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肆
畢瑱在入宮的時候果然見到了鳳陽王出現在議事廳裏,當即上前招呼道:“楊大人,我今日一早才得到消息,沒想到楊大人到的比本相還要早啊。”
“相國大人有禮了,多日未見,還叫相國大人擔心了。”楊宗月笑了笑便道。
“是啊,楊大人這段日子人不在宮裏,陛下好些事都懸而未決,等著楊大人回來再做決定,而且在某些事情上本相也想聽聽楊大人的意見。”畢瑱也客套著說道。
“相國大人客氣了,不知相國大人是否在說出兵之事?”
“楊大人的消息果然靈通,人才回京就已經聽說了這件事。”畢瑱撫掌道:“不錯,因為那日議事時本相跟端將軍起了分歧,所以陛下很想聽聽楊大人的意見,好在楊大人你回來的及時,想必今日就能夠有結果了。”
“此事本王才聽延將軍說起,聽他的意思是要出兵。”楊宗月道。
“是啊,本相跟延將軍的意見是一致的,可端將軍說積石山地勢複雜,很難一下子攻打下來,還不如再等幾年,等到時機成熟再一鼓作氣消滅他們。”畢瑱說這話的時候顯得頗為無奈,頓了頓便又道:“其實端將軍也沒錯,這不,一時間就難以決斷,因而擱置至今。”
楊宗月道:“兵法雲‘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凡此五者,將莫不聞,知之者勝,不知之者不勝’,這些因素缺一不可,地勢不利,是兵之大忌。”
畢瑱聞言道:“聽楊大人話裏的意思,似是也讚同端將軍的意見,暫時按兵不動?”
楊宗月點頭:“積石山的地勢複雜,最適合打遊擊戰,幾十萬軍馬派過去,根本就占不到一絲便宜,這樣必敗的仗,打來何用?”
畢瑱顯然沒料到楊宗月對於出兵一事竟然是全盤否定,不禁道:“若我軍按兵不動,派先鋒軍馬盡快熟悉那裏的地勢,難道就沒有一戰的可能?”
“沒有。”楊宗月毫不猶豫就道:“至少這一次絕對不可能占得優勢。”
“那難道我們永遠都奪不下積石山一地?”畢瑱忍不住要問。
“奪自然要奪,但不是硬奪,打仗從來都不是靠蠻力,而是要用最小的力量贏取最大的勝利,積石山一地想要奪回,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大軍派過去隻會成為敵人的標靶,我們必須跟他們迂回到底,抓住他們鬆懈的那一刻發動全麵攻擊,這並非朝夕之事,本王說的意思相國聽明白了嗎?”
鳳陽王楊宗月是有戰功的人,他的話帶有十足的把握和威信,畢瑱就算是相國,可他一個從未帶過兵打過仗的人,在楊宗月麵前難免矮了一頭,因而沉默半晌,還沒想好該怎麽說,便聽楊宗月忽地問來:“相國大人見到本王並沒有問起應太傅,是不是已經知曉應太傅沒有跟本王一起回鳳京之事?”
畢瑱一愣,表情不太自然地笑著解釋:“本相還沒來得及問,一直在思索出兵之事,沒想到就被耽擱了,楊大人千萬莫要誤會。”
“本王自然不是誤會,本王隻怕相國大人有些時候太固執,反而會出事。”楊宗月表情極淡地說道。
畢瑱聞言收起了笑容:“楊大人此話是何意?”
楊宗月漆黑的眸子鎖住了畢瑱,緩緩開口說道:“本王是因應太傅的事出的鳳京,如今應太傅卻沒有跟本王一同回宮,皇上若追究下來,本王想問相國,太後那邊相國覺得會如何選擇?”
畢瑱並非沒想過這個問題,太後若想要撇清此事,必定就有人要做她的替死鬼,可是,他又豈是任人宰割之輩?
“楊大人放心,本相知道該怎麽做。”畢瑱道,說著他正色問:“聽聞楊大人在羅城遇刺,可知是誰主使?”
“此事羅大人正在著手調查。”
畢瑱道:“那便好,若是羅大人的話,那此事必然能查個水落石出。”
“這是自然。”楊宗月笑著看畢瑱道。
兩人的話便點到為止,均不再談論下去。
不多時,鳳驍之入了議事廳,出兵一事便再度提了出來。
而這一次,因為有鳳陽王支持端寧瑞,出兵一事最終決定暫緩,隻派出三三兩兩的密探裝成旅人混入積石山。
“依鳳陽王之見,該如何救我太傅?”在議事結束後,鳳驍之留下了楊宗月,問他。
“天香閣是北國餘黨,她們抓住應太傅應該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用來威脅陛下,就像臣昨日所言,他在天香公主的手裏暫時沒有太大的危險。”楊宗月道。
“朕也是這麽想的,隻是如今好似在等著她們上門威脅,這隻怕不利於我們救人。”鳳驍之眉頭深鎖,道。
“眼下還不知道應太傅人在哪裏,說要救人為時太早,臣已命人在城門處嚴加看守,臣認為天香閣的人必定會想方設法混入鳳京,應太傅身上有傷,她們唯有喬裝入城一途,另外饕餮在臣的府裏,若有應太傅的下落,臣覺得它可能會知曉。”
“鳳陽王果真見到了饕餮?”鳳驍之聞言有些驚喜,饕餮既在,那麽至少在救人一事上多了一點希望,楊宗月點頭道:“它跟了我們一路,原本臣是看不見它的,但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出現了,臣想這可能也是應太傅的緣故。”
“朕倒是有點想見一見這饕餮神獸究竟長成什麽模樣?”鳳驍之又道。
“陛下若是好奇,可以去臣的府上坐一坐,看看能不能見得著。”楊宗月回答。
“它不是在你的王府裏嗎?”鳳驍之不解地問。
楊宗月搖頭道:“說來也怪,饕餮似能隱去自己的身形,有時能見有時則不能見,有些人能見有些人卻不能見,臣家裏的丫頭之中就有兩人能看見,其餘的卻看不見,所以臣說陛下得去坐一坐,但能不能看見就不一定了。”
“原來竟是這樣,那看來也是一種緣分了。”鳳驍之這才明白楊宗月的意思,而且覺得頗為神奇。
“陛下放心,一旦有應太傅的下落,臣一定會告知陛下,並竭盡全力將應太傅救出來。”將心比心,楊宗月這樣說道,然後又提到了他在意的太後壽宴:“太後壽宴前還有一場祭祖禮,需不需要臣調動一批人馬保護太後?”
鳳驍之搖頭說:“這倒不必,相國特意埋伏了一批人在陽明山上,這批人除了朕之外如今隻有你和相國知曉,太後也不知道,天香閣的人就算想要在那裏動手,也討不了便宜,你手裏掌握著整個京畿的安危,責任原本就重大,無需為了此事再費心。”
“臣知曉了。”楊宗月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