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逼我?
為何要逼我?
藍雨澤抱著她,一夜的空虛在此刻終於得到了些慰籍,眼角含笑。
走道時很安靜,過早的清晨,從窗口吹進一股涼風來,兩人的手臂卻只能摟得越來越緊,只取對方身上的溫暖。隔了好長時間,藍雨澤抬頭她的頭來,十指在她臉上溫柔拭淚,「不要哭,我會心疼。這裡……很疼,很疼。」
藍雨澤拉著她的手,捂著他胸口那一塊,眼眸微眯。
千言化語都哽在了喉嚨,一句話都吐不出來,而最讓她清晰的居然是,『對不起』。她不能說,否則藍雨澤會以為她真的要離開了……他要的不是這樣,她想要的也絕不是。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也不會離開你,不要擔心,奶奶的病咱們會治好的。」藍雨澤與她頭撥著頭,鼻間呼吸相撞,心口也熱了起來
她只感覺自己像是變成了一個傻瓜,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心裡涌著不知名的情愫。她希望那三年,永遠停留在那春暖花開的日子裡,奶奶安好,一切都好。
窩了一段時間,天色已經大亮了,打水的時間到了。她進去拿水瓶,藍雨澤接了過來,握著她的手與她走過長長的走廊,去了樓下的水房。打完水,夏心妍去醫院食堂里打早餐,稀飯加鹹菜。
索性早餐過後,奶奶醒了過來,那時夏心妍剛吃完,進了房間時,奶奶正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麼,神色飄渺。如之前的幾年,奶奶會在陽台上,發獃時,一樣的神情。
夏心妍總覺得,奶奶是有事情瞞著她的。
「奶奶,你醒了?」她彎腰,頭抵著奶奶的額頭,感受她身上傳來淡淡的溫度,心裡總算是放下心來。
「妍兒……」奶奶低低喚著,聲音嘶啞。
她注意到,奶奶的眼神總向門外看去,若有似無。夏心妍心時有些緊張,希望她不要見到藍雨澤才好。而她害怕什麼,就來什麼。門被推開,藍雨澤噙著笑意,手裡拿著醫院食堂的碗筷走了進來,聲音煞是好聽,「奶奶,餓了么?來,吃點東西吧。」
奶奶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朝夏心妍看去,眼裡有心寒,失望……與痛心!
藍雨澤走過來,慢慢的把奶奶的床搖起,坐著總舒服些。「奶奶,對不起。我不知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但是我愛心妍,很愛很愛。我希望你會同間讓我們在一起。」
奶奶的氧氣罩撤了下來,說話也方便許多,「不說我,那你父母會同意么?」
藍雨澤笑笑,「他們會同意的,奶奶,這你不要擔心。我和妍兒只是要您點頭就好。」
奶奶看著夏心妍,十指糾纏著,眼看米白色地板。她明白,那樣子似乎是真的要與……藍雨澤在一起了。心裡很是痛心,養了這麼大的孫女,也不聽話了,學會撒謊,早戀,心也不向著她了。
只是……他是有錢人子弟,他是藍天的兒子,那麼便是不能,除非她死了!
「孩子,你還小,你是富家子弟。你以後的妻子,只會是家景顯赫的商業千金,而我們妍兒心思單純,絲毫不懂商業之理。更何況,你說的這結會疼愛她一輩子,會是多久?一個星期,還是兩個星期?我知道你們談了三年的戀愛。怪就怪我太相信妍兒了,太信任他。那個除夕,我知道你來,我在暗中看你們,儘管有些情意,但是還沒有那麼濃烈。我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就算了。況且妍兒這孩子從小就聽話,在上學期間,不會談戀有。從不撒謊,所以我就被騙了,一直三年。」
「奶奶……」夏心妍低低的喚著,曾經在外受傷,她老想著,就算全世界人都死了,只要奶奶安好,她生命里所有的一切,便只有奶奶。而如今……她卻把奶奶傷害得如此至深。
]
奶奶聲音平緩,畢竟是人老了,而且有病在身,聽起來怏怏低沉,而聲音卻稼著一種冬日的凄涼。
「對不起,奶奶,是我教她樣這樣做的。」藍雨澤語音很是誠至。
「你走吧,以後不要和妍兒見面了,妍兒輸不起,我也是。」奶奶看也沒看他,便下了逐客令。
「奶奶,我不走。原諒我,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而已。」藍雨澤口氣堅定。
奶奶眼眸怒氣劃過,她看著夏心妍,把那股氣唵了下去,問她,「妍兒,你是不是和他一樣?告訴我!」
夏心妍垂在身側的手,半張地合!一邊是親人,一邊是愛人,哪一樣離開都會讓她撕心裂肺!而奶奶……她相信,會給她治好的。
「奶奶,我愛他。我希望您能承全我們。」夏心妍說著便跪了下來,旁邊藍雨澤見了,也跟著跪下來。
奶奶突然間,瞳孔收縮!怒氣上漲,這丙個小兔崽子!一把扯開了手裡的針管,頓時有鮮血流下來,流淌在床單之上,嫣紅一片。夏心妍看了心下一驚,忙起身,「奶奶……」
藍雨澤已經起來按著針管的地方,阻止血液繼續流。
奶奶呆了一小下……她這是白血病,這是血,他就這樣直接用手……儘管醫學上不會傳染,可很多人都不敢這樣。可為了夏心妍,……奶奶奮力把手抽了回來,自己按著。
「不用了,既然你們想跪,就跪吧。」奶奶突然走到窗前,打開窗,強烈陽光肆虐而來!
