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嚴師教學
“是!梅花樁。”樓景煦肯定了她的想法,“身法輕功第一步,跑樁。梅花樁可前後左右隨意奔躍,既鍛煉腳步的輕靈,又可練習躲閃騰挪,輕如狸貓,敏似猿猴之功。整個跑樁功夫,重在鍛煉腳下穩勁,不致發飄,是為輕功的重要基礎功夫。”
“可,梅花樁這麽矮的嗎?”小院中的梅花樁有七組,約莫隻有一尺高,因而她才不確定的。
“不是。”樓景煦解釋道,“待你腳下功夫穩健再換成高的。”
“哦。”
“站上去。”
“哦,然後……”鳳紫鳶輕巧地跳上梅花樁,轉過身子,方到嘴邊的“呢”字卻生生卡住,鳳紫鳶忙側身躲開樓景煦擲來的“暗器”——呃,石子。
樓景煦端坐在幾米外的白玉桌前,悠閑自得地把玩著一把樣式簡單的匕首,連個眼神也沒給她,若無其事的樣子令得鳳紫鳶十分不平。她剛剛可是差點摔了,他竟還一副與他無關的模樣!
正欲開口質問,樓景煦卻絲毫沒有給她控訴的機會,明明沒有看她,卻總能準確的知曉她的位置,手中的石子接二連三地朝她擲去,重重落在她身上,疼得她直想哭。
為了避開石子,鳳紫鳶步步後退,幾次三番踏空,重重摔下,好在樁子不高,她反應也足夠靈敏,及時調整了姿勢,沒摔得太重,隻是擦破了皮。
瞥見她狼狽不堪的模樣,樓景煦蹙了蹙眉。
鳳紫鳶已明了他的用意,也不再委屈不平,認真地躲開他的石子,落在地上時也不再如初始時那般用著極其幽怨的眼神看他,而是動作麻利地站起來回到樁上任他“淩虐”。
見她如此,樓景煦不由地鬆了口氣,她委屈含淚的神情實在——令人招架不住……
之後,鳳紫鳶便在樁上地上兩點一線的來回著,從樁上摔下,咬咬牙再上去,石子打在身上,疼得她呲牙咧嘴,卻隻是悶哼一聲。
從旭日東升直至豔陽高照,鳳紫鳶一刻未停,被樓景煦打得“遍體鱗傷”,卻也不曾抱怨半句。
“可以了。”
“哦……”鳳紫鳶喘著氣,低低應了一聲,跳下樁子時卻是兩腿一軟,重重跪坐在地上,又摔傷了膝蓋,手掌也再次擦破了皮。
“嘶……”鳳紫鳶疼得倒吸了口氣,艱難地直起身子,輕輕拍掉印在手上的沙礫。
眼前伸來一隻手,鳳紫鳶抬頭看向他,弱弱地道:“腿軟,起不來……”
“所以你是預備繼續坐著,還是想我抱你起來?”?樓景煦麵無表情道。
“……我再坐會兒。”鳳紫鳶癟了癟嘴。要抱就抱嘛,還問?
“好。”說罷,樓景煦便果斷地轉身走回石桌前坐下,繼續把玩那把他看了一清早的匕首。
“……”
鳳紫鳶見他轉身就走,有些委屈。他就不能關心一句“地上涼,先起來。”給她個台階下?她又不是故意撒嬌的,她是真的腿軟。
從她上梅花樁練習開始,他便不若往常一般總照顧她,倒是成了個極稱職的嚴師,下手沒有半點留情,每每見她挨了石子或是摔下樁子便蹙起眉。
她明明那麽認真努力,他還不滿意?是嫌她太笨了?雖,雖然,她是笨了點,可,哪有人一學就會的嘛,她若是會了還用他教什麽?
鳳紫鳶有些賭氣的坐在地上,微微撅著嘴,揉了揉膝蓋和肩膀,真的很疼的!她一時間起不來,隻好坐在地上緩緩。
樓景煦看似在賞玩匕首,卻用餘光瞟著鳳紫鳶,見她在地上坐了許久也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不由得又皺了皺眉。
如今的天氣乍暖還寒,她練了那麽久,早已大汗淋漓,如今還不回房梳洗換身幹淨衣裳,就不怕著涼?
