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抵達
對於這個事兒,言書心裏有數,也不願多談,隻笑了笑道:“再是隱患,也都爆了雷了,沒什麽可懼怕的,你不用擔心我,回了皇城隻安心經營就好。”
似乎都有所交代,卻又什麽都不敢承諾,隻當再見有期,可期止何如,沒人能給這個定數。
送親的隊伍停留了兩日,淩戰就固執的在言書帳子裏住了兩日,雖說沒人追究,可過去那些個流言又一次渲染塵上,坐實了言書“童養媳”的身份。
言書從來不在意這些,倒是元夕在外頭守著,橫豎瞧淩戰不大順眼,不大樂意言書平白招惹這樣流言。
好在,第三天的時候,駐紮的隊伍終是休整完畢再次開拔了。
言書淩戰,一南一北,踏上各自要走的道路。
二十年的情誼,到了今日,算是暫時劃上了一個中止符號。
綠水青山,總是相逢有日。
元夕牽了馬過來,小聲的跟言書嘀咕:“這少爺怎麽回事兒,就那麽直直的往這兒瞧,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話說的刻薄,意思倒是委婉,言語間似乎在勸著言書回一回頭,略略看上一眼。
可惜,這位主在這樣的時候總是格外冷心腸,接過韁繩,翻身上馬,隨著李集氣韻聲長的開拔指令,踢了踢馬腹,走的頭也不回。
“這人真是……”元夕低笑著搖頭,回首看了看淩戰,頭一回友好的衝他揮了揮手,算作別過,而後也利落的上馬,追隨言書而去。
淩戰原是立在鄧門將軍旁邊,巴巴兒的守著,期待言書能回過頭來做最後的道別,誰知等來的卻是元夕這個臭小子,當下也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還是去了。”鄧門站在那兒,看著言書逐漸遠去的背影,喃喃道,也不知這話是對著誰說:“說到底,還是老將軍了解這孩子。”
他口中的老將軍說的自然是淩肅,與其遵從,是骨子裏的敬仰。
淩戰苦笑:“外人眼裏,我與他之間總是我做主導,凡事都是我拿主意,可事實上,我從來奈何不得他分毫。”
說罷,又去看鄧門道:“將軍,今兒起舞陽便要遵旨回皇城了,這些日子,多謝您的悉心栽培教導。”
“回吧回吧。”鄧門見慣了生死,對別離並沒有太多情緒,道:“皇城未必有這邊舒適,老爺子雖說退出朝堂久已,可影響力不容小覷,說來總是難過,你回去也好,有你幫襯照顧,到底容易些。”
他雖身處邊遠,對波詭雲譎的謀算並不是全然無知。
淩戰這孩子好的很,聰慧機敏又肯吃苦,紈絝子弟的惡習更是不曾沾染分毫,謙遜又好學,虛懷若穀,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隊伍走遠了,元夕踢踢踏踏的跟了上來,貼著言書鬼祟道:“冷心冷情的負心郎,當真連一個回眸都不給。倒是辜負了你們這兩天的纏綿。”
這話說的曖昧已極,旁邊跟隨的人群中或真或假的往兩人身邊挪了挪步伐,順帶著豎直了耳朵,想聽這八卦一解旅途的困乏。
言書見他笑的高興,不由納罕:“之前你因為淩戰一直在我那兒,生氣他不怕影響,引人窺視,怎麽今兒好好的反而自己又提了,還說的興趣昂揚的。”
這小子,反複無常的狠了。
元夕不以為意,笑道:“管旁人做什麽,左右我知道也就行了。”
什麽話,看著猥瑣的模樣,仿佛真有什麽似的。
言書笑了笑,不再說話,隻轉頭去看周遭的山勢。
皇城多青山秀水,連樹都長得溫柔,可這兒卻不一樣,為了爭奪陽光,一叢叢的樹木像是破土而出的利刃,仿佛刀劈劍砍般的險峻。
起從東方起,落從中山落,山勢急轉而下的那一處,十之八九就是魔爪潭了。
李集跟在他們身側,自然注意到了言書目光流轉,冷笑道:“你留心些吧,就算有所圖謀,好歹也遮掩些,光明正大的打量,倒真不怕我告狀。”
至於這狀是告給誰,不言而喻。
言書笑了笑,柔聲道:“你離我這樣近,又說了這些話,我反而要疑慮,李公子膽大如斯,是不怕這兒還有旁的耳報神嗎?”
畢竟,按著謝韻的性子,舉措不可能隻在李集一人身上,哪怕他這個時候再寵信李集。
就像當初他對言書一般。
李集扯了扯嘴角,不做回應,隻踢了踢馬,緊走了幾步,與言書拉開了距離。
元夕失笑:“這人真是……現實。”
言書道:“現實有什麽不好?”再者說了,李集這人也不隻是不合時宜的現實,他的張揚隻會出現在他對周遭一切都有把控的時候。
言書雖有調侃,可也清楚這不過就是一種調侃罷了。
話說繁簡,無事不敘,平淡如水的走了一個多月,送親的隊伍終是到了祁國京都十裏外的營地裏頭。
靖朝建立後並沒有和親的先例,可在李朝時候卻有不少舊習,比如但凡送親隊伍可能經過的地方,都應該鋪設紅毯,以迎新娘。
可顯然,在祁國,謝簡樂並沒有受到這樣尊崇的待遇,代表喜慶的紅色,直到京都附近在星星點點的鋪陳出現。
既見了紅毯,公主自然不能再穿便服,紅色繡金絲的喜服再次上身,如瀑的青絲也都按著祁國的習俗由京都出來的嬤嬤編成了發束。
謝簡樂原本長得精致,眉眼又是刻意溫柔,溫婉大方極為好看,如今換上祁國的扮相,將所有秀發都歸置在了一股股發辮之中,除卻靖朝的金冠之外並無別樣花飾,隻零星點綴了些古樸大氣的金骨朵,倒是平白添了幾分英氣,看著倒是跟骨相更合些。
打扮完畢後,謝簡樂便棄了馬車,登上了十六人抬的轎攆,紅紗覆蓋,喜扇遮麵,丫頭仆從們也都換了喜興的衣裳,規規矩矩的拍成兩排,依次站好,跟著轎攆緩步前行。
盧耿毅換了官服,連帶著神情都肅穆了許多,倒是言書,沒有品階在身,不過領了個虛職,因此也沒有官服可穿,隻取了一件正式的衣裳,錦衣華服的裝扮起來,金冠束發,玉麵星眸,端肅雅重,將身上的青澀之氣穩妥的掩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