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三章 大婚之日(8600)
孫掌櫃見徐曉蕾不語,放下剪刀,安慰道“小先生,你也別太憂心,我會設法彌補我身份的漏洞,不讓特高課抓到把柄的。”
“特高課的情報網比海軍情報處可要強大的多,海軍情報處能查出來,特高課沒理由查不出來的。
總之,按我說的,盡快讓特高課內線通過他的渠道,將這個消息傳給中村櫻子。這事,越快越好。
另外,還有兩件事跟你說一下。”
“哪兩件事?”孫朝琨問道。
“一件是,耿直的姐夫,也就是前西海關副關長常寧,在送往旅順海軍監獄的途中,跳海逃跑,目前下落不明;
另一件是,昨天贖人後,除赤山寨幾個首領外逃,其他人員都被日本人剿滅了。我讓張一手潛到赤山寨,繼續打探那邊情況。如果有可能,我考慮將赤山寨剩餘的人員納入西流鋤奸團,作為我們外圍的武裝力量。”
“這是件好事啊。我記好,盡快向上級組織匯報。
上一次偷襲關東軍的給養船,營川城周邊抗聯隊伍損失慘重,急需要軍事力量補充。
赤山寨雖然是一幫土匪,不過,在王沛林去之前,口碑還算不錯,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如果能爭取來,咱們的武裝力量會大大加強,行動起來就不捉襟見肘了。”孫朝琨說道。
“不過,這些人是土匪出身,有些人本性不善。需要長時間的觀察和改造,才能為我所用。
好在,可以先以西流鋤奸團的名義把他們吸收進來。
改造完成後,時機成熟了,再發展成我們自己的隊伍。
還有一件事,你向上級組織匯報一下。
跟日方地質顧問長澤嘉樹一起來營川的,他的夫人郎秀梅,被中央銀行調到了製幣車間。
上級組織通過哈爾濱那邊的同誌,去查一查她的身份,特別是她是怎麽進的日資銀行,又是怎麽與長澤嘉樹走到一起的。
我總覺得,這個郎秀梅不會像她簡曆那麽簡單。”
“好,我一並向上級組織匯報。”孫朝琨應聲道。
“孫掌櫃,你接著弄頭發吧,我眯一會兒,沒什麽要緊的事,不要打攪我。”說著,徐曉蕾合上了眼。
雖然,徐曉蕾一直閉著眼睛,不過一刻也沒有睡著。
她的腦海中不停想著,大島浩夫調查孫掌櫃身份的事。
可無論怎麽想,如何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太好的辦法來。
看來,解鈴還須係鈴人,這件事要看櫻子怎麽處理了。
不過,中村櫻子做事一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又令徐曉蕾暗暗擔憂起來,也不知她會做出什麽事來。
……
燙完頭發,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鍾。
耿直開車送徐曉蕾回興茂福商行的路上,徐曉蕾將大島浩夫要調查孫掌櫃身世的事,對耿直說了一遍,耿直聽後,也憂心忡忡起來。
耿直和徐曉蕾都清楚。
不到半年時間,他們兩個無論是耿直和徐曉蕾都風生水起,在敵人的內部深深紮下了根,成為插入敵人心髒的釘子。
能取得這些成績,除了他們自身能力外,中村櫻子的地位和身份還有為他們搭起的平台,起了決定性作用。
可以說,沒有中村櫻子,他們兩個是不可能這麽容易打人敵人內部,並取得敵人信任的。
一旦中村櫻子身世被中村浩介有了懷疑,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雖然,現代醫學無法斷定,中村櫻子就是孫掌櫃的孩子。
不過,作為她父親的中村浩介,定會將這件事追查到底。
到那時,不僅中村櫻子有可能地位不保,孫掌櫃也有暴露的可能。
那樣的話,營川地下情報組織將有滅頂之災。
車開到了興茂福門前,耿直將徐曉蕾要用的東西從車上取了下來。說道
“曉蕾,你也不用想太多,我想櫻子一定有辦法的。明天就是咱們大婚的日子了,你要開心些。”
“你是上門女婿,我又不用哭天抹淚地離開家,有什麽不開心的。
行了,東西我讓商行夥計拿進去吧。
營川城的規矩,大婚前晚,咱們是不能同處的,我自己先回屋了。
你今晚是回寶和堂住還是回櫻墅住?”
