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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三四八,行路難(二)

  言書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沒聽我才說的話嗎?這花啊雖是野外生長的,可嬌貴的緊,輕易並不得見。”


  這卻是了,元夕回想了一會,總算是記起了言書那句話裏的關竅,性喜溫熱,既不耐嚴寒又不禁潮濕,而很顯然他如今生長的地方並沒有這樣的條件,至少從他們這兒看過去是如此。


  元夕納罕道:“這樣險惡的地勢,同一直線上陰陽兩處尚且植被不同,況且那山頂處可是堆滿了陳年累月的積雪,不論如何都不可能是溫熱的地方,可這花偏生開的嬌豔欲滴,半點不像你說的那樣嬌氣,別是你眼花認錯了


  話是這樣說,可元夕也知道,以言書的本事這樣的小事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錯的。


  言書搖了搖頭,道:“這花開的如何,眼下與我們也沒什麽特別的關係,暫時不予理會罷了,過幾日得了閑,再叫墨輕騎跑一趟也就是了。”


  正巧這時錢淵回來頭,聽的主子的疑惑,少不得要分解些許:“這姹紫嫣紅確實開的奇怪,此前奴才去尋找那位的路上也曾派人去探查過。”


  作為墨輕騎的老師,他的見識遠在其他人之上,言書覺得奇怪的地方,他自然也是一早就注意到了。


  “哦?”言書轉頭看他,道:“可有什麽收獲?”


  他雖不欲分心,可顯然還是在意的。


  “並無特別。”錢淵道:“那花確實自然長在那兒的,除卻種子來的奇怪外,並沒有認為照顧的痕跡。倒是那山裏頭有些與眾不同。”


  “怎麽不同了?”元夕起了興致,他最愛聽八卦故事了,任何蹊蹺都能勾了他的魂去,此刻聽錢淵這樣說,哪有不好奇的:“錢教官,你倒與我說說看?”


  他雖是墨輕騎首領,可與韶華他們不同,是自帶本事進來的,並不曾受教於錢淵之類的教官,所以也沒有刻意體驗過那些近乎變態的魔鬼訓練,對錢淵自然不會有韶華子淳那樣的忌諱。


  況且如今就身份來說,他還是首領,比錢淵還要高上一些等級。


  錢淵這人,平素什麽都好,就是太過刻板了些,並不愛與人親近,不過三四十歲的年紀,卻是如秦斂他們一般的古老做派,對於長幼有序尊卑有別有著別樣固執的追求,也因此不苟言笑,落在旁人眼裏就是長日裏板著一張臉,活像誰都欠他幾百貫錢。


  他的身份,加上這樣得性子,也難怪底下的人不敢輕易接近他。


  大約他長到這麽大,或者說這麽老,也隻一個元夕會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


  郭子淳跟在一旁,陡然聽的這一聲,嚇得幾乎沒把背上昏睡的沉香丟下來,可這兩人一個是師傅,一個是首領,在加一個笑眯眯的主子,他若是在這時發表意見可不就是自尋死路嗎?

  他是憨厚可又不傻,何必趟這渾水,不若乖乖做好苦力,等著他們或為禮儀爭執,或傳道授業解惑。


  當然了,在他的印象裏頭,錢師傅可不會這樣無視旁人不敬老愛幼的作為。


  他默默減緩了腳步,拉開了距離,生怕起爭執時自己這樣的小池魚會受波及。


  然而準備就緒後,想象中的怒火卻沒有燒起來,錢淵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言書的不恭不敬,也沒有刻意對他執下屬禮,隻是平淡到有些可怖的平易近人,仿若對著一個熟念的同輩朋友一般,侃侃而談道:

  “你這些年為了追逐主子也算走過不少山河,可大約也不曾見過那樣的地勢,這山從外頭看時自是高聳巍峨氣勢磅礴,可一旦入內,就會發現那不過就是表象,裏頭是碩大一個洞。或者說這山所有不過就是一層植被織就的表皮,鋪在了由木樁子圍起來巨大空洞上頭。”


  元夕奇道:“怎麽個意思?難道那是個耗子窩,這山是被刨空了不成?”


  錢淵搖搖頭道:“我初時也是這麽想的,可到裏頭就著山壁細瞧時才發現不是這麽回事。”


  “那山壁極為光滑,半點也沒有人工開鑿的痕跡,也沒有任何動物挖掘的抓痕,而且能裏頭的土質極為堅硬,不說動物的爪子了,便是奴才的刀劍上去也沒有留下絲毫劃痕。”


  元夕道:“這可奇了,難道這山天生就是這麽個鬼樣子?不能吧?”


  就像錢淵說的,這些年他追著言書跑,不止一次被丟進深山老林李,見過的奇山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那些個土丘無一例外都是被兩邊的地皮推擠著高聳而起的,哪來的中空之理?

  除非那裏頭有什麽東西,將他從內向外的腐蝕了。


  “是水吧?”言書道:“錢教官,你既親去了那裏,自然也該想到此處,那可有去探尋那裏頭的水源?”


  “主子英明,自是有的。”錢淵道:“能這般無聲無息不留痕跡的蛀空一座山山的除了水外確實沒有旁的可能,可說來也怪,奴才帶人四處查詢後,卻沒發現那處有水流的痕跡,倒是在距離山壁數十丈的地方有一潭深水,黑黝黝的深不見底,單看水質也沒什麽奇怪的,也不像是會腐蝕什麽的模樣。據奴才猜想,那潭子大約是通向魔爪潭的。”


  言書聽得明白,心裏已然有了揣測,可眼下確實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因此止了好奇,承諾了意猶未盡的元夕等的了空帶他一道去探險,便揭過不提了。


  前進的路線是經過錢淵實踐後規劃的,即避開了兩國士兵尋常探查的路線,又沒有繞轉什麽冤枉路,因此一行人邊走邊說,很快就有驚無險的到了發現荷包的地方。


  元夕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回頭看言書道:“這一處極為荒蕪,就像之前子淳說的那般,不說人了,連個鳥獸都不曾見到,也沒什麽河啊水啊的經過這裏,好好兒那荷包是怎麽到了這兒的?”


  “荷包”兩個字就像是一道咒語,將一路昏睡的沉香重啟了過來,子淳最早發現他的動靜,一歪頭就瞧著他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元夕站立的地方,那裏頭的神采,全然不似此前的暗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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