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死的計劃
完了!每個人心裏都第一時間這麽想。大牛帶回的消息好像炸雷一樣把所有人都炸懵了,慶州被西夏人奪了!
盧秀才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牛都頭,你說慶州怎麽了?”。
大牛明顯累的夠嗆,又喝了一通水說道:“上午我帶人探路去慶州,西夏人騷擾了兩撥就跑了,離慶州還有十裏的時候遇到一夥背著大包小裹逃難的百姓,他們說慶州破了,西夏賊人占了城,我不信,讓兩個人回來送信想親自去看看,他倆沒回來嗎?”。
眾人都搖頭,很明顯西夏兵知道攔不住大牛他們就放他們過去了,然後截殺了大牛派回來送信的人。
大牛繼續說道:“路上又遇到隊賊人的遊騎,我們一路殺到離慶州二三裏的地方,逃難的百姓很多,城裏已經燒死了大火,城裏的哭叫聲震天,我問了幾個百姓,都說是被西夏賊人賺了城門衝進去的,有的說有賊人有一萬騎兵,還有的說三萬,有人說知州跑了,也有的說知州被西夏人砍了腦袋,我沒敢靠近,帶著人回來了,路上被賊人截了兩回,折了幾個弟兄”。
帥帳裏死一般的安靜,西路軍心心念念要回的慶州竟然被西夏人占了!從哪冒出來的這麽多西夏人?所有人腦子裏都亂糟糟的反應不過來。
木子苦笑道:“看來咱們前麵遇到的西夏人跟他們是一夥兒的,人家沒打算打咱們,人家是要打慶州,是怕咱們添亂”。
眾人也回過神來了,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子,有一大隊西夏賊人要打慶州,西路軍的倒黴鬼們正好回來要路過慶州,然後西夏賊人怕給他們添亂,又是阻攔又是夜襲的阻擋,西路軍的傻子們卻鐵了心非要來湊熱鬧。現在知道怎麽回事了,傻眼了。
無論慶州的西夏賊人是一萬還是三萬,哪怕是三千,對西路軍的渣渣們來說都一樣。一個小孩子在荒郊野外遇到一隻老虎和三隻老虎有區別嗎?
張大帥最先反應過來,現在不是懊惱的時候,站起來大聲道:“傳令!全軍調頭向西,快走!”。
張大帥還沒自信到靠著這些渣渣去收複慶州,西路軍周圍一直都有西夏人看著,人家對西路軍了若指掌,沒來打不是怕了你,是人家現在忙著吃肉懶得搭理你,這時候傻傻撞過去正好給人送菜。
傳令的侍衛往外跑,正跟往裏跑的一個禁軍撞到了一起,倆人滾成一團。
大牛過去把那禁軍拉起來問道:“什麽事?”,這禁軍是他隊裏的,應該在路上警戒著,這時候慌慌張張跑回來幹嘛。
那禁軍一身熱汗,磕磕絆絆的道:“西夏賊人,五六百騎,正往這邊來”。
劉四抓起頭盔站起來喝道:禁軍所有人集合,木子你馬上去南邊紮營,我帶人去擋一陣”。
現在西路軍都散落在大路上歇息,這時候五六百騎兵衝過來就是個全軍覆沒的下場。劉四不愧是被楊大帥看中的人,反應迅速而準確。這時候不是客氣講規矩的時候,木子立刻跑了出去。
剛跑出帥帳就看到了顧良牽著巴哥過來,跑過去翻身上馬跑向大路。幸虧重新分了一下營,讓大帥的侍衛分別通知各營的指揮使,火速去路南邊空地集結立營,木子當先跑到那裏等著。
很快一隊隊兵卒和大車過來了,木子給他們分了下地方,大概就是戰力強一些的營在前麵和外圍,差的在裏麵。
遠遠看到西夏人了,竟然還打著旗子,看來主將也在裏麵,他們並沒有立刻衝過來,而是遠遠的在整隊。
劉四和大牛帶著二百多禁軍在大營前列隊,當然不會主動衝過去,無論戰力還是兵力都占絕對劣勢,這時候衝過去跟送死一樣。當然,西夏人要是直接殺過來,劉四他們就要擋一陣給木子爭取時間了。
這個地方其實並不太適合紮營,有點坡度但是太小,估計對戰馬衝鋒的影響不大,沒辦法,附近隻有這裏好一些,總比把營紮在坑裏強。
紮營按說要伐木立寨,外麵繞營挖壕溝,還要設高台瞭望塔。當然這些都是聽劉四說的,西路軍不講究這個,也沒玩過。
木子讓大車沿著大營前麵首尾相連一字擺開,邊上留了兩輛大車的空,退後十步堵著空又擺了五輛大車,這樣劉四他們如果撤回來有門能進來,卻又不怕西夏人從缺口衝進來,曲折的入口快馬可不行。
布置好了簡單的工事,讓兩營廂軍在車後麵防守,防線不寬,兩營人塞的滿滿當當,應該能抵擋一下了。
西夏人仍然沒進攻,有些甚至下了馬躺在地上休息,劉四不敢輕舉妄動,這時候能多拖一時,大營就穩固一分。
木子留一營廂軍做預備隊,剩下的所有人全都讓他們去布置左右兩邊。砍樹埋柵欄,挖溝,整個大營裏的人都在拚命幹活兒,傻子也知道現在不是偷懶耍滑的時候了。
粗糙的柵欄立好了,壕溝挖了大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很多累的動不了的兵卒和雜役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好消息是對麵的西夏人始終沒有殺過來。