“我跟我爹娘說好了,明早回寶和堂接他們和姐姐,晚上我回櫻墅住。”
“那也好,這麽長時間,都是你我陪著櫻子的。
明天是你我成親的日子,她一個人心裏一定不好受,你去陪陪她也好。
不過,我跟你說清楚了,再怎麽說,明天也是你我大婚的日子,今晚你們可別親熱了,那樣多不好。”
“你不說,我也不會的。櫻子不說了嗎?讓我歇幾天,明天給你一個圓滿和美的洞房花燭。”
“知道就好,不過就你德行,也不保準。行了,我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了吧。”
說著,徐曉蕾喊上商行的夥計,帶著置備好的東西進到了興茂福商行。
……
耿直回到櫻墅,差不多晚上七點鍾了。
中村櫻子正坐在大廳,拿著一個木桶在泡腳,千佳子和金惠子則坐在她身旁,陪她聊天。
見耿直進了屋,中村櫻子笑道“你還算是有點良心,知道晚上回來陪我,不讓我獨守空房。”
“我哪像你說的那樣沒心沒肺的,對了,還有沒有吃的了?我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有有,中村長官特意讓我給你留的。惠子,咱們一起去熱熱飯菜,讓耿參謀在這陪中村長官吧。”
千佳子向金惠子施了施眼色,說道。
“好好,我跟你去弄。”說著,金惠子和千佳子一起離開了大廳。
耿直見她們離開,正想坐到中村櫻子身旁陪她說話。
中村櫻子卻說道“你給木桶再加點熱水,我把小腿也燙燙。”
耿直聽到中村櫻子吩咐,連忙到衛生間倒了一壺開水,小心地倒在木桶裏,手伸到水裏,為中村櫻子捏起小腿來。
“嗯,孺子可教,不用我說,就知道幹嘛了。”中村櫻子頷首道。
“都一起這麽長時間了,再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那可真的不像話了。”耿直一邊為中村櫻子按摩,一邊說道。
“曉蕾知道你今晚回櫻墅住嗎?”
“知道,她特意囑咐我,讓我回來好好陪陪你,省的你一個人孤單。”
“曉蕾姐心也真大,明天是你們的大婚日子,她還讓你回來陪我。”
“不過,她也說了。今晚不想讓我和你親熱,畢竟明天是我們大喜日子,她覺得那樣怪怪的。”耿直一五一十地說道。
“瞧你那個樣,你還真以為我不親人就不行了?還特意說一嘴。行了,我腳泡的差不多了,你吃過晚飯,洗漱完了,就來我房間,我有事跟你碰。”
“那好,我很快就過了。”耿直應聲道。
吃過晚飯,洗漱完畢後,耿直進到了中村櫻子臥室。
隻見中村櫻子已經換上了睡衣,被子蓋在下身,靠著床頭拿著筆記本寫著什麽。
耿直坐在床邊,問道“中村長官,有什麽事要吩咐啊?”
“耿直,要出大事了。”中村櫻子合上筆記本,嚴肅說道。
“出大事了?出什麽大事了。”耿直心中一驚,問道。
“我安插在特高課的內線傳過來消息,野口光子和大島浩夫準備派人去白山查孫掌櫃了。”
聽到中村櫻子的話,耿直心中一驚,中村櫻子怎麽也這麽快就得到了這個消息。
不過,細想想。
像營川特高課那種要害部門,中村櫻子是不可能不安插眼線的。
更何況,有一段時間,營川特高課由海軍情報處負責管理,裏麵自然有中村櫻子的人了。
看來,徐曉蕾讓潛伏在營川特高課的暗線,設法將消息傳遞給中村櫻子已經沒有必要了。
見耿直不語,中村櫻子接著說道“這件事,有些棘手了,耿直,你想想有沒有什麽解決辦法?”