暈眩了他們的眼,陽光透射那一剎那的光白,讓夏心妍看到了一個景象……奶奶好你爬到了窗口,要往下跳去!她臉色一白,「奶奶,奶奶!不要!」
「站住!」奶奶歷聲呵道,上半身已經坐到了窗台上,手抱著窗欄,只要鬆手就會摔下去……這是七樓,那麼結果只有一個,粉身碎骨!
「奶奶。」
「奶奶。」
兩人異口同聲的喊道。
「妍兒,既然你一意孤行,我想你也不用我這個奶奶了,你有他就夠了,是不是?奶奶也已沒什麼用了。可是這個世界上有誰比我更希望你得到幸福,可你和他……」奶奶尖聲嘶利,五官扭在一起,髮絲鬢白,在光線下亂舞。
「藍天的兒子,藍雨澤。妍兒,你們不能在一起,哪怕是我死了,我也不會讓你們在一起!」奶奶變得有些歇思底里,神態誇張,那模樣像是想起了過往的痛事。
夏心妍和藍雨澤,那是半步都不敢動,眼睛眨也不敢眨,緊緊的看著奶奶。做好隨時準備衝上去的準備!
「妍兒,你和他分開好不好?並且,此生不要見面。」
夏心妍只感覺全身冰涼,自頭頂到腳板的顫抖,心臟抖得厲害!對於奶奶的話,她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窗外陽光明媚,屋裡卻是陰霾得連呼吸都有股潮濕味。
「奶奶,你先下來好不好?咱們在商量,行么?」藍雨澤試著動之以情。
「你在開玩笑么?」奶奶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當年有誰有和我商量過么?我的兒,我的兒媳就那樣死了,有誰和我商量過么?」奶奶漸漸變得失控了……
夏心妍想著那是在說她的父母吧,看奶奶樣子,必又是一段慘劇。
「奶奶,我求你了,你下來好不好?」夏心妍身子無力,陽光這麼好,為什麼她還感覺全身冰涼?她慢慢的跪了下去,淚水在眼眶裡打著圈圈。
「那麼你會不會答應和他分開?」
屋裡有寂靜在流淌,奶奶和藍雨澤在靜靜等著她的回話。她卻是感覺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淚一滴一滴從眼眶時,絕堤而出。滲透入髮絲里,很涼,一直挨著頭層進入了血管。
「告訴我,你答不答應?」奶奶又問道。
夏心妍還是沉默,藍雨澤想答話,卻又不敢!若是奶奶掉下去,那麼後果……他承擔不起。
「說啊……」
「妍兒,告訴我,你們會分開!永生不見!」
「妍兒!」隨著奶奶最後一聲的吼聲,奶奶手臂一松,身子忽地向後傾去!藍雨澤快速的追了上去,在千鈞一髮之刻,抓住了奶奶的手!
「奶奶……奶奶……」
「奶奶,不要!」
夏心妍奔上來,忙拉著她的另一手臂。
奶奶眼裡含著笑,很凄涼,「你們會在一起么?」
夏心妍十指蠕動,心似被人一寸寸的凌遲,鮮血淋漓!為什麼,為什麼要逼她?
