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公子玉璃> 第276章 臨時住處(一)

第276章 臨時住處(一)

  祁國的街道格局極大,房宇高大,道路寬闊,許是因為臨近皇家,整個氛圍有種異樣的肅穆。


  紅燈籠,紅綢布,蜿蜒曲折的紅絨毯,明明是分外喜慶的顏色,可落在京都莊重的色調裏,卻有幾分莫名的蕭條瑟縮。


  元夕敏感,警戒的往言書身邊靠了靠,渾身籠罩著一層冰涼的氣息。


  間或有百姓從微掩的門窗裏露了頭臉,想著一窺究竟,可到底還是沒有推開門來,迎接這位來自異國的繼後。


  “怎麽回事兒?”李集對禮儀貫通,自然也熟知祁國傳統,旁的不提,單看送親隊伍所過之地沒有民眾夾道歡迎這一樁就叫人無法理解。


  原本這話,該是問祁國的接親使者,或是自家送親的盧耿毅盧大人,可這兩位麵色都是顯而易見的不善,無奈之下,隻能低聲下氣的來問言書。


  “情理之中。”言書笑了笑,不大在乎他的態度,溫和解惑:“才剛打過仗,難免傷亡,如今雖是和親,可國家和解,民眾的死傷卻是沒法子挽回的。有些抵觸,人之常情。”


  李集冷笑:“便是民眾心理難掩,可事關國體。咱們這樣大張旗鼓興興道道的來了,難不成就是為了看他們的冷臉?”


  百姓難挨,上頭就該下令,怎能由著他們給和親的公主和使臣擺臉子?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過去的。


  言書道:“這世上,上行下效才是王道。他們這樣,自然是得過默許的。”


  一定程度上來說,百姓的態度是朝廷態度的影射。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言書說著這話,目光若有似無的瞟向了隊伍後頭的紅羅轎攆。


  這一趟,或者比預想中的更加艱難。


  好在,氣氛雖不濃烈,百姓也多閉戶不出,但除此之外倒也沒見更多別樣的情緒,說起來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言書認事清楚,感慨過後也就算了,倒是李集,似乎骨子裏刻印著禮教,並不能接受這樣的疏忽,可礙於身份,也隻能在心裏不滿罷了。


  入祁國宮殿前的最後一站,是位於皇城邊緣依山傍水的一處環湖別墅。


  高高的門樓,古樸大氣,進門就是一片碧水深湖,用一人懷抱粗細的木樁子鋪就了一條直通湖心島的棧橋,湖中徒留一片殘荷,很有幾分腐敗的模樣,看著倒像是無人照料才有的衰敗。


  盧耿毅沉著臉色隨著祁國使者走在前頭,心內默默。


  他本知道這次出使不會如麵上那般雲淡風輕,可也沒料到對方竟這般不知遮掩,今兒可是靖朝送親隊伍入祁國第一日,這住處,可以說是怠慢已極了。


  盧耿毅頓了腳步,冷了目光抬眼去看領頭的使者:“祁國這是何意?”


  方才在街上他就有意發難,可一來人多口雜,二來對方雖有刻意怠慢之意,也沒有太顯山露水,該有的陳設雖不算多,可也不缺,因此他就將不滿壓製了下去。


  可如今看來,若是他再一言不發,任由對方拿這樣的宅子來“作賤”,可就是墜了自家朝廷的臉麵了。


  對於盧耿毅的質疑,對方顯然早有準備,麵色不改,笑盈盈道:“盧大人有所不知,這別墅原是為先皇後省親所備,留到如今,各處都有人細心打掃,隻這湖中殘荷倒是刻意為之。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話嗎,‘留得殘荷聽雨聲’,為的不就是這麽個意境嗎?”


  這話倒也不虛,隻看遠處湖心島上隱隱簇簇的腦袋,似乎還有不少仆從在上頭。


  盧耿毅頓了一頓,轉頭與言書對視了一眼,情緒不見波動,卻也不在說話。


  言書會意,含笑上前對祁國親使道:“大人這話原也在理,隻是有一點。”


  他微微轉頭,示意著去看那轎攆上這位,繼續道:“隻是有一點,公主尊貴,尋常並不愛這樣蕭瑟之物。況且,如今她背井離鄉,心內總是格外敏感,觸景生情怕是要難受。您看,是不是……”


  對方既說了這是先皇後遺留下來的東西,可故人已去,很多事兒就算不得數了,如今既入了新主,自然是要按著新主的喜好一一改正的。


  說到底,這也算是某種下馬威了。


  從入京都到現在,祁國的態度幾乎是事事膈應,靖朝雖在“客中”,可也不便一味隱忍不發,不如就借著殘荷做個筏子,試一試祁國聯姻的真心。


  哪怕,這結果隻是麵子上的功夫。


  言書的話雖軟和,但有些腦子的都能感受到裹在棉花裏頭的尖刀子。


  對方既能做得親使,自然不會是傻子,聽得這要求,不由自主的微微抬眼去瞧這開口的副使。


  刺金滾袖,是肉眼可見的富貴,偏生用玉帶束了腰,用俊雅壓住了那滿身青澀。


  笑容不墜,眉目含情,語調溫柔,字字清晰,像是商討卻又不容置疑。


  這孩子,不簡單。


  一路過來,他對這少年的印象算的深刻,可更多的是停留在皮相上的美好,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一個賞心悅目的人總是會叫人不由自主的多看上幾眼。


  可除此之外,並不見他有任何出彩的地方,說是出使,倒不如說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混了個身份差事出門遊山玩水。


  對於靖朝的七寶閣,祁國親使當然也不會陌生,畢竟那是好大一筆買賣,可說到底,那不過是一介商戶,實在算不得什麽上台麵的身份,如今看來,倒真是自己失職了。


  所謂失態,不過片刻,親使斂了神色,恭敬道:“公子這話卻也有理,隻是這殘荷乃是先皇後故去前最心愛的物件。先皇後在世時,慈心待下,頗得民心,如今雖已仙逝,可百姓對她感念至深。若是因為新後入京就貿然拔出了她生前特意叮囑留下的東西,怕是不大好。”


  四兩撥千斤,將罪責歸到了民心,仿佛言書或公主執意如此,就是有心與祁國百姓作對。


  兩國才經戰亂,此刻正該是小心翼翼的時候,為了幾片殘荷斤斤計較,可不就是因小失大麽?


  若是兩國因此再陷兵戈,錯可是在靖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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