“櫻子,孫掌櫃和你母親的事,一定不能讓大島浩夫他們知道,他們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
萬一中村大佐懷疑你母親和孫掌櫃有染,對你是他女兒有了懷疑,以後就不好辦了。”耿直說道。
“這個我當然知道。
孫掌櫃和我母親的事,我能查出來,特高課就一定能查出來。
況且,孫掌櫃還為我擋了一槍,救了我一命,想不讓人懷疑都不可能。
來營川這麽長時間,這一回,算是真遇到難題了。”中村櫻子捋了捋頭發說道。
“孫掌櫃之前你調查過,他身世雖然和檔案有些出入,卻也沒有其他問題,既不是地下黨也不是複興社。隻是他和你母親的事要是被挖出來,就不好辦了。”
“調查他,我是用的海軍情報處外圍的人,查完之後,這些人就消失了。除了你我之外,沒人知道我查過孫掌櫃。
不過,沒有不透風的牆,日本情報機關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保不準會泄露出去。
至於孫掌櫃和我母親的事,隻有你和曉蕾知道這個秘密,不會有其他人知道的。
隻要孫掌櫃咬住,不透露自己是高麗人的身份,就不會出問題。
真要是到了孫掌櫃咬不住的那一天,我也隻好做我該做的了。”
這時,耿直從中村櫻子眼神中看出了一絲殺氣,令人膽寒。
“櫻子,我覺得還沒到那一步。
即便大島浩夫去調查孫掌櫃身世,頂多能查出他的檔案與實際不符。
這種事在滿洲國多了去了,定不了什麽罪名。
現在能做的,
要麽去堵,讓知情人全部改口,不過這些人都是老百姓,口風不會很緊,一問就能問出來,那樣的話,相當於不打自招了。
或者去疏,給孫掌櫃一個新的身份,大島浩夫審問他的時候,交代一個全新沒有瑕疵的身份不就完了?”耿直握了握中村櫻子的手,說道。
“嗯,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不過,這麽短時間,上哪給孫掌櫃弄個查不出毛病的身份去?
萬一要是被發現了漏洞,孫掌櫃再禁不住拷打的話,那咱們也都完了。
與其冒這麽大風險,莫不如當機立斷,一了百了。”中村櫻子冷冷說道。
耿直心裏聽到一驚,連忙說道
“櫻子,就算孫掌櫃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不過他畢竟救過你的命,哪天後悔都來不及了。
再說,真要是大島浩夫發現孫掌櫃檔案問題了,他再突然消失,相當於不打自招,那大島浩夫就會更加懷疑孫掌櫃有問題。那樣的話,保不準會通過去他渠道,查到孫掌櫃當年和你母親的事。
他一口咬死你就是孫掌櫃的女兒,死無對證,就更不好解釋了。”
“也是,你說的有道理,你讓我好好想想。好了,我困了,你抱著我睡吧。”中村櫻子有些疲倦地說道。
“我抱你睡?”
“抱我睡也不是讓你和親熱,你怕什麽?
當然,要是你忍不住是你的事,到時候你新娘子怪罪下來,可不能怪我了。
還在那磨蹭什麽?關燈,上床。”中村櫻子嬌斥道。
耿直知道中村櫻子現在心情不好,不能惹她不快。便按他的意思,關上了燈,抱著中村櫻子躺了下來。
中村櫻子鑽到耿直的懷裏,有意挑逗起耿直,就想看看他能不能忍得住。
這一回,耿直算是經受住了考驗。任憑中村櫻子如何戲弄,盡管下身已經燥熱難耐,卻堅持不越雷池一步。
中村櫻子本就沒想做什麽,隻是想逗逗耿直玩而已。
上上下下撩了一遍,撩夠了,心滿意足了,就窩在耿直的懷裏睡著了。
抱著半遮半掩的中村櫻子,耿直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讓中村撩的火燒火燎的,真想撲上去親熱一番。
不過,一想起徐曉蕾的囑咐,耿直的心頓時平複下來,身上不再那麽燥熱了。
一直等到中村櫻子深睡了,耿直才把她放下。
這一折騰,不知不覺便到了午夜。
耿直平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皚皚白雪,不由地想到了還在赤山的張一手,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
赤山寨,東麓山洞中。
張一手按著路連山告訴他的路線,翻山越嶺了一天,總算找到了這個山洞。
離山洞差不多一裏的地方,路吉慶設了一個暗哨。
張一手剛到暗哨處,兩名穿著破棉襖,端著土槍的守衛便從暗處衝了出來,將槍指向張一手,喊道“幹什麽的,舉起手來。”
其實,這兩個守衛的藏身處,張一手看的很清楚,隻是他故作不知而已。
這兩個人突然竄出將他截下,也在他意料之中。
張一手緩緩將手舉起,高喊道“樹上兩隻鳥,一隻大一隻小。”
聽到張一手的喊話,兩名守衛麵麵相覷。
這個暗號是二當家的專用暗號,大當家特意囑咐他們一旦聽到這個暗號,就將人帶到山洞。
來的人既然能喊出暗號來,那一定是二當家派來的。
想到這裏,兩個人把槍收了起來,說道“好漢,跟我們走。”
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張一手被守衛帶到了路吉慶、路桂蘭、劉二水這些人藏身的山洞中。
見是老鬼到來,劉二水和路桂蘭連忙迎了上來,路桂蘭問道“老鬼大哥,你怎麽來了?兄弟們說你喊了我大哥的暗號,你見到我大哥了?他現在怎麽樣了。”
張一手撣了撣身上的積雪,說道“二當家從西麓山崖上掉了下來,現在性命無憂,不過骨頭已經摔斷,讓我到這搬救兵了。”
“那我大哥現在在哪?”路桂蘭連忙問道。
“二當家現在躲在西麓懸崖下三裏外的小山村,今天大雪封山,日本人還沒有搜到。不過,那個地方也不是久留之地,得盡快派人將他轉移。”
“大兄弟,聽你這麽說,那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大哥就沒了。”路桂蘭說道。
這時,一旁站了半天的劉二水問道“老鬼兄弟,你也怎麽來赤山寨了?”