「放開我,放開……」奶奶在使力,手臂往下使力。
「奶奶,不要,不要!我答應你,答應你!我們不會在見面,絕對不會。不要……奶奶……」她已經泣不成聲,看著奶奶的影在眼膽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樓下有一群人,在高喊著什麼,有人拿著厚大的坐墊,在左右移動。
聽在耳里,都是一片嗡嗡作響,只是感覺心裡那一塊重要的組成部分,離她越來越遠了……
「你說的是真的么?」奶奶停止掙扎,臉上淚痕依舊。
「是真的,真的,今生永不見面!」夏心妍說。
藍雨澤只是感覺全身似乎不是自己的人,從奶奶逼著夏心妍說分手那一刻起,他便已經血如雪水,冷得他生不如死。當聽到她說,今生永不見面!終於牽在心上的那一根線,彭一地下,斷得四分五裂。
他聽到了,心裡一點點破碎的聲音……
奶奶救上來了,身後傳來夏心妍與她擁抱時的哭泣,很傷心。
而他卻已經感覺世界都在旋轉,腦子裡回想著他們初遇時,她那一身破碎的衣服,絲毫遮不住身上的美艷與傷痕。還有她那淺淺的一笑,便讓他徹底沉淪!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愛上她。只記得她總是靜靜的,唯一的一個朋友劉艷,與好接觸也不很多。
他們第一次的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那永遠記得肌膚相碰時的那種心顫,全知酥麻。他藍雨澤,出身名門望族,從小就被給予了極大的厚望。
與夏心妍相遇時,他已經拿到了mba碩士經濟管理證。他是個極不喜歡去學校的人,而為了夏心妍,讓他這個早已畢業的人整日往學校里跑。學校里誰了不知他的真實學歷,只當他是一個不常來上班的同學,加上是理事長之子,所以顯得格外的神秘。
第一次,他去找夏心妍,和張力一起。她在一片注目禮中慢慢來,他看到了她眼裡的拘謹與不安,只是發走近之時,她卻拉著張力便往外跑去。那個笨女人,難道她不知道張力喜歡她么?
她是第一個在看到他黑道身份時,沒有表現得害怕與過度驚喜之人。
所以,在車上他說了那一串話,有真有假。老實說,那時的他對夏心妍很喜歡,卻還沒有到達愛的地步。只是沒想到他隨性的一段知,她便傾身而來,緊抱著他!
那一刻,他聽到了自己心跳如鼓的聲音……
慢慢的交往,相知,他是一步步的深陷,越陷越深!自此無力翻身!他早知道父母調查過他了,他從不以為意。只要是他喜歡,他愛的,誰都不能奪走。
而他卻從沒想到,那個人會是奶奶。會是夏心妍的奶奶……
他尊重夏心妍,所以尊重她所愛的一切!
花園裡,百花搖曳。朦朧里,他似乎聞到了一串紅的清香,心頭驀然就疼了起來……如排山倒海般,勢不可擋,疼痛難忍。
有風,有點涼,而身體里卻有一陣陣的熱浪襲來,忽冷忽熱。
是下雨了么?有水滴到了臉頰上。抬頭,陽光明媚。
原來……是淚,原來他哭了……
他怎麼會哭?只是心裡怎麼會痛得這般難受,好像快不能呼吸了。身後有腳步聲來,停在他的身邊,「澤兒,你怎麼在這兒?你……怎麼了?」
記憶中,慈祥的聲音。他抹掉淚,看著她絲毫不顯老的容顏,唇勾起一抹凄涼的笑,「真的分手了,現在你可以安心了……你兒子身體回來了。」說完,他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你兒子身體回來了……李靜聽著全身都很難受,那意思是說,身體回來了,可是心卻回不來了,是么?兒子,你的女朋友何人不行?偏要是她?
是夜。
奶奶已經睡下了,身體疲憊,而從明天開始就要接受化療了。
她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有如在夢,虛幻卻又無比真實。站在窗外,樓下的小花園裡,有情侶或許是來看家人,在花埔時親親我我,耳畔廝磨。還有年少老公扶著挺著大肚的老婆,眼角含笑,在享受這花語風情。
忽然間,她很想藍雨澤,很想很想……
她在抽屜里找出筆和紙,給奶奶交待了一聲,就小跑步的走到街上,攔了一輛的士,去了暗夜門。
傭人認識她,見了她也只是微微錯愕一下,並沒說什麼。不知是有什麼在勾引著她,她徑直去了後院的小平房,直覺藍雨澤一定在那裡。一路上百花搖曳,一輪的一串紅又開了……
一串紅,一串白,相間交錯,美得如天之仙鏡。她穿過他們的小院子,果然屋子裡有淡淡的燈光,她衝進去。
怔住了……藍雨澤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臉色卡白。她心裡一驚,撲了過去,身子燙得嚇人。
「雨澤,雨澤,雨澤……醒醒,醒醒,我們去醫院。」
「你醒醒啊。」
連叫幾聲,藍雨澤還是昏迷狀態。
她氣得錘了他一下,「你是豬啊,病了不知道去醫院么?」
忽然聽到他的笑聲,很爽朗,很……開心。藍雨澤這時睜開眼來,眼裡笑意橫現,劍眉飛揚,氣宇軒昂。「我就知道你來。」
夏心妍心裡鬆了一下,聽到他這話時,又開始難受。
床頭上,暗紅色的燈光鋪暈開來。那是,當初藍雨澤一個小弟送來的,且送之時,臉上笑得極其曖昧。那時,夏心妍不懂是什麼意思,如今……
頭慢慢的靠在他的胸膛,連那裡都燙得嚇人。
「我們去醫院,走。」
拉他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抬頭對上了他無比認真深情的眸子,「妍,我們非走這一條路不可么?我愛你,你也愛我……」
話未說完,唇卻被掠奪!夏心妍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此刻她卻不想從藍雨澤嘴裡,聽到這樣的話來,提了便有種窒息的難受。她不要!四片交疊,唇舌要纏,他的身體很燙,正好與她全身的涼相碰。
夏心妍伸出十指在藍雨澤的胸上摸索關,一顆一顆紐扣慢慢的解下來,指間微顫!
