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平安無事了
自從相州兵變的消息傳來之後,京城裏就籠罩著一絲緊張,太近了,而且一路無險可守,如果相州兵沿著大路一路南下……
年還是一樣過,親戚還是一樣走,可總是覺得有點心裏沒底。
街上的行人路過木氏鋪子,總忍不住歎口氣或者幸災樂禍一下,木氏近三十家鋪子裏更是愁雲密布,木子年初四去了八千亂兵的相州,帶領一百五十二條好漢……
垂拱殿裏,趙禎問道:“韓愛卿,出兵事宜準備的如何了?”。
沒錯,韓琦找茬之旅完成了,正好趕上慶州大捷,後邊又去邊境混了一圈,沾了一點功勞回來了。
相對於朝堂之上的一團和氣,強硬的韓戰士就是一股泥石流,趙禎讓他幹了樞密使,希望他能給大宋帶來一些硬氣,沒想到第一次讓他出力他就掉了鏈子,派給了木子一百五十二條好漢。
當日他說過了十五能出兵,現在已經過去七天了,老趙想問問進度條跑到一半沒有。
韓琦道:“陛下,恐怕還要拖延幾日”。
意思是沒進展,可你語氣這麽硬氣是什麽意思?好像天生就應該這樣一樣。
老趙有點不太高興了,當日你說的日子,現在又要拖延?
“到底幾時可以出兵?”。
韓琦橫著脖子道:“陛下若允臣殺人,三日便可出兵,若是不允,月底大概可以”。
老趙一句話沒說,爬起來回後宮了。
好嘛!一杆子支到月底了,還是大概,看這意思至少要到二月了。
讓他殺人?別開玩笑了,大過年的你想讓京城血流成河?
可老趙沒辦法,人是他自己提拔上來的,剛坐了沒幾天,總不能再撤下去,那不是打自己嘴巴子嘛。
坐在禦書房裏看了幾本奏折,實在沒心情看下去,索性丟在一邊,問道:“相州有消息傳來沒有?”。
守忠道:“官家,還沒有”。
前兩天還一天一報,這兩天卻沒消息了,該不會……
趙禎又問道:“城中民情如何?”。
守忠小聲道:“還算安穩,隻是……隻是多有言朝廷欲送木大人者”。
百姓在談論,朝廷故意讓木子去送死……
任財進來道:“官家,拍賣行那邊送過來了”。
趙禎點點頭示意知道了,拍賣行那邊已經三次送錢進宮,木子預料的回落沒出現,反而越來越多,這讓宮裏的賬目上首次看到了盈餘。
木氏的商隊已經打通了遼東奚族和女直人的商路,今年就會向草原出發,帶去雜貨,帶回戰馬。
可木子一旦死在相州,一切就都結束了,木氏會分崩離析,各地會多出一千五百多沒有約束的亡命徒。
阿姐說了,木子若身死,將不再經商,出家度日,拍賣行也就沒了。
小昕和微柔去牛家村住了一晚就回來了,說沒有木子,木家大院了無生氣。
放下手卻碰到了木匣子,裏麵是大宋近年對西夏的國策,出自兩人初次見麵的時候。
趙禎心裏一陣煩躁,疏忽了,確實疏忽了,不該下旨讓他去,不該心存僥幸他會耍賴不去。
整個朝堂裏他最看好的兩個年輕人都去了相州,當時應該堅持的,不能什麽都聽他們的。
“砰!”的一聲房門被撞開,一個小宦官連滾帶爬的衝進來道:“官家!三殿下落水了!”。
趙禎猛然變色,急忙要起來,站了一下卻沒起來,全身立刻冒出一身汗。
落水!他的九公主就是落水沒的……
曦兒又落水……
趙禎乘坐步攆衝進仁壽宮,看到了趙曦。
趙曦正裹在被子裏瑟瑟發抖,頭發仍然濕漉漉的。
朱賢妃在抱著他流淚,楊太妃在旁邊,臉色蒼白。
趙禎剛在榻邊坐下,曹皇後帶著一眾宦官和宮女來了,臉色鐵青。
後宮是皇後的地盤,出了這種事等於當眾打皇後的臉。
曹皇後剛進宮的時候牢記家裏的囑托,一心做賢後,生怕被人說刻薄寡恩,對後宮的宦官宮女很是寬厚。
後來發生的事讓她連受打擊,宮裏用度入不敷出,宦官宮女做事懈怠,怪話連連。
更離譜的是陛下孩子連連夭折,陛下鍾愛的九公主六歲落水淹死,身邊竟然隻有兩個十歲的小宮女……
曹皇後拍案而起,真拿老娘當軟柿子了,一個月杖斃宦官宮女三十多人,幾乎天天有人被打死,從那之後後宮風氣一變,人人自危。
近兩年曹皇後已經不怎麽發火了,沒想到今天竟然出了這種事,大白天的皇子落水,這可是天寒地凍的三九天……
這裏是太妃的住所,按理她不太方便出手,但現在顧不得了,:“查!”。
時間不長,查清了,至少是看上去查清了。
趙曦在仁壽宮後麵玩,路過小水塘的時候,一個老宦官突然衝過去把他推了下去,水塘上的冰隻有二指厚,趙曦掉入水中。
幸虧水塘不深,也幸虧跟著的兩個年輕宦官離得不遠,急忙把他救了上來。
而那個老宦官也找到了,在井裏……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宦官,平日裏少言寡語不與人接觸,負責打掃小花園,誰都不知道他為什麽發瘋,現在怕是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
老趙和曹皇後沉默坐著,曹皇後站起來施禮道:“陛下恕罪”。
老趙歎氣道:“不幹你事,坐吧”。
出於種種考慮,老趙把趙曦放在了仁壽宮,沒想到還是出了這種事,這怎麽能怪的著皇後?
