了張預坤這個名字。夏知遠彈跳而起,大聲道:「就是他!當初舉報我的是他!」他說完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頹然退後了一步,眼神空洞木然的看著夏茹。不但舉報的是陸雲生的人,現在想起來,當初找他開融資公司,後來突然消失,害他的融資變成包皮公司的人,定然也是陸雲生的人,不然他被舉報,哪裡來那麼詳細的證據呢。
夏茹見父親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連連追問,夏知遠將事情原委給她大致說了一下,夏茹如遭雷擊,這計劃慎密,而計劃的目的讓她心悸、從頭到尾,都是他下的圈套,只等著爸爸爬進去。
出了監獄,張預坤在車上等她,她臉色蒼白的坐在後座,沒有說話。張預坤扭頭看了她一眼,問道:「你父親還好嗎?」
夏茹抬起頭看著他,那神情清冷,冷的張預坤都避開了她的目光,他以為她是見到爸爸又恨起了陸雲生。也沒有再多說。開車去了公司,她下車張預坤提醒了一句,陸哥今天回來你。她沒有回話,自己下了車。
她沒進公司,直接打了輛的士去了一間從前經常跟蘇諾一起去的酒吧,喝了很多酒。她酒量不差,喝的走路都輕飄飄的。那個酒吧離江邊不遠,她也不知怎麼的,就走到了江邊。那個曾經向陸雲生表白過的江邊,她在臨水的台階坐了很久,慢慢清醒了一點。
從前她一直覺得,是自己讓任三死了,讓陸雲生遺憾痛苦一輩子,她有時候還有些愧疚,可是到這一步,她一會覺得疲憊一會覺得憤慨。
默默來陪她,她說了很多,後來陸雲生就來接她,掐著她的脖子狠狠說:「想死,便宜了你!」他很憤怒,怒的是她居然又敢說來給她收屍。他憤怒她以死威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