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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入學

  國子監開課的日子一的臨近,許氏哀怨著臉幫女兒收拾衣服,生怕漏了一件沒帶齊就委屈了女兒。沈睿也是聽話,這幾日都到許氏房裏陪著母親一起用飯,也算是寬慰了慈母的惜別之情。


  這一日剛用完午膳回到院子裏,平便一臉激動地迎了上來:“姑娘,姑娘,大喜事!”


  沈睿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怎麽,你要出嫁了?”


  ”姑娘就會打趣兒奴婢,”平先是嬌羞一陣,忽然反應了過來,“不對,姑娘,我要出嫁了可就離了咱們院兒了,你怎麽的這麽開心?”


  “哦哦哦那是什麽大喜事啊?”沈睿直接把話題給圓了回去。


  平不疑有他,激動地遞給了沈睿個荷包,這荷包素淨,月白的緞子上就繡了朵簡單的荷花,沈睿瞧著眼熟,該是自己當錢袋子用過一段時間的。


  “姑娘快些打開瞧瞧?”平捧著激動的臉蛋瞧著她。


  沈睿頂著滔的興奮打開了荷包,從裏頭抽出來兩張薄紙,展開一瞧,謔,萬兩雪花銀。


  她記憶湧現,一下就想起來了,這不是那個現在正吃著牢飯的林三老爺賠禮的兩萬兩雪花銀嗎?這錢是賠給許佑德的,許佑德卻先讓她收了起來。


  一收就收了十幾,全把這事兒給忘幹淨了。


  平兀自在那激動著:“兩萬兩白銀啊,姑娘,你這是碰上上掉餡餅了嗎?”


  沈睿把銀票塞進荷包裏,不咋認真地解釋道:“還真不是,是受人之托暫時保管的。他怕是也忘了這回事,我得趕緊給他送回去。”


  “萬兩雪花銀就這麽放別人身上?姑娘,您是交了個財主嗎?”


  沈睿:“我交了個錢莊。”罷便急匆匆的朝外頭趕去。她腳下步子生風,心裏卻亂糟糟地煩悶,這可怎麽呢,實話實忘了?可信度是不是低了些。


  可別讓他覺得自己是個貪財昧銀的主兒。


  沈睿急匆匆地翻了自家牆,習慣性地往牆根那看去,沒人。抬腳準備往林家宅走去,再想了想,還是收回了腳步。


  罷了,等以後有機會再原物奉還吧。


  第二日便是國子監開課的日子。國子監十日一休沐,因此入學的學子們都得把這十日的東西給備全。沈家此番全家動員,專門租了輛馬車把車廂裏塞得滿滿當當,沈老將軍專門請了假擔任車夫及保鏢,許氏則拉著書童模樣打扮的沈睿個沒完。


  沈睿哭笑不得:“娘親,過個十日我就回家來了。”


  許氏抹淚:“十日還不長嗎?”


  “長,長,”沈睿隻好順著她的話來,“國子監離家裏又不遠,左右不過橫跨了半個城而已。倘若真有事,我直接奔回家來不就好了。再者,還有哥哥護著呢!”


  沈鈳在一旁當了半的木頭樁子,自家母親這才瞧見了他:“大崽,好好護著妹妹。”


  盡管被這稱呼叫了二十來年,可每次聽每次都別扭。沈鈳嘴角不由地一抽,回道:“母親放心。”


  “我就這一個女兒,怎麽都放不下心。”


  沈鈳不太會勸人,也隻好再把話給重複了一遍:“有兒子在,母親放心。”


  這下子沈老將軍都看不下去了,拿著馬鞭衝進屋裏,直接把兒子閨女從老婆手裏搶了出來:“夫人,再下去,怕是趕不上開學第一堂課了。”邊邊朝著他兩擠眉弄眼,“快走,快走。”


  許氏聲音遠遠傳來:“老頭子!回來就給我去跪搓衣板。”


  沈睿好心提醒:“爹,家裏有兩塊搓衣板,你記得挑那個桃木色的舊的。那個搓衣板都快磨平了,不怎麽鉻人。”


  “壞丫頭。”


  沈睿嘻嘻地笑了兩聲,朝後頭望去:“我二哥呢?”她以為還有第二重關卡。


  “早被你娘趕去武宗了。”


  沈睿:“二哥真慘。”


  “快些上車吧,不要真趕不及了。”


