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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舅兄

  這句話完,許佑德就迎麵接了一記暗器,這暗器不是很專業,乃一本厚厚實實的《大學》是也。而這暗器的所有者也不是沈睿,她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跳。


  門口沈鈳麵色陰沉,腦門上簡直像是頂了一片醞釀著狂風暴雨的烏雲:“你為何在此!”


  滿滿的質問語氣。


  謝瓊跟著幫腔:“,你為何在此?”


  許佑德恍然大悟,不怕死地打了個自來熟的招呼:“呀,是舅兄!”


  “住口,”沈鈳怒斥,“我不是你舅兄!”


  謝瓊:“他才不是你舅兄呢!”話剛完忽然反應過來,偏著頭低聲詢問,“舅兄?他怎麽會自稱你舅兄,莫非你妹妹已經許了他了?”


  沈鈳忍無可忍地罵道:“放屁!”


  謝瓊驚訝地掉了下巴:“你你你你罵人了!”


  許佑德臉皮奇厚,被罵成這樣也當作過耳清風,半點沒放心上:“可不是定下婚約了嗎?他家的大姑娘是我未過門的媳婦,我先叫聲舅兄順順口又怎麽了。”


  當事人沈睿別過臉去,無恥,太無恥了。


  沈鈳深吸了兩口氣,勉強地讓自己沉著冷靜的本性繼續控製身體,“你是來做什麽的。”


  “舅兄。”


  沈鈳暗暗飛過去兩記眼刀,直戳眉心。


  許佑德見好就收,知趣地笑了笑:“沈大爺,我與你一般無二,也是這國子監入學的學生。緣分湊巧,正好分到了一件宿舍。”


  謝瓊恍然:“你便是那位大家商會送來的監生。”他心地拉了拉沈鈳衣角,壓低了聲音解釋道,“那估計真是湊巧,國子監的宿舍安排是司業親自過目的,一個商賈,怕是真沒本事左右這宿舍的分配。”


  沈鈳:“他本事可大了。”


  謝瓊寬慰:“好了好了,你若不願意見他,不如到我房裏去坐坐,我是單間。”


  沈鈳頓了一下,“不必,你先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謝瓊略有些戀戀不舍地走了,沈鈳忽然叫住了他:“謝安平。”


  謝瓊精神抖擻地跑回來。


  沈鈳:“你今年也是雙人間。”


  謝瓊驚疑了:“?”


  沈鈳:“謝大人過,你若功課不好,一切待遇取消。我剛剛看了眼你的房牌,該是雙人間。”


  謝瓊不疑有他,立刻地就把臉哭喪起來:“爹啊,兒子命苦。”


  送走了謝瓊,沈鈳的心情改善了很多,哪怕是關上門來都不朝著許佑德耍臉子了,隻安心地收拾自己的東西。沈睿瞧著許佑德獨身一人,包袱也不收拾地就直接懶躺在了床榻上,不由地多嘴問道:“瓊泥呢?”


  沈鈳危險的提醒跟著來了:“睿兒!”


  沈睿轉身懇求:“就問一句。”


  許佑德笑笑:“在幫我收拾屋子呢。”


  沈睿罵道:“原來你是唬我的,這根本就不是你的房間。”


  “我才不唬你,”許佑德道,“這是我的房間,但我不住在這兒。”


  沈睿:“難道你要睡門口?”


  “你還真舍得,”許佑德嘟囔了一句,“我在國子監外頭買了個宅園,不算大,就兩進,不過是算是自己家裏頭,住著舒服。”


  到底是個土財主啊,不過沈睿還挺開心,直拍手叫好:“那你的床鋪就被我征收了。”


  許佑德寵溺地笑了笑,“隨你使配。”


  沈鈳立刻就抱著一堆東西過來了,毫不留情地對著許佑德吐出兩字:“讓開。”


  許佑德委委屈屈地下了床,還不怕死地接了一句:“舅兄今對我是格外凶殘。”


  沈睿:“自己作的。”


  “你今也格外凶殘。”


  沈睿望,矢口否認:“我沒有。”


  沈鈳哪怕彎腰收拾一堆東西,身子也蠻橫地橫在許佑德和自己妹妹中間,不為別的,就為了剛一進門那副花花公子的嘴臉,沈鈳就認定了許佑德此番入學沒安好心。他心裏暗下決心,哪怕是跟著妹妹寸步不離,也絕不讓這登徒子有一點可乘之機。


  原本還以為這人是個正人君子,這才放心地放妹妹出去與他接觸,如今看來真是看走眼了,竟是個滿肚子花花腸子的風流浪子!