藍雨澤猛的抓住她,頭抬起,眼裡冒著濃濃的說不清的火花,「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夏心妍笑了,又吻上了他的唇,聲音淹沒在唇齒里,「我知道,愛我好不好?」聲音略帶沙啞,低沉如枕間情話,藍雨澤煞時溫度蹭地一下升了起來。
他一下子把夏心妍翻到了身下,化被動為主動,抵唇纏綿……
當最後的一絲簿衫被脫下之時,他附在她的耳邊,輕聲問道,「可以么?」
誰都是不會相信,他們同居三年,卻從沒越遲最後一步。夏心妍無聲的笑了笑,手臂圈著他的頸項。
她感到,藍雨澤的眼神如天上銀河,一個巨大的洞,散發著強烈的光芒,瞬間就把她給吸了地去!
身體被撕裂的那一瞬間,她緊緊的摟著藍雨澤的脖子。她像是在坐船一般,忽上忽下,風浪一波接一波,不停的顛簸……眼前一片暈眩,只看到天邊上那一輪月……
藍雨澤睡熟了,也已是夜裡三點了。磨蹭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她把衣服穿好,傾身在藍雨澤唇上輕輕一吻,爾後快速離開。走地路口,只屬於兩人的小花園時,淚瞬間泛濫!
回過頭來,看那個小平房,在眼前慢慢模糊。看那淡紅色燈光,漸漸暈成一個光點。
腳步沉重的提不起來,她多想這一切都不存在,她還好好的躺在他的身邊,兩人枕著一個枕頭,慢數細水長流。
轉身,快速跑開!
該走了,回不去了………她知道從踏出這裡一刻開始,她們在也回不去了。
暗夜門裡很近,只有小道兩旁的燈還亮著,這微小的光亮,照著前方那個小平房更加模糊了……暗夜門裡的大花園,花要千姿百態,燈光下各展風姿,只是……此生在也見不到了。
到門口之時,有一輛車等在那裡,夏心妍以為那是本就停在那兒的。
哪知剛過,車門打開,張力那張和煦的臉露了出來,「心妍,我送你吧。」
夏心妍微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張力笑笑沒有回答,開了車門等著她。
「是……是叫他叫在這裡等我的,是不是?」夏心妍顫聲問著,不知為什麼,心如針扎!
車子飛快的開關,後視鏡里,那一棟豪華別墅漸漸遠去。那個小平房,早已被別墅掩沒,只是從拐角處看到那顆參天榕樹,還是記憶中的樣子。而人今以後,也永遠被踢出了記憶之外!
路上很近,街上一個都沒有,只有酒吧,迪廳前還燈光乍亮。到了醫院門口之時,她淡淡的說是聲謝謝,便下車。
張力卻叫住了她,「暫時分開而已,不要擔心。他讓我告訴你,他會找出原因,有他,不要害怕。」
夏心妍露出這兩天第一個舒心的笑容,卻用了全身的力氣!笑過之後,身心還是一樣的無力。她點點頭,進去了。
張力站在路邊,眸子透著濃濃的哀愁。他想著,若今天夏心妍愛的是他,那麼……傾盡一生,絕不會讓她這般的痛苦!
電話響起,他自嘲一笑,來得這麼巧。
「人送到了么?」藍雨澤濃濃的鼻音傳來。
「到了。」
「好。」
「藍雨澤,是個男人就不該讓心愛的女人流淚傷心,如果你不能好好保護她……」
話被截下,藍雨澤氣勢虹大,「不用說了,就算你想,可……她愛你么?張力,我們都不需要同情。」
張力無力的笑笑,一種苦澀在心裡漫延,「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了,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