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二哥夜訪(一)
便是言書心情陰鬱,碰上元夕這麽不著調的怒罵,幾乎氣笑:“你這張嘴啊,真的是……罵誰蟑螂呢?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不管為了誰,也定然不能叫自己折了進去。”
言書能這麽說,元夕好歹能放心些,隻是這件事兒,不死怕也要脫層皮。
元夕低了頭嘟囔道:“你啊,別總覺著我傻,什麽事情都想著糊弄我。你要真覺得自己不會有什麽事兒,為什麽要跟淩戰說那些話。別人怎麽樣我不知道,但他在你心裏的地位不言而喻,能叫你說這些話刺他的,一定不是什麽容易的事兒。”
言書搖搖頭,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你覺得我說那些話過了,是因為你不了解淩戰這個人。從小到大,我與他這樣吵鬧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他聰明的很,一時上頭興許還要生氣那麽一兩日,但有爺爺在,不會鑽牛角尖。”
元夕道:“好話就不能好好說?非得夾槍帶棒的?明明巴不得對人掏心挖肺的,偏生嘴壞,又不願意說實情。也不知道你這九曲心腸都是怎麽回事兒,總覺著是長歪了的。”
自從聽言書說他不會死後,元夕的態度似乎就有了很大的轉變。
單純的孩子,言書下意識的抬了手想去揉亂他的頭發,就像對懵懂的小狗那般。
元夕不滿的躲了一回,還是認命的由著他揉搓,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少不得再叮囑一回:“玉璃,你跟我保證,不管如何,你一定不會死。”
他問的認真,直直的看進言書眼裏,想要看到一個可信而堅定的答案。
這樣的眼神……叫人不忍心說出拒絕或否定的話來。
言書將手移到了他麵前,隔斷了目光,微笑著道:“我答應你,不管如何,我都一定不會死。”
元夕固執的確認:“不能騙我。”
言書理所當然:“不騙你。”
元夕:“如果你死了,我就殺了淩戰,給你陪葬!”
言書:“……”
這一趟花宴過的很是疲憊,然而更難熬的事情還在後頭,離家還很遠的時候,元夕就瞧見了停下門口的馬車。
元夕:“玉璃,好像家裏有客人。”
客人?言書疑惑,這兩日並沒有收著什麽拜貼啊。
這樣的疑惑,直到下車後看見馬車的徽章後才算解開。
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驚詫:好好的,言閔怎麽來了?甚至沒有遞上一封拜貼?
言書去看守在門口的楚伯,卻不想對方也是一頭霧水,看著自己回來還頗有幾分求助的意味:“三爺,你可回來了?在外頭沒有闖禍吧?我剛瞧二爺的麵色似乎不大好啊。待會兒你可小心些,啊?不要硬碰硬。”
言書苦笑:“楚伯,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他若要動手,我哪兒是對手呀,還硬碰硬呢。”
他心情不好,連帶著聲音也是悶悶的。
原本在玉清台上那一出已經夠叫他心煩的,又通淩戰吵了一架,還被元夕這臭小子威脅……
好不容易到了家,不想還能遇上一個來找茬的,今天這日子,真是絕了。
言書整了整衣裳,恢複了往日的笑意,認命的朝著院子走去,進門前還不忘提醒元夕,沒有他的命令一定要老老實實的待著,輕易不要說話也不要亂動。
言閔來了好一會兒了,既不喝茶也不吃東西,身姿筆挺的坐在那兒幾乎叫人錯覺入了軍營一般。
“二哥。”言書老老實實的進門,仿佛言閔才是這家正真的男主人一般。
言閔斜了一眼,算是彼此見過,硬生生冷冰冰道:“回來了?”
隻是這樣的態度,落在言書眼裏還是稀奇,心內有了幾分莫名的預感。
言書找了個下首的位置,端坐了,抬頭猜測道:“莫不是皇上又想著什麽新奇玩意兒,特意找了二哥來我這兒取東西?”
能叫動言閔,並且讓他安安穩穩坐在這兒等半晌的,除卻謝韻外,言書還真是想不到別人。
卻不想,那一位沒有立時承認,反而破天荒的正眼看了看言書,半晌才僵硬道:“明兒一早我就要啟程回邊塞了。”
不知怎的,竟是這般閑話家常的開端,言書下意識的起了一層白毛汗,原本完美的笑容徹底僵死在臉上。
除了傻乎乎的“哦”一聲外,再想不到回應些什麽。
“哦什麽?”他這反應,連帶著言閔也不自在起來:“你這幾日進出,多少小心些。”
說到這兒,言閔似又想起了什麽,上下打量了跟在自家弟弟後頭的半大小子:“煙嵐和韶華呢?平日裏他們兩個與你最親,今天怎麽不在?”
“啊?”言書愣了一回才道:“煙嵐受了傷,這幾日在閣子裏養著,韶華我差他辦事去了。這是元夕,年紀雖是小些,可功夫很是不錯。”
“是嗎?”言閔不置可否:“跟在身邊貼身伺候的人,功夫好不好的又有什麽要緊,最主要的是真心。否則,天長日久的待著,一旦起了歪心思,要哭都沒處說理去。”
這可更稀奇了,他這個二哥光是和顏悅色就已經夠嚇人了,竟還噓寒問暖了起來。
繞是機敏如言書,在這樣的境況裏也有些不知所措。
所謂病急亂投醫,除卻點頭稱是外,他唯一能想到的居然是轉頭朝元夕求助。
後者一臉茫然,聳了聳肩表示你自己看著辦。
言閔有多親切,氣氛就有多尷尬,可有些話就那麽卡在喉嚨,若是不說,自己這一趟怕是要走的不安心。
言閔輕咳了一聲來緩解心中的燥鬱,壓了半晌後才道:“今兒花宴,我也在那兒。”
言書眨了眨眼,細想了一回:“二哥是跟著皇上一道過去的?負責戍守?”
這可有些過了,從前皇帝進出皇宮,負責在周遭守護的都是親君衛,貿然插了一個赤羽軍的人進去,算怎麽回事兒?
謝韻既然拿自己當了明麵,就表示自己暫時不想同向安撕破臉,可又做出這樣的舉動……
事涉朝政,言書又恢複了往日的清明。
他雖有疑慮,可既然二哥來了這兒,又主動提了這事兒,那麽便是自己不問,對方也是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