鳳紫鳶安靜的坐在那裏捏著自己的肩,眉頭微蹙,雙唇緊抿,顯然是疼的。精致的小臉髒兮兮的,汗水染濕的發淩亂的粘在臉上,汗濕的衣服也緊貼在身上,偶爾瞥他一眼,眼中滿是委屈,見他沒有看她便憤憤地把頭一扭轉向別處,仿佛是個被他拋棄的孩子,希望他去哄她,見他不理她便也不稀罕他,這幅委屈又倔強的模樣實在可憐又可愛。
樓景煦有些不忍,但他必須忍!她如今的武功太弱,他遲早要走,不能時刻守著她,既教了她,便要教好,決不能在此刻心軟!
良久,鳳紫鳶扶著一旁的樁子,艱難地站起身,咬著牙一步一步走向他。
“坐夠了?”樓景煦笑著道。
“嗯……”鳳紫鳶低著頭,悶悶地應了一聲,費力地抬起腿將腳搭在另一隻石凳上,伸直雙腿輕輕揉捏著。
“很委屈?”樓景煦挑眉微笑著問道。
鳳紫鳶低著頭沒有答話。委屈麽?是有的。可她憑什麽委屈?疼得麽?疼自然是疼的,可她早便知曉會疼,也不該為這個委屈的。那她又有什麽可委屈的?
“這才第一天,你便堅持不住了?”
“沒有。”鳳紫鳶依舊低頭捏著腿,緩緩說道:“我為何要委屈?你又沒有欺負我。雖是打得很疼,但也是我求你教我的,我沒有委屈,更沒有堅持不住,你別多心。萬事開頭難,我隻是還未能適應,你這樣教很好,不必顧慮,隻管教,這樣我才能學得好。”
她早就知道會很辛苦,隻是她不曾吃過苦,祁王妃對她的寵溺不是謠傳,她學武時確然未曾吃過半點苦受過半分罪。她所知道的苦都是幼時看著別人受的,比如星魂,比如慕敬麟,她自己是從未體驗過的。
樓景煦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抿了抿唇,徐徐說道:“那便好!今後的日子不會比今日好過,你做好準備,堅持不住也別同我說,我說過,我不喜歡半途而廢,我記得你也說過。”
“嗯。”鳳紫鳶淡淡應道,神色有些晦暗。
“先去梳洗吧,衣服濕了,小心著涼。”樓景煦收起匕首站起身看著她。
聞言,鳳紫鳶終於抬頭看他,衝他點點頭,溫婉地笑了笑:“嗯。”
樓景煦亦點了點頭,轉身回房。
某客棧內,莫雲若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粼粼~”莫雲若挽著劉粼的手,將腦袋靠在她肩上作頹廢狀,不滿地控訴道,“三天了!都三天了!他們怎麽能這樣?”
“急什麽?”劉粼優雅地喝著茶,對莫雲若的急切實在不解,不過三天未見他們出門,她至於急成這樣?
忽然想到什麽,劉粼似乎有些明了了,瞥了她一眼調笑道:“初時幾天他們不出門也不見你如此惦記,莫不是沒了夫君相伴,你……”
樓慶宇和鳳於清回換月樓處理事務去了,留下她倆關注樓景煦和鳳紫鳶,這幾日都無所事事,確有些無趣了。
“才不是!”莫雲若忙高聲打斷她,繼而把頭一扭躲開她的目光,略僵硬的掩飾道,“他們躲在府裏不出門,殺手才動手就被你家侍衛給擋住了,景煦沒有機會英雄救美,如此怎能有機會增進感情呢?”說著,莫雲若眼珠子一轉,直起身子一臉認真的提議道,“要不,你把護衛都撤了吧!有景煦在,紫鳶定能安然無恙!”
“誰說不能了?紫鳶的小院中隻有他倆,朝夕相處,未必不會生情。”劉粼也不揭穿她,淡定地分析道,“若撤了護衛,紫鳶必然起疑,再則,王府護衛護的可不僅僅是府裏的人,若是讓心懷不軌之人潛入盜取機密,牽扯到朝堂之事,屆時我們又豈能得空憂心他倆之事?”
