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懂了?
馬車內坐著宋墨和洛長安,吾穀和司馬青則跟著馬車做在車前。
車門關著,誰也不知道裏頭會發生什麽事。
宋墨麵色凝沉的卷起了她的褲管,瞧著小腿上的皮肉外翻,血色斑駁,捏著她褲管的手止不住輕顫了起來,“很疼吧?”
洛長安點點頭,“自小到大,爹都沒讓我受過傷,這還是頭一回摔得這麽慘,上藥的時候才疼,現在沒那麽疼了。”
“怎麽會摔成這樣呢?”宋墨咬著後槽牙,“這幫混賬東西。”
洛長安歎口氣,“誰知道呢?夜裏本來就黑,又下了雨,什麽都瞧不清楚,後麵有人追著,我也分不清楚到底誰是誰,第一反應就是趕緊跑!誰知道馬摔了,我就慘了嘛!”
“若是讓我逮著他們,定是要殺了他們才能解氣!”宋墨氣得渾身直哆嗦,俄而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褲管放下,“你莫要碰著,到了醫館之後包紮一下,隔著繃帶會好很多。”
洛長安點了一下頭,“就是走不了路,現在其實沒那麽疼了。對了,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阿衡呢?阿衡沒跟著你嗎?”
“哦,阿衡和我分頭行動,他去別地兒找你,我正好要趕往千城。”宋墨半垂著眉眼,“實在是沒辦法了,又不敢驚動朝廷,所以隻能我們自己去找你。”
洛長安抿唇,“終究是我不好,我讓你擔心了,不過此番倒是挺高興的,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歡在我爹的眼皮子底下,他那人絮絮叨叨的,幹什麽都得叨叨我兩聲,惹得我心煩,所以我就跑了!”
“你不是跟皇兄在一起嗎?”宋墨狐疑的問。
洛長安撇撇嘴,“他?你還好意思說,一個皇族出來的,你這廂找我找得發瘋,他倒是樂嗬,出來就把我拋一邊,這會還不知在哪個溫柔鄉裏呢!你是不知道,你家這皇兄,男女通吃,出了京陵城就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他碰你了?”宋墨忽然握住她的手。
洛長安一愣,旋即抽出手,“碰我?想得美,也不看看小爺是誰,小爺的便宜是這麽好占的?往常隻有我占人便宜,哪有被人欺負上門道理!”
“那就好!”宋墨如釋重負,“長安,待傷勢好轉,我帶你回去吧?”
洛長安有些不太明白,“回去?回哪兒去?”
“京陵城!”宋墨目光沉沉的盯著她,“你可知道,你這一走,整個京陵城算是亂了套?你爹找你都快找瘋了。”
洛長安的指尖,輕輕瞧著軟榻扶手,勾唇笑得邪邪的。
“你這般看我作甚?”宋墨不解,當下打量著自身,“我身上有什麽嗎?”
洛長安搖搖頭,“沒什麽,就是好久不見了,想仔細看看你!宋墨,咱們認識那麽久,你不會騙我吧?”
“我騙你作甚?”宋墨笑了笑,挨著她身邊坐下,“長安,我是擔心你,你說你原就是養在相府裏的貴家公子,哪裏吃得了這顛沛流離的苦?回京陵城去吧,繼續當你的相府小公子,要多瀟灑有多瀟灑,何必跑到這地方吃苦受罪?”
洛長安伸手挑開了車窗簾子,瞧著外頭的風景,煞有其事的回他,“的確,京陵城的日子比這兒好過多了,可宋墨,你真的了解我嗎?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嗎?”
“自由就真的那麽重要嗎?”宋墨問,“若是會丟了性命,你還要自由嗎?”
洛長安點了一下頭,“要啊,為什麽不要?丟了自由,就像鳥兒沒了翅膀,宋墨,那你又是為什麽選擇,顛沛流離呢?京陵城的臨王府不夠華麗?還是你的身份不夠尊貴?”
“我與你不一樣!”宋墨斂眸,“我是皇室子弟,尊一聲皇兄,他能護我周全也能置我於死地,自古無情帝王家,我不是不想留在京陵城,我是不敢!”
洛長安輕嗤,“你隻要安分守己,皇帝又不會殺你,何況你無權無勢,連朝政都不曾參與,又怎麽會有那一天呢?”
“長安可知道,我那些兄弟們的下場?”宋墨問。
洛長安眉心微凝,這……
“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又或者莫名其妙的就暴斃了。”宋墨苦笑,“你也許不相信,皇兄看上去是那樣的溫潤斯文,怎麽看都是個仁君,做不出殘忍的事情,可你要知道,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洛長安沒說話,她聽父親提起過。
關於皇室家的那些子弟,委實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個個的最後都被除名,剩下的也就是臨王還有幾個年幼的皇子,雖說是有各自的府邸,但是跟圈禁沒什麽區別。
說是臨王府,其實也是臨王的禁地,沒人敢輕易登門,尤其是文武百官,對於宋墨的身份很是顧忌,到底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打賭。
“我在京陵城,沒人敢跟我做朋友,除了你!”宋墨很是感慨,笑得極是酸澀,“長安,你知道孤獨的滋味,可你知道被放逐的滋味嗎?我不是故意在外頭遊蕩,我是有家不能回,不敢回!”
所謂的遊山玩水,不過是為求自保的……自我放逐!
洛長安沒說話,有些東西她心裏跟明鏡似的,卻又不能輕易說出來,一旦撕開了最後的遮羞布,難保不會有人——惱羞成怒!
馬車停下來,吾穀在外頭喊了聲,“公子,到了!”
洛長安回過神,宋墨彎腰將她抱起,快速走出了馬車。
車就停在醫館門前,宋墨抱著她進了醫館。
司馬青火急火燎的去找大夫,吾穀則在旁邊伺候著。
說來也奇怪,吾穀對於重生和皇帝倒是放心得很,但是對於眼前的宋墨,他這心裏就跟揣著鼓似的,時不時的得敲兩下,怎麽都放不下心。
有吾穀在側,洛長安亦是放心得很。
大夫還沒過來,宋墨的麵色仍未緩和,那樣子仿佛氣急,恨不能將周遭一切都撕個粉碎,可又生生按捺著,生怕驚了眼前的人。
“怎麽還沒來?”宋墨終是坐不住了,大步流星的離開,疾步朝著後堂走去。
吾穀上前一步,“公子,您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到底是多年的主仆,自小一起長大,很多東西不用說也能清楚。
這便是默契!
“他知道是皇帝帶我來這兒的。”洛長安若有所思的說。
吾穀一時間沒明白,然而下一刻,駭然望著自家公子。
“懂了?”洛長安問。
吾穀心驚肉跳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