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誰也不信
勸是不可能勸的,洛長安是什麽性子,跟她拗著來,純粹是找揍。
京陵城的人,誰不知道丞相府的洛小公子,最不愛做的事就是:講道理!
洛長安倒是沒直接上車就走,而是漫不經心的在小鎮上閑逛,都這個點了,小鎮上早就沒什麽人了,偶爾有三兩盞孤燈掛在簷下,隨風晃蕩著。
走在街道上,能瞧清楚白日裏的街景。
左右兩側是簡易的商鋪,街角的臨時攤子都還沒撤,前麵是米店,後麵是雜貨鋪子,有意思的是,在不遠處的角落裏,還有一家當鋪。
“公子,您看什麽呢?”吾穀低聲問。
宋墨追上前,“長安,這裏黑漆漆的,有什麽可逛的,你若是嫌悶得慌,以後回了京陵城,我陪你去風月樓或者賭坊罷!”
“我就是想瞧瞧,這樣偏僻的鎮子,有沒有什麽美人之類?”洛長安吊兒郎當的摸著下顎,“可惜啊!”
鬼影子都沒有!
“洛大人是要……美人?”尤巢愣怔。
洛長安瞥他一眼,“無趣!回去罷!”
這街道不大,平素隻能兩輛馬車並立通行,而且夜裏太安靜,稍有風吹草動,街頭的那些商戶和民家,都會打開窗戶往外瞅兩眼。
洛長安掉頭就回了馬車,惹得尤巢撓得後腦勺“沙沙”作響,也沒猜出洛長安的心思。
這位京陵城來的小霸王,性子陰晴不定,行事不安常理,猜不到她下一步要做什麽?
“哥?”尤巢猶豫了一下,“這、這洛大人是什麽意思?”
尤聖立在風口上,裹緊了身上的外套,掩唇低咳了兩聲,“還沒瞧出來嗎?不過是個不成器的紈絝子弟!”
“四方門門主的臉色,我倒是瞧出來,他跟這位洛大人,不對盤!”尤巢低聲說。
尤聖點頭,“繼續盯著,免得他們鬧出事來,到時候不好收拾。”
“是!”尤巢頷首。
一行人回了山邊的小屋。
洛長安是獨門獨院的,畢竟是欽差。
毗鄰而居的是宋墨,到底是臨王殿下,又受了傷,理該優待。
至於林祁,四方門負責查案,他素來公事當先,不似洛長安這般安逸,但他若是動靜太大,難免會驚擾了洛長安,便住在了最後麵的屋子。
“門主,離得這樣遠,不打緊嗎?”逐風低聲問。
林祁立在院中,隻能瞧見宋墨所住的院落,至於洛長安那頭……
“有丞相府的守衛在,不會出什麽大事。”林祁負手而立,“何況,雲山器械庫失竊,全靠洛川河一手壓下消息,若是他兒子在這兒出事,尤家那兩位統領,會吃不了兜著走。”
洛川河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這洛大人真是……難伺候!”想了半晌,逐風隻能用這三個字形容。
洛長安確實難伺候,跑到這犄角旮旯裏,還要好吃的好喝的,完事還要找什麽美人?
本朝立朝以來,就沒見過這樣的欽差大人!
“咱們不是來伺候洛長安的。”林祁抬步往外走。
逐風急忙追上,“門主,您這是要去哪?”
“那個山洞有些怪異,我去看看!”林祁想了想,又頓住腳步,“去留個人在我屋內,順便留盞燈!”
逐風明白他的意思,“是!”
去探一探那山洞,自然是要悄悄的去。
這不是京陵城,強龍不壓地頭蛇。
尤家兄弟二人駐守這雲山器械庫已久,二人祖上為北涼立下汗馬功勞,但後來尤氏先祖犯了些許錯,被先帝罰到此處看守器械庫,代代世襲,久而久之這雲山器械庫,便如同尤家的地盤。
重不得,輕不得。
熔庫是不可能離開人的,鍛造也是如此。
但是收入礦庫的山洞白日看守嚴密,夜裏隻剩下當值的輪班,畢竟這些石頭疙瘩,不是誰都能搬得動的,自然警戒鬆懈。
林祁帶著逐風,沒驚動他人,悄悄進了山洞。
房內。
洛長安洗了把臉,瞧著吾穀提著熱水進來,便悠哉悠哉的靠在了床柱處。
“公子,林門主那邊好似有動靜。”吾穀說。
林祁派人盯著她,她自然也如數奉還。
大家互相盯著,誰也別想搗鬼!
“他覺得我是個酒囊飯袋,肯定要自己去查!”洛長安指了指包袱。
吾穀快速從包袱裏取出了一個油紙包,打開來,是早前備下的核桃,“公子!”
洛長安剝著核桃、泡著腳,渾然不在意的模樣,“尤家兩兄弟也不是好東西,吃飯還試我,真當我是傻子?”
也不看看,她爹是誰?
洛川河,當朝丞相,人稱老狐狸!
老狐狸生下的小狐狸,能是簡單的角色?
“他們……”吾穀駭然,“他們會不會對公子做什麽?”
洛長安吃著核桃,“我爹在上頭壓著這樁事,皇帝將事交給我,傻子都明白,皇帝想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們如果敢對我下手,我爹還不得扒了他們的皮?”
“那就好!”吾穀不管其他,隻要公子沒事就好!
洛長安笑了,“好什麽好?眼下我就是案板上的肉,隨時等著他們剁刀子!瞧見我沒什麽用處,就該對四方門那位下手了。”
吾穀不解,“這器械失蹤,他們不去查,反而對四方門下手,這……奴才不明白!”
“我爹提過這地方,雲山器械庫,是個油水極好的肥缺位置。”洛長安歎口氣,若有所思的瞧著明滅不定的燭火,“這些年,我爹……”
從中收取了不少好處,所以說,雲山器械庫和丞相府有密切的關係。
要不然,洛長安才不會跑這一趟。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把爹的那些爛攤子,一樁樁的拾掇起來,那些肮髒的見不得人的東西,最好能在大白天下之前,讓它徹底消失!
保全丞相府,是她的當務之急。
“這麽說,這器械庫失蹤,可能跟相爺有關係?”吾穀駭然,一顆心砰砰亂跳,滿麵惶然的望著自家公子,“公子,這可如何是好?”
洛長安抿唇不語,眉心緊蹙。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吾穀覺得自家公子好似……好似有點不太一樣了。
至少,跟以前那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小公子,有著本質的差別,尤其是現在這副,凝眉思慮的模樣,像極了相爺,也像極了某個人。
嘴裏的核桃輕輕咬碎,洛長安忽然勾唇一笑,笑得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