“哦,是這樣……”
於是,張一手把之前跟路連山說的話,講給了劉二水和路桂蘭,又把如何把路連山送到小山村的,一五一十講了一遍。
講完之後,張一手說道“二水兄弟,我這走一天了,你這有沒有什麽熱乎的東西,讓我填填肚子。”
劉二水和路桂蘭相視一望,說道“老鬼兄弟,不瞞你說,現在我們隻有地瓜能吃了。被小日本攆的,出來十分匆忙,這個山洞的存糧也不多,現在隻能吃地瓜填肚子了。”
“那也成,有總比沒有強。
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看這樣子,日本人一時半時不會走。就算日本人走了,王沛林那幫外勤組的人也不會走。
你們總得想些辦法才行,不能在這幹耗著。”張一手啃著地瓜說道。
“這個山沒有比我們熟悉的了,想離開這裏,不成問題。
隻是,離開這裏,我們就成了喪家之犬,連個立足地方都沒有,到時候就更難辦了。”路桂蘭搖頭道。
張一手喝了口熱水,說道“這樣,我回去看看西流鋤奸團有沒有什麽地方,能安置你們。大家都是打日本人的,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去死。”
“老鬼兄弟,要是有安置地方就太好了。
這一回,要是能逃過這一劫,以後我們就跟西流鋤奸團是一家人了。
你們指哪,我們打哪。”
“妹子快言快語,我也不墨跡了。
這地方多待一天,你們就多一份風險。
我連夜回城裏,向上麵匯報,看看能不能給你找個落腳地方。”張一手又喝了一口熱水,說道。
“老鬼兄弟,既然你要回城,那我就跟你一起回去。”一旁的劉二水說道。
“外麵風聲那麽緊,你回去做什麽?”路桂蘭不解道。
“前幾天我得到消息,明天是耿直這個狗漢奸成親的日子。他可把我們害慘了,我絕不能饒他。”
“二水,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個耿直進進出出身邊都有日本兵跟著,你怎麽對付他?別連你一起扔進去了。”路桂蘭說道。
“是啊,對付耿直可以從長計議,沒必要急於一時。”聽到劉二水的話,張一手說道。
“不行,這口氣我一定要出。就算弄不死他,也不讓他順風順水把親成了。
反正也得有人帶老鬼兄弟出山,我就跟他一起走吧。”
“也行,跟老鬼兄弟回城,有什麽消息也能盡早帶回來。
不過,城裏現在查得緊,你一定要小心。大牛跟你一塊回去吧,我再讓山寨的狗剩子跟你一起回城裏。”
聽劉二水這麽一說,路桂蘭覺得也有道理,便說道。
“好,那二水兄弟就跟我說一起回城。不過現在城裏查得緊,你們有《良民證》嗎?”張一手問道。
“這幾年,我別的沒幹,《良民證》倒是準備了七八本,狗日子看不出毛病來的。那就宜早不宜遲,大蘭子,你跟大當家說一聲,我們就下山。”
“行,我現在就去跟我爹說。”路桂蘭應聲道。
……
營川,興茂福商行。
天還沒亮,徐掌櫃便早早起床,吩咐夥計布置起禮堂。
從昨天起,徐家上上下下處處張燈結彩,一片喜氣祥和。
徐掌櫃更是意氣風發,自己的寶貝女兒成親,非但不用出嫁,便宜了別人家,還讓同為四大商行的寶和堂獨子入贅到徐家,沒有比這更圓滿的了。
那個年代,無論男方還是女方,入贅都是個很令人抬不起頭的事。
男方不用提了,給別人養了個兒子,為別人家傳宗接代,哪家爹娘能甘心。
女方也有些別扭,總覺得是閨女嫁不出去了,才招上門女婿的。
而這回,卻不同。
入贅的是四大商行寶和堂的獨子,營川城的風雲人物耿直。每當有人提起此事,都向徐掌櫃豎起大拇指,覺得徐家確實不一般。
當然,為了顧及耿家的顏麵,這一次婚事一切從簡,不請賓朋,隻有家屬參加。
即便如此,這兩天,營川城大大小小商行的彩禮,也陸續送到了徐家。