太醫出來了,稟報道:“陛下,三皇子身體康健,雖受了點驚嚇,並無大礙”。
老趙和皇後同時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
幸虧是老三,這要換成老二,這時候怕是要通知宗人府了。
進去看了一下,趙曦已經吃了藥睡下了,安慰了賢妃兩句,老趙吩咐回禦書房,前麵還有一堆的糟心事呢。
快回到禦書房的時候,宮外傳來一陣嘈雜的歡呼聲,還有爆竹聲傳來。
大宋皇宮南北長,東西狹窄,小的有點可憐,曆代皇帝都想擴建一下,因為百姓們不幹,一直沒成,所以城中有什麽事情吵鬧,一牆之隔的後宮都聽的清楚。
剛要打發人去看看怎麽回事,任財急匆匆跑過來道:“官家,樞密院收到相州急報,平安無事!”。
“嗯?”,趙禎一愣,什麽叫平安無事?不是兵變嗎?怎麽會平安無事的?
趕到政事堂,裏麵的相公們也在納悶兒,接過木子的奏書看了起來。
都指揮使譚宏和指揮使鍾布,年三十那天喝酒,譚宏喝大了辱罵鍾布,鍾布一怒之下與之廝打,失手把譚宏打死了,譚宏親兵又和鍾布的親兵打起來死了一個,虞侯常再龔聽到消息趕過來看到譚宏慘死,驚慌失措之下跑了,然後就有了相州關閉和兵變的軍情。
木子到了之後審問了眾人,鍾布和親兵認罪伏誅,常再龔積極安撫士卒表現不錯,但謊報軍情,已關押等待朝廷處理,大營恢複如常,以下是木子狄青印信,及十幾個指揮使的畫押。
假的?謊報的?喝醉了失手打死了?
老趙環顧四周,相公們也在麵麵相覷,這就完了?怎麽覺得就這麽不真實?
老趙道:“這……”,說不下去了,這能說什麽?說朝堂上下被兩個醉漢打架嚇壞了?
有大臣道:“這……這另有隱情吧?”。
眾大臣點頭,太簡單了吧。
有大臣拿起奏書,又仔細看了一下道:“陛下,奏書是初七發出來的……”。
政事堂裏眾人一片牙疼的表情,給木子等人的旨意是初四發出去的,然後初七就辦完事寫報告了……
眾人一陣無語,不知道說什麽好。
有書吏拿著一份奏書快步走進來道:“陛下,相州知州有奏”。
“呈上來!”,趙禎忙道,他急於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難道滿朝文武真的都被那個驚慌失措的虞侯給嚇著了?
打開奏書,字數不多,趙禎仔細看了起來。
初六晚,木帥單騎入營,約束兵將,初七,我等入營麵見木帥,木帥道譚宏與鍾布醉酒,失手傷人,現已伏誅,各營如常,命臣回城安民,臣離開時士卒打掃營帳,守橋士卒已在,現相州已安,民心已定,歡度佳節”。
把奏書交給諸位相公,片刻間傳閱完畢。
有大臣讚道:“木帥有古名將之風啊”。
眾人齊聲附和。
初四午時接到旨意,初六就到了大營,初七一切如常,完事兒了。
其實在場的人都知道木子奏書不實,知州作為知州必定是知道一些內情的,可他什麽都不說,隻說木子進營,約束兵將。
這就很說明問題了,他為什麽這麽寫?按理他作為知州軍中事跟他沒關係,可他提這一句是啥意思?
但是那重要嗎?不重要!
有時候不是一定要弄清楚事實真相的,事情的結果更重要,這不很好嗎?死了三五個人,軍心安定,民心也安定,你還想怎樣?難道一定要殺的屍山血海才開心?大過年的有意思嗎?
有大臣疑惑道:“單騎入營……這……不是還有狄青和禁軍嗎?”。
另一人笑道:“大人,木帥從接到旨意到進入相州營才兩天,這可是數九寒天,這可是六百裏路啊,木帥能到,旁人怕是還在半路呢”。
眾人恍然大悟,沒錯,這麽冷的天兩天頂著寒風奔襲六百裏,不是每個人都能辦到的,那些花樣子禁軍肯定不行,那狄青據說還是勇將,結果兩份奏書連個名字都沒有,屁的勇將,關鍵時刻還得看咱們進士出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