  車廂位置擠擠硌硌,沈睿覺得自己縮著坐都難過。反觀沈鈳,卻還能衣冠齊整地端坐在狹的空間裏閉目養神,她隻覺得自己大哥是個人才。


  雖然同在京城,不過沈府在城南,國子監在城北,駕著馬車還有一段距離。沈睿也決定閉目養神一會兒,卻聽到沈鈳開了口:“睿兒。”


  沈睿精神振奮:“大哥請。”


  沈鈳:“入了國子監,便會遇到不少人。有些話有些事,不比太放在心上。”


  沈睿還沒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隻先應了下來,扭頭憩去了。可剛揮別爹爹,踏入國子監的第一腳,沈睿就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喲,鳳凰蛋來了。”


  鳳凰蛋是沈鈳的傳出去的綽號,有人喊著是褒義親昵,有人喊著就是嫉妒嘲笑了。沈睿聽著這語音語調就不由地厭惡,扭頭一瞧,看到一個身穿國子監學生服的少年,這少年模樣長得還算是俊俏,就是皮膚太黑,尤其國子監的學生服是白底竹葉花紋,再這麽一襯,簡直黑得像個煤球。


  不過就算是個煤球也是有名字,沈鈳喚他“鄒胥之”。


  鄒旭之手上轉著塊白玉環佩,麵上的譏諷毫不留情:“你這是在國子監第幾年了?十一年,還是十二年?”


  扣在沈鈳的鳳凰蛋名號,其實束縛不。這時候的入仕途徑主流之路無非兩條,一條是走科舉,從院試開始一層一層地考上去;還有一條便是入學國子監,監生已經算是全國選拔出的頂尖之才,學識家世都是拿的出手的,隻消按時肄業便可選拔為官,入仕之路更是平步青雲。可沈鈳不知怎麽的,硬是拖了幾年都沒有從國子監畢業,自然是沒有入朝為官的資格。


  國子監一般學期三年,沈鈳當年是頂著大名聲入學的,一年兩年沒人什麽,三年四年議論就暗裏頭傳揚,等到第十個年頭,多數人對著沈鈳,那都是擺在明麵上的瞧不起。


  當然,也有例外。身後就傳來一個極年輕的男子嗓音,他道:“知非是被老師留下備課業的,你若是心有不忿,去找老師撒潑呀!”


  鄒胥之冷笑一聲,丟下一句“自欺欺人”便轉身走了。


  沈鈳,字知非。到互相表字的關係程度了,想來算是個朋友。


  沈睿倒是有點驚訝,想不到自己大哥的性子,也能在學院裏交上朋友?她扭頭,就看到個白白淨淨的高個子男子,年歲看上去不大,卻比沈鈳還要高出半個腦袋,眉眼英氣,目光極亮,也不知是本來就生了個好眼睛,還是看到了自己歡喜的食物。


  ”知非,讓我好想!”這高個子男子張開雙臂就衝著沈鈳奔來,絲毫不理會中間還夾了個沈睿。


  沈鈳麵色微寒,一把拉過沈睿藏到了自己身後,自己卻被抱了個滿懷。沈睿被拉到了兩人的後頭,親眼瞧見這高個子的麵色呆楞了許久,他喃喃不可置信道:“你還真被我給抱住了?”


  沈鈳一掌把這人推開,麵色明晃晃地擺明了難看:“起開。”


  高個子男子還是沒反應過來,看著抱過沈鈳的雙手自言自語:“兩年了我都沒近過你身,今兒居然抱住你了,莫非是我功夫長進了?”


  沈睿忍不住地吐槽:“還不是為了護住我。”不然大哥哪裏能被這等身手近身啊。


  眼裏隻有沈鈳的高個子總算是察覺到了別人的存在,疑惑道:“這個不點是誰,你帶來的書童?”


  沈鈳:“我妹妹,陪讀。”


  沈睿不敢置信,這就把自己身份給暴露出去了?“爺?”


  沈鈳轉身對她搖了搖頭,“無事。”


  “哦,原來是沈家妹,”高個子男子恍然,沒有多少驚異,朗朗大方地介紹自己道,“在下謝瓊,字安平,山東謝家人,家父是吏部右侍郎謝平鈞。”


  其實沈睿沒聽過山東謝家,不過還是很有禮貌地回複道:“久仰大名。”


  沈鈳在一旁介紹道:“山東謝家是山東世家第二是百年家族,雖隻有一人在京為官,但十三省中也有五六名當地父母官。”


  謝瓊:“嘿嘿嘿嘿,知非誇大了,誇大了。”


  沈鈳:“實話。”


  謝瓊:“就喜歡你一本正經實話的模樣。”


  沈鈳瞧了他一眼,隻覺得跟這人話就是在浪費時間,遂不再多嘴,帶著妹妹就朝著國子監備下的宿舍走去。


  “哎,知非,怎麽走就走,”謝瓊在後麵嚷嚷,“這麽久不見,也不與我多嘮會嗑。”


  沈鈳暗暗罵道:“聒噪!”


