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親君衛
有些人就是這樣,不是靠躲就能相安無事的。
王爺家的馬車當街停下,言書也不好意思再往前走,聽得對方的招呼,也不惱,撩了簾子漏了半張臉,笑道:“小王爺。”
墨黑色的簾子摻了銀絲,反射著陽光,熠熠生輝,更襯得馬車裏的人色若白雪,膚若凝脂,含情帶笑。
這樣的一張臉,這樣的一個人,怎的就投身成了男子,更要命的是,居然還是和那小狼崽子是一夥的。
沈默心內很是憤憤。
“你少在我麵前做出這幅樣子,騙騙不認識的人就罷了,小爺我認識你這許久,還不知道你的嘴臉?”
這話唐突又無理,言書忍得,宛芳卻忍不得,可礙於主子沒有發話,隻得沉了臉色,立在一旁,拿餘光去瞟他。
言書笑:“小王爺說的極是。”
這個人,隱忍功夫是越發好了,比起淩戰那個一點就炸的爆竹脾氣,深的不是一星半點。
沈默挑了兩次,卻沒炸出半點水花,不由覺得無趣。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雖是頑劣,到底記得這人身後還靠著個淩老爺子。
當下隻得哼了一聲,放了簾子,示意馬車叮叮當當的走了開去。
“怎麽了?這樣氣鼓鼓的樣子。”言書瞧著宛芳低頭不說話,不由笑。
被問的人垂著頭,冷著臉,沒甚情緒的道了聲:“狂悖。”
言簡意賅。
興許旁人瞧著不過覺得這是不愛笑的冷麵姑娘,也隻有親近的人才知道,她這是不開心了。
“狂悖?”言書道:“怎麽算的上狂悖,他是王爺,我是平民。他隻是過了過嘴癮,算什麽狂悖。”
果然呢,長大了,性子也比從前穩了。
宛芳還是憤憤:“還未承襲。不算。”
“康王爺也隻他一個兒子,承爵還不是早晚的事兒嗎。行了,如今韶華不在,煙嵐又忙,我身邊隻你一個常在,別一味的使小性子。”
這話實在,七寶閣新老更替,有多少人瞪著眼等著言書出錯,等著揪這個半大孩子的小辮子。
宛芳斂了眼角,微不可見的點頭:“是,主子。”
言書的馬車比平日裏晚到些,秦斂站在樓上觀望了許久,終是見著拐角處那抹熟悉的黑色,懸了許久的心總算是安穩的落了下來。
昨夜院子裏的那場火驚了不少人,他們這樣的人家,最忌諱的便是走水。
況且,聽楚晉說,這火起的還不尋常,顯而易見是衝著這小主子來的。
老閣主雖不是橫災,可也是病亡,走的實在匆忙,偌大的攤子沒有好好的妥帖交付,若不是小主子能幹,暫時穩住了局勢,眼下還不知道要出什麽岔子。
說起來,也是他們這些手下人不得力,倒要主子費心,擔驚受怕的。
言書才下車,一抬頭就看著秦斂滿臉愧疚眼圈兒泛紅的立在那兒,倒是嚇了好大一跳:“秦叔?你今兒怎麽親自侯在門口?”
秦斂歎氣:“昨兒晚上的事兒,老奴已經聽說了,到底是家裏防範出了紕漏,倒讓閣主受了這場驚嚇。”
不是一類人不進一家門,這秦斂愛操心的性子到時跟他哥哥如出一轍。
言書道:“秦叔,我也不是小孩子,況且那火燒的雖大,離我那院子卻遠得很,別說驚嚇了。大晚上的我愣是一點聲響沒有聽到,難得好眠呢。”
“那就好那就好。”秦斂一邊引著言書往裏走,一邊道:“主子來的晚,也不知有沒有用膳,閣子裏備了您愛吃的桃花酥。”
“我這兩日正想著這個呢。”言書道:“到底是秦叔心疼我。”
七寶閣一如既往的熱鬧,堂中的台子上落了簾子,錚錚琴音,奏的正是一曲鳳求凰。
曲調纏綿,想來是有誰特意點了這一出。
當初設立這台子,為的就是消遣,可好好的一個當鋪,這樣兒女情長,總是有些不大和調的,所以一般也沒什麽人會挑這種曲子。
秦斂看言書側目,少不得解釋一番:“今兒來了個紫衣公子,典當了一整套的金器,多是描龍繪鳳的圖樣,說是未過門的娘子被人橫刀奪愛,自己不過普通門戶,有怨苦無處訴。眼下家裏老父親病了,急著用銀子,所以幹脆撇了前塵舊情,將往事一同典當。隻不過,這曲子,原是他們定情時互訴愛慕時彈奏的。說是聽這最後一遭,隻當訣別。”
言書點頭:“聽著倒是個多情無依的公子哥兒模樣。”隻是,若真的無依,大庭廣眾的將這一段往事毫不避諱的告知,為的卻不知是哪一般了。
當下也不多言,帶著宛芳與秦斂一道,如往常一般繞過大堂準備回自己的雅座待著,然而還不等他多走,大門口就傳來了一陣喧囂。
“哪個是林謙?!”
光聽聲音,就能瞧透來人的囂張跋扈。
暗紅衣衫,黑色腰封,衣襟袖口是若隱若現的白虎圖騰。
看來,這紫衣男子的情敵是親君衛的人,果然,富貴的狠了。
靖國的護衛,在指揮上,明麵大體分兩撥。
一撥是赤羽軍,從軍的主旨便是一個防字,內裏分兩塊,大半在外守邊塞,擔當的多是要職,小半在內護主君。
這是靖國要部,是護衛的大頭,在內的隻聽從當今聖上的調遣,輕易不出皇城。
另一撥,便是這親君衛了。
與赤羽軍一般,這留守皇城的也是小部,大半都被散到四處,協助各城各縣維護民生安穩。
而這親君衛,原也是聽命於聖上,可當今天子年幼,繼位不過一兩年,難免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暫時由當朝太師向安向未央指揮。
不同於赤羽軍,這撥的人更看重的是門戶血統,最早是太祖皇帝用來訓練皇室子弟的,散發各地原也不過是為了檢驗訓練成果。
到了後來,也就慢慢成了體係,除了皇家外,更多上位官宦子弟參與了進來。
這原是根正苗紅的一支護衛隊,但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就換了性質。
那抹代表榮耀的暗紅,一點點變成了囂張跋扈的象征。
言書停了腳步,靜靜的看著那群少年拿著護刀,推搡著人群,罵罵咧咧的朝著那叫林謙的紫衣男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