人在高度緊張和忙碌的時候,恐懼的心理並不強烈,等閑下來的時候,恐懼會放大無數倍爆發出來,大營裏幾乎每個人都臉色蒼白的下意識咽吐沫。
木子進入帥帳的時候發現我們的張大帥正在全身發抖,大營裏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大帥不頂事,知道西夏賊人來了的時候沒人指望他,包括劉四也是讓木子指揮紮營,對主帥完全無視了。
張慶已經快崩潰了,他三十幾年一直活在父親的保護下,連教書先生的戒尺都沒挨過,現在卻有五六百的西夏騎兵準備衝過來砍死他,而那天晚上三百個西夏人就毀了小半個西路軍。
木子本來打算讓他出去轉一圈穩定一下軍心,現在看來他還是待在帥帳裏比較好。
張慶緊緊抓著木子的手,眼巴巴的看著他問道:“木兄弟,怎麽辦?”,張慶把木子當成了救命稻草,他覺得木子既然能解決掉缺柴的事,既然能救出焦用,既然能在夜襲的時候從容布置,現在或許也有辦法救他。是的,救他,不是救西路軍。
好歹也是一軍主帥,被嚇成這樣實在可憐,木子剛要開口安慰他幾句,劉四回來了。
西路軍副帥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西夏人很鬆懈,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裏,看來今天晚上他們不會進攻了。壞消息是西夏人又多了一百多人,現在大概有七百多騎兵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看來慶州已經沒有宋軍存在了,西夏人正在劫掠,等他們搶完了東西就會過來這裏,把西路軍都踩死,然後他們就會跑路回西夏。
盧秀才小心的問道:“敵人鬆懈,要不我們夜襲?”。
劉四和木子都沒搭理他。夜襲?你以為夜襲是什麽人都能玩的?現在西路軍大營裏自己都快炸了,你敢帶人出大營他們就會趁著夜色四散逃命。即使他們不會四散,你說去多少人合適?人少了就是送菜,幾千人去夜襲你以為一點聲音都沒有?這裏離西夏人隻有四五裏遠。你打算跟西夏人野戰嗎?能野戰還用得著跟龜孫子一樣縮著嗎?
木子咳了一下說道:“還有個事,咱們紮營的地方沒有水源”。眾人木然看著他,仿佛一點都不意外,當有人很可能活不過明天的時候,他通常就不太擔心明天有沒有水喝了。
張慶小聲問道:“四哥,我們連夜往西撤行嗎?”。
劉四搖頭說道:“大帥,我們隻要一動,對麵必定要趁勢衝過來,那時……”,劉四沒說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時西路軍就會各跑各的放了羊,讓人家輕輕鬆鬆的在後麵收割。
張慶又問道:“我們在此地堅守行嗎?”。
劉四搖頭道:“以我對朝廷調兵的了解,沒有十天八天不會有援軍過來的”,劉四沒把話說完,別說十天八天,西路軍連三天兩天也堅守不了。
“這可怎麽辦才好啊,四哥你可要拿個主意啊”,張慶快要哭出來了。
帥帳裏的人都有點無語,大哥!你才是主帥啊。
劉四沉吟了半天,一字一句的說道:“為今之計已是窮途末路,不說營中缺水,西夏賊人劫掠完慶州必定還要增兵,隻能死裏求活了”。
眾人精神一震,等著是必死,劉四的意思是要博一把,趁著對方沒增兵到令人絕望,趁著西路軍中沒出現大麵積逃亡,也趁著沒因為缺水造成嚴重後果。說到底對麵也不到一千人,六千打一千,拚一把未必沒機會。
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看著劉四,等著他拿主意,是死是活就看這一把了。
木子道:“四哥,即使我們把對麵那七百人打敗了,慶州還有西夏賊人呢,我們直接過去豈不是正撞上?”。
劉四道:“慶州是肯定不能去了,如果打敗了對麵的敵軍,咱們直接向東,去我們駐紮過的南大營”。
從這裏看慶州是往東北方向,正東就是西路軍駐紮過的大營,反而近一些。雖然不知道這次西夏到底有多少人打慶州,想來至少也有個萬八千的,慶州已經被毀,往慶州走就是找死。
曹虎又提出一種可能:“如果咱們衝過去,夏賊不跟咱們糾纏,直接跑了怎麽辦?”。
如果西路軍真的傾巢出動撲過去拚命,對麵隻要有腦子就肯定會退一下,他們是騎兵,要打要走當然有主動權。
木子說道:“如果我是西夏人就會遠遠看著西路軍,如果軍容整齊我就退一下,然後等你疲憊散亂的時候再衝過來”。戰馬能一口氣跑幾十裏,稍微休息一下就能再繼續跑。人呢?三裏?五裏?別忘了你不是空著手,你還要穿著鎧甲拿著兵器。這就是蒙古人縱橫天下的放風箏戰術。
作為跟騎兵作戰經驗最豐富的劉四,當然知道騎兵對步兵的優勢所在,他慢慢說道:“所以,我們需要纏住他們,不讓他們退,讓我們的優勢兵力發揮作用”。
纏住!怎麽纏?當然是靠人纏。整個西路軍裏有能力纏住西夏人的隻有禁軍騎兵營,因為隻有騎兵營有機會靠近西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