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清和番外，蓮燈錯33
為什麽會到如今地步？
她不懂。
她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小帝姬，本該受盡寵愛長大成人，她有溫柔的娘親與威嚴的父君，有那麽多那麽多愛她的朋友夥伴，不該，不該到了如今地步。
她與敖淵自幼訂婚，青梅竹馬，若是沒有幽族，她與他便能平靜的在龍宮生活，結婚生子，永世白頭。
龍宮蓮燈永照，卻等不到歸來人。
清和強忍悲痛，雙膝一跪，獨自流淚。
東離蹲在她麵前以手抹去她淚，“孤想，敖淵也不願看見你這樣，和兒，這大概就是要經曆的成長階段。”
“父君.……我不想要這樣的結局。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
東離微歎。
將清和攬入懷中，他主宰三界這麽多年，第一次也隻能如此蒼白的抱住女兒，做不了什麽。
若是有可能，他願用自己身上任何東西來換敖淵複活，好讓女兒開心。
“清和。”
墨穢行來，亦歎氣說：“為了三界，你要早做決斷。”
正好此時幽族公主身弱，九幽還未出來，若他們用盡全力，是完全可以封印它避免災禍。
然而。
一抹聲音飄來，似含著一口痰般，“好強的力量……讓我都忍不住了.……”
東離墨穢一驚，看向聲音的由來處，那是躺在他們身邊被預知藤緊緊絞住的幽族公主。
“不好！”墨穢大喝，瞬間將東離與清和拉向後方，說道：“是九幽！”
“啊——這味道.……真讓我流連，我喜歡，在哪裏，我要找到它.……”
聲音越來越興奮，甚至帶著詭笑，早之前邪琴便說過九幽是個慕強的人，對於它來說現在幽族公主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它定會離開。
而對他來說，那更強的力量是.……
東離瞬間反應過來，將清和往身後一拉，目光淩厲凝著不遠處。
隻聽一聲大喊，幽族公主發出驚聲尖叫，她一直借用九幽力量才能活到現在，而現在九幽拋棄了她，對於她來說便是加速死亡。
麵容瞬間蒼老，整個人形若幹屍，全身體爆而亡！
血肉濺了到處都是。
一陣急劇的風刮過，含著莫大血腥氣息，讓在場所有人都打了一個寒顫，妖風犀利，所到之處卻將目下火海一瞬熄滅！
這是多麽大的力量！
焦黑漫天，連天地也聞之變色，天邊積聚的黑雲壓境，風氣還在刮。
邪琴莫邪也被逼的現身，與東離說道：“不行了，我看你們這次是鎮不住他了！快逃吧，這老家夥霸道的很，他現在看中清和，必然會要附身於她，東離，為今之計隻有去菩提仙境叫你師父來！快去，還來的及！”
東離擰緊眉頭。
他不放心清和。
他不能走，他若是走，清和怎麽辦，就怕等他回來之時清和已被附身！
此時，江慕辭在下喊。
“東離！交給我，我去菩提仙境！”
殘垣斷壁間，男子身著幽族衣裳，將手微搖。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女子，熟麵孔，是那位魔族公主。
東離無暇回答，隻點點頭。江慕辭頃刻與魔族公主順著密道而走，消失在人群中。
清和耳邊一直有重音。從方才幽族公主爆體後，她似聽到敖淵身音，在很遙遠的地方，似吸引著她。
清和回眸，敖淵的身體正被一天兵護著，她想也未想便到了他身邊，蹲下身，俯身問：“阿淵.……是你嗎？你在說話？”
“帝姬？”那天兵微怔，覺得清和是不是幻聽，自他守住敖淵身體，哪裏有什麽聲音，又怎麽可能有聲音。
清和聽的更加明顯。
她撫上敖淵臉龐，“阿淵，若你還活著便應一聲，我知道你不會真正的死去.……你忘了嗎，是你親口說的，要等你回來。”
“阿淵.……現在那幽族公主已死，你的神魂再也沒有什麽能控製，你回來了嗎？你們龍族.……是不會輕易死的對嗎？”
“阿淵.……”
“卿卿。”
清和聽到了回聲。
真的是敖淵。
她睜大眼睛，定格在某一處，那裏……是敖淵的身軀，站的筆直，一直望著她。
她忽然想起那個預知夢。
夢裏的情形出現了。
她搖搖頭。
又不得不走上前，探手抓了抓。
敖淵的身軀是抹幻影。
是初見的模樣，敖淵一身藍衣，宛如大海的色。他對她笑，眼中盡是纏綿。
“卿卿。我要走了。”
敖淵慢慢吐出這句話，“你不要哭，我是最不能看你哭.……”
“你我之間情思一場，於我而言已經足夠。卿卿，日後你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龍宮冷幽，我不在你可不用再住那裏，回到天界，重新當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帝姬好麽？我敖淵這輩子做的最好的事便是與你做一回夫妻，清和，忘了我吧。”
“不……阿淵……”
清和不想聽敖淵說這些話。她也不想別離，她想，抓住這最後一抹元神。
她貪心的認為，隻要有這抹元神在，敖淵便不會消褪。
清和大喊：“阿淵你不要說話！我不要你走，我會用盡全力保住你！”
敖淵搖搖頭。
男子的眸光看向她身後的一切，東離與墨穢等一眾仙家這與無所不在妖風周旋，刀光劍影中，他看到九幽的妖風離清和越來越近。
他說：“卿卿，便讓我在為你做最後一次事情..等我。.”
