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突變
言書原不過就是提議罷了,並不覺得沉香會因為離得近了而一反常態放過自己,所以在看到對方搖頭拒絕時也不覺得如何,隻是看著元夕道:“既如此,你且將藥給他,咱們吃了再出發吧。”
“是。”元夕看了看他們,也不深勸,隻是在心裏歎氣,這兩人明明一個比一個弱,可性子卻是要強的緊,旁人的勸說半句不聽,也是難為的緊。
為了方便出行,許漸吉貼心的把沉香的藥劑都煉成了丸狀,一顆一顆玲瓏可愛的盛在玉質的瓷瓶裏頭,由元夕貼身收著。
說起來,為了照顧這兩個病患,元夕把一應大包小裹都攬到了自己身上,所以每每要取些什麽,總是要費一陣功夫。
這廂正在翻揀,那裏卻出了變故,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取言書命門而來。
言書就這麽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連帶著眼神都沒有絲毫轉變,隻感覺勁風直撲門麵,許是那箭速度太快,連帶著周遭的空氣都被撕裂,發出些許刺耳的聲響。
此刻陽光正好,隔著樹蔭斑斑駁駁的照在箭頭上明晃晃的刺人眼。
不過須臾,那箭就到了言書跟前。
誰也不知道那被裹挾在包袱中的少年是如何動作的,隻覺眼前一花,三個人已然到了方寸之外,而那突如其來的暗箭就這麽直直的插入了言書身後的那棵百年榆木之中。
到了這時,元夕還不忘正事,將那兩人好好放下後,順手把藥瓶塞回沉香手中,道:“你先吃藥,吃完了就跟玉璃好好呆在這兒。看顧些,若是他少了一根頭發,可別怪我把你這身要死不死的病痛弄假成真。”
這話說的極不合理,言書聽的無奈道:“你且去吧,還這樣胡鬧,他如今這身子,和我之間且不知是誰護著誰呢?”
“少逞能。”元夕瞪了一眼,回手將自己身上的包裹卸了,足不點地的朝著暗箭射出的方向飛撲而去。
想來除卻射箭那一位,並沒有旁人在這兒。
沉香吃了藥,精神又恢複了幾分,連帶著臉色都紅潤了不少,他回頭看了看周遭,遵從元夕的命令認真戒備起來。
年幼的孩子,一旦擺了認真的神情在臉上總是分外惹人疼的,更何況是沉香這樣的?
言書被他護在身後,所能見的不過是他挺直的脊背,許是因為病痛,這孩子看著倒比前幾日更消瘦些了,原本合身的衣服也顯得空空蕩蕩的,被風一吹,勾勒出單薄的身板,看著尤為可憐。
想起在大理寺初見時的模樣,言書不由唏噓,也不知向安到底是有什麽打算,竟是將自己最心愛的手下折磨道這步田地。
言書不是慈悲心腸的人,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向安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作風,隻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惜。
沉香立在當口,一改之前的頹唐,目光戒備看著倒像是一隻常年遊走在山林的小獸一般敏銳而機警。
不遠處傳了幾下打鬥的聲響,不過須臾也就止了,刺耳的慘叫之後是一聲悶哼,聽動靜倒像是元夕傷人之後還把人下巴給卸了。
果然,當他在出現在言書麵前時,手裏提溜著的是一個失了右手又被卸了下巴的人,看裝扮倒像是靖朝的人。
言書皺眉,疑惑的去看他:“好好兒的,你卸他下巴做什麽?”
元夕聽得此問,倒是比言書更疑惑:“韶華教的啊,但凡抓了行刺的人,多半是要留活口的,好叫你詢問。他說了,這些隻會在暗中行事的人素來有個愛好,就是在牙槽後頭藏毒,所以為了防止他們自殺,在確保他們沒有反抗能力之後,第一要務就是將他們自殺的機會剝奪了。畢竟落在敵人手裏,死了比活著痛快。”
“話是沒錯。”言書歪了歪頭,讚揚的話實在出不了口,想來想還是實話實說道:“隻是他這經驗本就是用在敵我不明的時候,如今咱們站在這塊地方,除卻墨輕騎的人,旁的可不就是見一個殺一個嗎?哪裏還有什麽隱情需要盤問呢?你留著這麽一個活口,難不成是覺得我與沉香還不夠負累,還想再拖一個上路嗎?”
當初在靖朝,一貫都是我在明處敵在暗處,所以才會牽扯到盤問巡查,如今在這兒,舉目皆是敵人,舉目皆可殺,又何必大張旗鼓的弄這麽一出?
原以為元夕聽了這話還要沮喪一番,畢竟這是他顧慮周全後的一番好意,卻被言書拿多事的緣由否定了,想想當初不過是沒有及時察覺沉香就叫他意誌消沉了好幾日,如今這節還不知要如何排遣。
誰知這話一出,他反而高興了,似是對言書這樣的覺悟很是讚賞,興奮道:“這才是嘛,我就說韶華的法子不通的很,人都要殺我了,我還要顧慮人,束手束腳的可不是連架都打不通快嗎?”
話說到這兒了,也不猶豫,手起刀落下就將自己逮來意圖問詢的人質解決了。
言書看了看他,也不多話,隻是轉身走了幾步去看那插在樹上的箭矢。
人是殺了,可元夕心裏的問題卻無解了:““從他的裝扮和使用的武器來看,這人大約就是一個尋常的士兵罷了,不是說斷水橋畔兩國士兵各尋各的互不幹涉嗎?怎麽如今見了我們就這般下死手?玉璃,你說咱們是不是不能太武斷,好歹還是得問問情況才是?”
“你這會子還來說這個?”言書失笑:“不若你將這屍體的血止住,看看他還有沒有能力回答你。”
“這自是不能的。”元夕理所當然道:“可要問話也不是隻能從他這兒出發不是?你瞧啊,們一路過來,這附近巡遊的士兵這麽多,隨便找一個抓過來問問也就是了。”
言書歎道:“往日裏叫你多看些文書,你總不肯,一拿起帶字的東西就喊腦仁疼,如今怎麽樣?可不是露怯了?我早與你說過,兩國的形勢本就是貌合神離,如今我們全做祁國百姓的打扮,靖朝的士兵射我們一箭又有什麽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