不僅如此,很多其他與耿直徐曉蕾相關人員的彩禮,也都送了過來,這裏麵還有很多官員和政要。
盡管徐曉蕾說了,不要這些彩禮,可徐掌櫃哪裏擋得住這些人的熱情,也隻好一一收了。
全營川人都知道耿直和徐曉蕾的分量,這個時候不往上靠,還等什麽時候。
院裏院外,已經布置的差不多了,匯海樓的師傅也早早來到徐家廚房,開始置備喜宴。
安全起見,中村櫻子派了一個班的憲兵守護著徐府的安全,並且嚴查喜宴食材,以免有人在裏麵下毒。
盡管婚事簡辦,可屋裏屋外、院裏院外還是有不少人忙碌著。
徐掌櫃更是春風滿麵,見人就給個紅包,讓大家沾沾喜氣。
徐曉蕾起的也很早,畢竟是終身大事,即便不用外嫁,不過多少還是有些心慌。
加上昨天孫掌櫃說的事,更是讓她頭痛,以至於這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好覺。
梳洗打扮後,徐曉蕾換上了一身大紅色的禮服,走出了房間。
到了院子,徐曉蕾見徐掌櫃在那張弄著,便走上前去,說道“爹,這些事讓下人做就行了,你跟著忙乎什麽啊?”
“爹高興不行啊。
爹這輩子三個孩子,你大哥不在了,你二哥是個讀書人,家裏這一大攤子的事,將來隻能靠你了。
你也爭爭氣,這幾年要是你幫著爹,開源節流撐著,興茂福搞不好真的就倒了。
可爹知道,你畢竟是個閨女,早晚要嫁人的。
就算嫁到耿家,能繼續照看家裏生意,那也是兩回事了。
沒想到,現在是耿直入贅到咱徐家,你不用出嫁了,爹這心裏不知道有多高興。
以後啊,你和耿直就多生些孩子,我跟耿老太爺都說好了,前兩個兒子姓徐,再生的兒子跟他耿家姓。
你們要是能生個十個八個的,徐家和耿家都子孫滿堂了。”
“爹,到現在還一個沒有,你怎麽想那麽遠啊。”徐曉蕾略帶羞澀道。
“不能這麽說,這事說快也快。
我聽說那個日本女的都懷上了,你可要加點勁了。
咱們可不能在這事上,也輸給了日本人。”
“爹,哪有當爹的向你這麽說話的。”
“曉蕾,爹這話沒毛病的。
雖然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有些事咱們不得不低頭。
不過,萬一哪天日本人走了,一戶家裏兩個女人,誰的孩子多,誰說話就有分量。爹是過來人,這事比你懂。”
“行了,我不跟你說這些了。爹,我向去後院吃口早飯,一會兒客人就來了。”說著,徐曉蕾一個人向後院走去。
徐長生看著女兒的背影,越來心裏越高興,不由地想起了徐曉蕾過世的親娘。
“要是曉蕾親娘還在,能看到女兒成親該有多好。”徐長生心中不由地默念著。
……
營川,寶和堂。
和徐長生徐掌櫃春風得意不同,耿廣陵耿老太爺從起床就唧唧鬧鬧的,一看就是氣不順、
跟耿廣陵過了半輩子的劉梅蘭,自然知道他是因為什麽。
堂堂營川四大商行的寶和堂獨子,竟然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不說是奇恥大辱,也是羞於啟齒。
其實這事也不能怪徐家,本來耿直和徐曉蕾都已經定了親事,再有一年就娶進門了。
沒想到憑空冒出個中村櫻子來。
也怪自己的兒子把持不住,把人家給睡了。權衡利弊後,沒辦法,迎娶就變成了入贅了。
雖然徐家顧忌耿家的麵子,婚事從簡。
可現在全營川人沒有不知道這件事的了,賀禮成箱成箱往徐家送。明明是耿家少爺成親,卻沒見有來賀喜的。
倒不是貪圖那些賀禮錢財,隻是耿廣陵覺得,自己的臉麵因為這件事丟光了。
可兒子的大婚自己怎能不去,隻能硬著頭皮將劉梅蘭準備好的盛裝穿到身上。
劉梅蘭見耿廣陵把衣服穿好,說道“老爺,我可跟你說了,一會兒兒子和櫻子過來接我們,你可要笑臉相迎,別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知道嗎?”