又是那句等。
清和屏住呼吸，不明敖淵要做什麽。然頃刻間那抹身軀不見，從頭至尾，化身為一具銀龍。
銀龍巨大，龍身盤旋，清和看著銀龍若一襲劍風，穿透妖風，吞進所有。
凡是九幽之氣，敖淵毫不留情，深淵巨口大張，他最後吞掉了那風的中心——一團肉丸。
那是九幽的初體。
清和大喝：“不，阿淵不要！阿淵不要！！”
話消失在風裏。
無力回天。
敖淵以一己之力將九幽整顆吞下，所承受的自然是滔天的痛苦，所有仙家都看著天空之上那抹巨大黑雲間，龍身穿梭,一尾藍色耀動天地。
清和臉上的淚幹了。
她怔怔看著，怔怔看著，看著敖淵最後的模樣。
隨後……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
龍宮內明耀如初。
一轉眼，敖淵已走了很久。
清和並未如他所說搬去天界，而是留在龍宮。她終日守著長明的蓮燈，沉默寡言。
她變了。
變了很多。
變得不愛笑，變得冷漠，變得對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
龍王龍後在痛失敖淵後急劇衰老，觸景生情，兩人也搬離東海。
清和房中有個玻璃的瓶子，裏麵是敖淵的一抹龍麟，聽父君說，那是他與九幽抗爭時留下來的。
清和將龍麟放在水中，每日便看著，與他說話。
她說，阿淵，你不是說你身上的衣扣都由我來縫嗎，我今日又給你縫了新的。
她說，阿淵，你聽外麵下雨，雨水落在海麵，是你來的聲音嗎？
她說，阿淵，我再也不怕黑，縱然沒有你，我一人也能走過龍宮最幽閉的密道.……
她說了很多。
清和整個人消瘦不少，那場大戰結束很久，雖然天界最後贏了但也付出慘痛代價，而九幽因為沒有找到宿主，也與敖淵同歸於盡。
江慕辭最後也尋來了那位仙者，麵對敖淵的英勇，仙者也流下了一滴淚。
僅此而已。
清和趴在桌麵上，凝著那枚龍麟，用指尖碰觸，她笑了笑，笑中有淚。
敖淵藏了很多詩句。
清和整理他的衣櫥，發現了那些紙張，她一張張看過，這才明白原來當初敖淵為她寫了很多情詩。
所有的感情都在其中。
清和最愛其中一句，寥寥數筆，帶盡他的心。
——
卿卿吾愛，吾愛山河。
所見所聞。
皆是你。
寥寥銀河，天闕繁星。
星之所動，心之所動。
盡是卿卿。
……
清和笑，想不到他還有如此文藝的一麵，她拿著那張紙看了很久，看的眼前如蒙霧氣。
清和很感謝他啊。
是他教會了她愛，教會了她很多。
清和閉上眼都是與他的所有，敖淵讓她忘了他，可那麽好的他，她要如何忘。
若是困鬥，那她寧願不鬥。
清和閉上眼。
沉沉睡去。
便在這時，她看不見的地方，預知藤緩緩從她腕上卸下，藤蔓探水，深入龍麟。
藤尖與龍麟碰觸的一刹那……龍麟竟似，活了。
……
相思一人站在東海之上，凝著海麵波湧，她不知該不該進去。
清和從未走出。她擔憂女兒，可東離也隻讓她不要亂動，讓清和靜靜。
相思忍不住，還是來了。
此時的東海早已沒有當初模樣，到處都是蕭條模樣。相思站了很久，發現海麵無端開啟一條水道，似在迎接她。
她向下看去。
一綠衫男子上來，站定在她麵前說：“你便是那丫頭的娘？”
“你是預知藤？”
“是。”男子很高興，晃著手腕：“這恢複自由身便是好，日後沒人會攔我。”
“你要離開清和？”
“嗯……我籌謀多時所為的就是這一天，之前我與她的承諾也已履行，自然要走。”
“承諾？”相思蹙眉，“你與清和許了什麽承諾？”
“噓。此乃，天機不可泄露。”
男子笑了幾分，眉梢微動，貼向相思：“與那丫頭說一聲，我走後，可千萬不要想我.……當然，也不要謝我。”
“謝你？”
相思狐疑看著男子。
男子長笑幾分，瀟灑而行，與相思擦肩而過。
就這樣，他便走了?
相思目視他背影許久，也未參透他說的那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但世事無常，每個人不可能會將所有事弄懂。
隻要，無愧於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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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放式，明日更江慕辭番外。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