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苦
身為母子，陶清涵此時最是了解謝氏的心情。
別看謝氏表面上鎮定極了，其實她的內心卻是備受煎熬。
陶清涵知道，陶明宏一向不是個笨人。慢慢的，他也會發現，自己錯怪了謝氏，當時的懷疑也只是一時上頭。
但這一時上頭，便讓謝氏傷了心，縱使他再做什麼解釋，這都會成為兩人之間無法過去的坎。
想著謝氏心情不好，她這個放女兒的自然要去瞧瞧。
可還未踏入綉鶴軒的大門，一旁看門的小廝便拉住了她。
「二姑娘，剛剛張姨娘帶著那個刀疤女進入了。」
由於陶清涵此時的性子溫良，與下人們的關係處的倒是越發好了。
眼前這個小廝名為黃大壯，只是人不如其名，長得一點也不壯實。身材瘦高，長著一雙總是笑眯眯的小眼睛。
「嗯。」陶清涵心中長嘆一口氣，對他微微頷首，便走入了綉鶴軒。
有昨天那一幕，她也想明白了。倩倩如今，是去行妾禮了吧？
這樣想來，昨日的一切都不過是張姨娘設好的局。她有意令倩倩裝扮成女屍，引人驚叫，從而吸引陶明宏的注意。
她為什麼要利用倩倩？昨夜，她倒是想明白了。
因為陶明宏與謝氏的關係越發親密了，為了破壞這份感情，她選擇了這條路。
讓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陶清涵心中冷笑。
「二姑娘！」待在院中的劉媽媽叫住了她。
陶清涵停下了腳步，見劉媽媽朝著自己走來。
「二姑娘萬安。」劉媽媽福了福身，「現在張姨娘正帶著倩姨娘跟夫人請安呢，姑娘還是等會進去吧……姑娘……昨夜，夫人失眠了，一夜未睡。姑娘等會進入可要勸勸夫人，夫人她總是喜歡將愁事悶在心裡，奴婢怕夫人憋壞了……」
「嗯。」陶清涵點了點頭，隨即又道，「那我現在是不是更應該進去？得給母親撐場子。」
「夫人哪用您撐場子？」劉媽媽笑了，「夫人她絕不是那麼脆弱的人，尤其在那見人面前。」說完，她還翻了個白眼。
陶清涵對此只是笑笑，便踏入了房門。這一進門，她便撞上了張姨娘。
「二姑娘。」張姨娘臉色紅潤，眉宇間都透露著喜色。
「姨娘。」陶清涵聲音冷冷的，目光穿過她，落到了倩倩身上。
和第一次見她一樣，她還是低著頭，背挺得筆直。
「說起來真是可惜，昨日沒吃著二姑娘做的酥餅。」張姨娘神色略帶惋惜，「等有空了，二姑娘定要請我吃。」
「嗯。」聲音依舊很冷淡。
「那……告辭了。」張姨娘嘴角上揚，帶著倩倩離開。
倩倩直到離開，也沒給陶清涵一個目光，像是張姨娘的傀儡般，沒有生命力。
「圓圓。」謝氏此時也走了出來，她臉色如常，根本不像一夜未睡的模樣。
劉媽媽說的對，母親的確不是那般脆弱的人。陶清涵放著心來，伸手拉著謝氏的手，一同坐在了圓凳上。
「母親，我帶來了自己做的點心。」陶清涵一招手，元寶便上前將膳盒放好，將裡面的點心取出放在了桌上。
盤子中的點心不是很好看，幾乎沒了形狀。但謝氏依舊面帶淺笑，伸手拿過，放入嘴中。
「你跟花姨娘學的手藝，倒是不錯……」謝氏微微笑道，「只是……苦了些……」
「因為我想告訴母親，點心不可能所有都是甜的，生活不可能一直都順遂。」
謝氏拿點心的手微微一頓，有點驚訝的看著陶清涵，這話從一個十歲大的孩子口中說出，當真很違和。
「母親放寬心吧，一切都會好的。」陶清涵握著她的手，臉上掛上了兩個淺淺的梨渦。
「嗯。」！謝氏摸了摸她的頭，突然有些釋然。她有這樣乖的女兒便好了，其他什麼的，都不值得她在乎。
「母親，為什麼雲姨娘對張姨娘的態度那麼不好？是有什麼過節嗎？」陶清涵轉移了話題。
而這個話題也是她一直好奇的，雲姨娘為何與張姨娘關係那麼差，差到幾乎只要一見面，就要損幾句。
前世，陶清墨的親事很不順利，最終既然還嫁給了晉王做了側妃，那晉王不是什麼好人。陶清墨竟然被生生玩死了！得知這個消息的雲姨娘更是傷心欲絕，沒多久便去世了。
「雲姨娘懷墨姐時，曾被張姨娘撞了一下，導致墨姐早產。」謝氏嘆了口氣，「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雲姨娘恨上了她。雲姨娘認為她是故意的，但卻沒有證據。她去老爺那申辯，老爺卻只哄著張姨娘，對於她，只是好聲安慰了幾句罷了。」
陶明宏對雲姨娘本就沒什麼感情，那只是陶老太太給挑的良妾。
「母親認為……真是張姨娘故意為之嗎？」
「不知……」雖然嘴上說著不知道，謝氏臉上卻閃過一絲複雜。很明顯，她是有些懷疑的。
「張姨娘既然做了那麼大的壞事，父親當真不知道嗎？」陶清涵又問，「父親可是很聰明的。」
「張姨娘陪伴他多年，即使知道是張姨娘，他也不會做什麼。」謝氏悠悠嘆了口氣。
「母親……」陶清涵張了張嘴，最終笑了起來，「其實母親的一整顆心也在父親身上吧？只是您不屑與她們掙。」
「你這孩子……」謝氏張了張嘴，最總卻沒有說話，好似默認了一般。
「夫人，陶二太太來了。」劉媽媽來報。
「請進來。」謝氏起身去迎。
「嫂嫂可還歇息呢？」程氏笑容滿面，穿過明堂，正好與謝氏碰了個正著，「該去忙活了，院外還有一堆活等著呢。」
「嗯，好。」謝氏頷首，對著一旁的陶清涵道，「回去休息吧。」
「嗯。」陶清涵對兩人告別，徐徐離開。
程氏的一雙眼睛緊緊貼著陶清涵，越看越滿意，遂拉起謝氏，又提起了兄長家的二兒子。謝氏卻依舊以孩子小為由，推脫了。
門外還未走遠的陶清涵偏了偏頭，上一世，她十三歲時，程氏才提起想讓她與程彥柏結親。今世居然提前了三年？
她正過身，帶著元寶緩緩離開。
天空閣外清明，不時有風吹過，吹亂了她的頭髮，也吹亂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