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玉不琢

  「我記得《弟子規》中有一句,玉不琢,不成器。」陶清涵緩緩道,「夫子能否解釋一下?」

  房夫子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陶二姑娘,這是想教育他?

  「夫子明白其中含義,為何不說?」陶清涵冷聲道,「是害怕說出來,打自己的臉嗎?」她眸色波瀾不驚,「我們每個人出生都是不完美的石頭,只有經過不斷的教育,才能成為美玉。你身為夫子,最主要的職責便是教書育人,將一個劣質的石頭打造為上好的美玉。」

  「二姑娘,不是我說。」房夫子語氣略帶不耐煩,他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要被一個小娃娃教育?他哼哼道,「他們不過是你們家的下人,只要認識幾個字不就好了?你要求這,要求那的,是在培養狀元嗎?」

  這話一直憋在他心中,今日總算是說出來了。

  「沒錯。」陶清涵不可置否,「今日,你也看到了,王瀛他有潛力。只要你好好教,他會成為下一個狀元的。」

  「二姑娘你一直身處深閨,怎知科舉的艱難?」房夫子眼中劃過一絲落寞,他無奈的聳了聳肩,「那豈是有天賦便能中的?」

  「我相信王瀛,也相信蘇澤。」陶清涵目光堅定,「夫子儘管教便是,錢我可以多出。」

  「哼。」房夫子冷哼了一聲,「好,那我便看看,這兩人之中能否出現個狀元。」

  他滿眼的不屑,抬起書箱便走。

  見房夫子離開,陶清涵也不再多待,她吩咐王瀛蘇澤好好休息便也跟著離開了。

  面對她離開的背影,蘇澤發起了呆……

  穿過長廊,房夫子走出小私塾。

  書童見夫子出現,連忙上前相迎,接過其手中的書箱。

  「夫子今日出來的真晚。」書童道,「太陽都要落山了。」

  「學生多問了幾個問題。」房夫子捶了錘肩膀,「陶二姑娘還真是天真,居然斷言,王瀛蘇澤會成為狀元?王瀛就算了,有點腦子。那蘇澤是個什麼玩意?悶的要死,問什麼,都不說。溝通都費勁,還科考?」

  「反正人家愛出錢,看在錢的份上,夫子便別在意了。」書童連忙安慰道。

  「哼,要不是看在國公夫人給的高昂報酬,我會來教兩個下人?」房夫子冷笑,「國公夫人也是,不知道腦子抽了什麼筋,居然在意下人的讀書?你是沒看見,我第一天來時,全府男童都來了,那陣勢弄得那老大……可是呢,還沒到一炷香呢,走了一大半……哩哩啦啦得,最後就只剩下這兩人了。」

  「那這兩人是不是真的喜歡學啊?」書童有些好奇,「我聽說那王瀛今年都十四了,這個年紀不應該跟他爹幹活,爭取換個管事才對嗎?怎麼還能靜下心來學習?」

  「他……倒是個好苗子。只可惜,投錯了胎。」房夫子捋了捋鬍子,心中不免為王瀛惋惜,「他若是生在這國公府……未來必定不一樣……」

  正說著,兩人前方突然出現一人。

  此人劍眉星目,意氣風發。身著金絲雲紋黑袍,頭上別著跟黑簪。渾身散發著富貴氣。

  「陶大公子?」房夫子反應過來,虛虛行了一禮。

  這陶嘉念乃庶出,他也不是那麼上心。

  「房夫子。」相比對方得敷衍,陶嘉念倒是顯得真誠許多。他弓著身,雙手併攏,很是恭順。

  「不知大公子有何事?」難道是來請教學術的?房夫子挺起後背,微微仰頭。

  「方才聽聞……我那二妹妹在培養王瀛,蘇澤。希望這兩人成為狀元?」陶嘉念看著房夫子,嘴角含笑,「我聽后,實在感覺滑稽。那兩人是下人,連科考都沒法,怎麼成為狀元?」

  「嗯。」見他是打聽這事的,房夫子自覺無趣,「二姑娘不過是心血來潮,過一陣便會忘記的。小孩子,興趣來的快,去的也快。陶大公子沒別的事,在下便先告辭了。」他虛虛的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但陶嘉念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前者步伐向前一挪,擋在了房夫子身前。後者只覺得手中一涼,手一動,他便分辨出,這是一枚玉佩。

  玉佩手感圓潤,冰涼舒適。

  房夫子忍不住垂眸看了兩眼,這玉佩成色也是極好的。

  落日的餘暉映照再玉佩上,為奶白的玉佩染上了一層溫柔的橙黃。

  「陶大公子這是何意?」房夫子握了握玉佩,將其放入懷中,臉上依舊一副孤傲的表情。

  「王瀛和蘇澤,再怎麼說也是僕人,教多了也無益。」陶嘉念歪了歪頭,挪動步伐向一旁走了兩步,「夫子別累壞了身子……尤其是那蘇澤,一天天跟個死人一樣。問什麼,都不答……也不知道真會還是假會?夫子可千萬別被氣到了……萬一被氣出病來,可就沒人教了,我那二妹妹還得上門送禮道歉……」

  「放心好了,老夫身子骨硬朗著呢,只不過,這教學生最傷神了。」房夫子會意,笑呵呵道,「若無其他事,老夫便先告辭了。」

  「嗯,慢走。」陶嘉念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他背著雙手,目送房夫子離去,才轉身。

  出了國公府,房夫子登上了來時的轎子。

  「陶大公子什麼意思啊?」書童忍不住好奇,問道。

  「笨,人家不樂意讓我好好教。」房夫子翻了個白眼,「他就是不想讓她二妹妹好過。」

  來國公府之前,他便知道這陶清涵是唯一一個嫡出,因此她看不上府中任何一個庶出的子女。由其是張姨娘那兩個孩子。

  陶清涵在貴族圈子中,可是有名的囂張,專門欺負庶女。

  「可陶二姑娘給了錢,我們也不能……」書童撓了撓頭,也不能不好好教吧?

  「所以啊,人家想讓我被『氣』出病啊~」房夫子冷笑,「真是有趣……」

  馬車得得,不算平穩的走出了國公府的地帶,駛向了繁華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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