“那該如何是好?我們進不去,他們又不出來,如何能得知他們的進展呢?”莫雲若又作出崩潰狀撲倒在桌上。
“何必急於一時,且安下心等著吧。多大的人了,還這麽急躁,你兒子都比你沉穩!”劉粼一臉嫌棄地道。
“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景煦的沉穩比之他爹都有過之而無不及!”莫雲若趴在桌上瞟了她一眼,撇撇嘴道,“好在紫鳶不像你這般沉寂,否則我往後的日子可就太無趣了!”
劉粼無奈的搖了搖頭,往窗外看了一眼,漸漸斂起了笑,回頭看著莫雲若極嚴肅地問道:“雲若,你真不悔麽?”
莫雲若愣了一下,收起嬉笑的嘴臉看向劉粼,緩緩搖了搖頭:“不悔!”
“你可知,若他們果真生了情,對景煦未必是好事!”劉粼緊盯著她的眼睛,不敢錯過絲毫她的表情。她固然心疼女兒,可也不想害了別人的兒子,何況那是她好友之子。“畢竟,我們還未能找到……”
“我知!我怎會不知?”莫雲若亦看著她,眼中閃爍著些許微光,“當初若沒有你,我……”
“雲若,”劉粼打斷她,“你不必為此自責,也無需因此對我心存愧疚或是感激,更無須搭上景煦的終身!”
“你且聽我說完。”莫雲若搶過話,平靜而認真地道,“我的確因此愧疚,但我如此卻並非為了報恩,我是希望景煦能學會愛人。許是我和阿宇對他的關愛太少了,他如今有些冷漠,遇事過分權衡利弊,計較得失,不知自己想要什麽,隻知做什麽最有利,我不想他這樣虛度一生。”
說到這,莫雲若頭一偏,彎著眼睛笑了笑,接著說道:“不知為何,我有種直覺,他會喜歡紫鳶的。”
聞言,劉粼眼中亦有些波光閃動,複又轉頭看向窗外,憂心忡忡地道:“紫鳶已年滿十六,我們隻有四年了!”她們等的消息還未到。
“會找到的!”莫雲若握了握她的手,語氣堅定地安慰她,“我們會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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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沒睡好?怎的如此憔悴?”
鳳紫鳶方開門出來,樓景煦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還沒睡醒的某人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倒退了一步,誰知禍不單行讓門檻絆住了,重重摔在地上。
“嘶……”鳳紫鳶瞬間清醒了,雙手撐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疼……”
樓景煦靠在柱子邊上,他不過是說了句話,沒成想竟嚇到了她。被她的反應驚了一下,樓景煦忙上前拉起她:“我不過……”
“疼疼疼……”他才握住她的手臂還未及用力,鳳紫鳶便呼著痛一把拉開他的手,“別動我!疼!”
昨夜她就疼得難以入眠,直到天破曉方淺淺睡去,沒想到一覺醒來更疼了……
樓景煦皺了皺眉:“傷到了?”她方才應是沒有磕到手的。
“也不算……”鳳紫鳶捂著手臂慢騰騰地站起身,本想說沒什麽,看了他一眼,話出口時卻突然改口道,“是昨日留下的,可疼了……”
說著便緩緩撩起袖子,露出一條雪白瑩潤卻布滿了淤青的手臂,烏青發紫的印記在白嫩的手臂上格外顯眼,她水一樣的眸子可憐兮兮的望向他,似乎在等他安慰。
待回過神來,鳳紫鳶對自己的舉動也有些驚訝,她怎麽竟變得這般矯情了?不過此刻還未及多想,她還在等他的反應。
樓景煦果然微微變了臉色,鳳紫鳶心中有些小得意,等著他出言安慰,再小小的自責一番,她再豪爽大方的道一聲“無礙!”,顯得她能吃苦不嬌氣,或許他便會對她滿意一些,不會再嫌她笨了。
鳳紫鳶的小算盤打得梆梆響,卻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