  沈睿深以為然,默默地拿著自己那份行李慢慢地在後麵挪。如今到底是個有主人家的奴才,若是兩手空空由得少爺來做重活累活,那便是引人注目的怪異。


  是以雖然沈鈳也接手了不少行李,卻還是留了兩三個包裹讓她來背負。可惜了沈睿先長心眼沒長個子,身子瘦不伶仃的矮,讓她搬運幾個包裹,哼哧哼哧也費了不少勁兒。


  忽的肩上一輕,沈睿扭頭一瞧,發現謝瓊把自己背上的兩個包裹給接了手,她慌忙道:“爺,奴才來就行了,叫人瞧見像什麽樣子。”罷還眨了眨眼,示意他注意點形象。


  他們幾個已經穿過了大門,來到國子監的內院,周圍都是一身學生服的莘莘學子,若被人瞧見了不妥當,日後怕是會有不的麻煩。


  謝瓊好脾氣地笑了笑:“我陪著知非搬東西,你先去他房裏把衛生打掃下,知非愛幹淨人盡皆知,都快成病癖了。”


  沈鈳指了指前路:“第一個回廊從左數第三間,掛著我名字的就是了。”


  得了大哥變相的指令,沈睿應了一聲,就先去了。謝瓊看著那個瘦瘦的身影,忽然想起了什麽,趕緊跑到了沈鈳身邊耳語:“我可想起來了,今年你又分到了個新室友,那你妹妹怎麽辦?”


  “我來安排。”


  “姑娘家家,總歸是不太方便,”謝瓊提議道,“要不我去通通關係,給你安排個單間?”


  沈鈳先問道:“新分來的那位,你知曉底細嗎?”


  “不是很清楚,但聽是個捐監,怕是個揮金如土的土財主背景,”謝瓊是正兒八經的書香門第,耳濡目染也是禮儀教化,很有幾分文人驕傲,“粗鄙勢力出來的紈絝,可別衝撞了你家大姑娘。”


  沈鈳皺了皺眉頭,也略有擔心。


  “著急了不是,”謝瓊道,“我還不清楚你,若是剛剛心裏不讚同,早開口拒絕了。”


  “先瞧瞧吧。”


  國子監的宿舍兩人一間,各有臨窗的床榻和寬大書桌,整個房間呈現軸對稱,一人一半。沈睿一腳踏進來,及目就是一片寬敞,內飾簡單大方,沈睿還挺喜歡這兒的。


  可這哪一邊是自家的呢?沈睿還在糾結時候,就聽有一道聲音道:“右邊是我的,左邊是你家的。”


  沈睿琢磨著這聲音蠻熟悉的,扭頭一瞧,不得了,人更熟悉。


  許佑德斜斜地倚著門框,瞧見了沈睿笑得是真開懷:“幾不見怎麽就易主了,瓊花,這是又被賣到哪家去當廝了。”


  沈睿倒抽一口冷氣:“你怎麽在這?”


  “我?”許佑德指著自己鼻子道,“我當然來入學啊。”


  沈睿心裏藏著事,第一反應就是還捏在自己手裏的兩萬兩銀票,“找我的?”


  聽了這句,許佑德笑意更深,忍不住地想逗逗她:“我是真正兒八經的來上學的。當然,順便也來找你。”


  找到你,看到你就很舒服。


  沈睿心想,不就是兩萬兩銀票嘛,怎麽又給追到國子監裏頭來了。心裏頭略有些不快,低頭在袖袋裏找了找,還好還好,那兩萬兩的荷包是隨身帶著的。


  “給,還你。”


  許佑德還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之中,冷不丁地接手上一個扁扁的荷包,立刻地就疑惑了:“這是什麽東西?”


  沈睿道:“兩萬兩白銀,上次你讓我收著,我一直忘給你了。”罷還強調了一遍,“我是真忘了,不是藏著掖著。”


  許佑德哭笑不得:“你是以為我跟你要錢來了?”


  “不然呢?”


  許佑德歎了口氣:“當然不是,我是真的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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