“這個我懂,再說人家是日本大官,咱們家還得靠人家罩著,我知道該怎麽做。”
“都怨你,中村長官中村長官地叫著,弄的我都不好意思叫櫻子了。
告訴你,咱們兩個媳婦,不分大小,不分中日,你也厚此薄彼,讓人挑理。明白嗎?”
“你都跟我說多少遍了,我記得呢。”
“還有,雖然咱們兒子是入贅徐家的,你也別覺得臉上無光,生的孩子不論姓什麽,都是咱兒子的種,流的也是咱們徐家人的血。
再說,全營川城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咱兒子呢,美的像花骨朵的姑娘,一下娶了兩個,一個有權有勢,一個長於經營,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咱兒子爭氣點,多生幾個兒子,咱們耿家不是一樣有男丁了嗎?”
“你這絮絮叨叨的,弄的像我多不高興是的。
其實,我心裏開心著呢,像你說的,再怎麽說,今天也是直兒的大婚之日,當爹的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嗯,這還差不多。”劉梅蘭滿意地說道。
……
差不多九點鍾,耿直和中村櫻子坐著海軍情報處的車,來到寶和堂。
與以往身著軍裝不同,今天中村櫻子穿了一件純白的貂絨大衣,裏麵陪著深藍色的緞衣,陪著她白的不能再白的肌膚,嬌柔中透著大氣。
耿直則換上了一套嶄新的西裝,外麵穿著一件呢子大衣,陽剛中透著帥氣。
劉梅蘭見耿直和中村櫻子進到中庭,連忙迎了上來,對中村櫻子說道
“櫻子啊,你這皮膚也太好了,也就你這膚色才撐得起這純白的貂絨,換誰都不行。”
“阿姨,今天是耿直和曉蕾的成親的日子,我就是隨便找件衣服穿的,沒你說的那麽好。我看時辰差不多了,叫上叔叔和姐姐,咱們一起去徐家吧。”中村櫻子說道。
“行,行,我現在就去叫。”說著,劉梅蘭穿過中庭,進到內庭去喊耿廣陵。
不多時,耿廣陵變穿戴整齊從內堂走了出來。
和他一起出來的,還有耿直的姐姐耿娟。耿娟臉色雖然有些慘白,不過比前兩天剛從赤山寨出來要好上許多,今天也換了一身新衣服,顯得格外端莊。
幾人一起從寶和堂出來,寶和堂門外,兩輛日本軍車已經在那等候,耿直和中村櫻子上了一輛,耿廣陵、劉梅蘭和耿娟上了另外一輛。
其實,耿家和徐家,寶和堂和興茂福也就百八十米,不過按著櫻子的意思,盡可能別在外麵逗留,防止有人打黑槍。
……
果如中村櫻子所言,拐角處,有幾人不停向這邊張望,見耿家的人都上了車,便晃晃悠悠向徐家方向走去。
雖然,耿徐兩家親事簡辦,不請賓朋,不過不少人都慕名在興茂福商行門口,向裏麵張望。
徐曉蕾的美麗,是營川城人所皆知的。今天大家都想看看,做了新娘子的徐曉蕾會是什麽樣的。
就在這時,三輛軍車依次停到了興茂福商行門口,一個班荷槍實彈的日本兵站成一排,將擠在門口的人群隔開。
圍觀眾人見有日本憲兵,生怕惹上麻煩,便四散開去。
遠處,靠在拐角牆根的張一手對身邊的劉二水,說道“兄弟,看這情形,今天沒戲。殺耿直,以後再說吧。”
“奶奶的,大婚日子還派這麽多日本人保護,真的活見鬼了。
行了,我在大平安裏有個平房,我和大牛狗剩子先在那躲躲。
老鬼兄弟,一有消息,你就到大平安裏青花巷第三間民房找我。
我現在,叫崔剛,這是我兩個兄弟。”
說著,劉二水手一擺,李大牛和狗剩子跟著他轉進了巷子裏。
張一手見他們離開,向四下望去,確定沒有人跟蹤了。
便沿著大路往東,走不遠,進到了小巷,再也尋不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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