  許佑德把包袱往桌上一放,感慨道:“來我還沒逛過國子監呢,趁著下午沒課,不如出去玩玩?”


  沈睿沒來得及話,沈鈳就道:“睿兒如今是我書童的身份,必須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無趣無趣,”許佑德搖頭道,“那我自己出去了。”


  沈鈳:“請便。”


  許佑德還真丟了包袱,隻拿了把描金折骨扇出去溜達。沈睿也幫著大哥收拾東西,順帶打趣兒道:“好像極少瞧見大哥發火。”


  沈鈳道:“這種人,應當的,”


  沈睿有心替許佑德辯解兩句:“其實他人不壞,就是嘴巴賤了些。”


  沈鈳半點沒改觀:“禍從口出,心及禍因。”


  得,這偏見還挺厚實。沈睿也不在做無用功,乖乖地閉了嘴,專心的收拾起屋子來。不一會兒,不速之客飄然而至。


  謝瓊哭喪著臉:“知非救我。”


  沈鈳百忙之中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身子開始收拾東西。謝瓊深受打擊,委委屈屈道:“好歹稱兄道弟兩載光陰,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沈鈳:“眼神清明,中氣十足,腿腳麻利,不是要死的征兆。”


  謝瓊:“”


  沈鈳再給了他一眼:“禍害遺千年。”


  謝瓊:“我可謝謝你。”


  沈睿在一旁隻覺得不可思議,自家大哥鮮少有這樣費口舌打趣兒的時候,看來這謝瓊謝安平還真是個妙人。


  是個妙人就得結交,沈睿先開了口道:“謝大爺,找我大哥來可是有事?”


  “什麽大爺的,我與你大哥平輩論交,叫大爺太過生疏,你也喚我一聲大哥就好。”


  沈睿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謝大哥,該是什麽事兒了吧。”


  起這個謝瓊就難過,他拉了一把椅子在門口坐下,開始侃侃而談地抱怨,“知非,被你還真準了。我家老頭子當真把我的單間給撤了,更過分的是,我居然和鄒胥之成了室友。”


  沈睿本來聽著津津有味,冷不防地聽到了個鄒胥之的名字,立刻就同仇敵愾起來:“是不是今兒碰到的大哥壞話的那個!”


  “就是他!”謝瓊忿忿道,“一個商戶子弟,課業門門比不過知非,偏還喜歡上躥下跳。”


  沈睿:“那我真是同情你了,得和不喜歡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睡前見,睡醒了第一眼還見。”


  “別了,我也覺得悲慘,心疼的都在滴血。”


  沈睿:“所以你就跑出來尋我大哥了?”


  謝瓊:“倒也不是,鄒胥之的廝剛剛與他耳語一陣,他就跑出去了。我獨自在那房間裏悶得無聊,就留了下人收拾屋子,我來找知非聊。”


  沈睿跟著沈鈳屁股後後邊長大,相識十來年,第一次聽有人找大哥來聊。


  謝瓊:“哎?你那位未婚夫婿呢?”


  沈鈳眼神陰森森地殺來。


  謝瓊咽了咽口水:“我是,你大哥那位同寢,叫做許佑德的。”


  “出去閑逛了,”沈睿道,“謝大哥,不必理會他。我倒是挺好奇那個鄒胥之的。”


  謝瓊奇了:“他有什麽好好奇的。”雖這麽,他也開始解惑,從頭與沈睿講起,“你知道花王鄒家嗎?”


  “不清楚。”


  謝瓊:“也難怪你不清楚,到底是官家出身的大姑娘。鄒家是商賈門第,他家是皇商,負責宮裏頭的花卉盆栽。兩年前家裏給他花了大筆銀兩捐了個監生,這才入了國子監的門。”


  沈睿道:“那他這般仇視我大哥做什麽?”在她眼裏,自家大哥除了話少,論才學,論禮義,論排麵,都是萬裏挑一的。這鄒胥之是那個疙瘩角落蹦出來的跳梁醜,敢這麽當麵地擠兌她哥?

  謝瓊:“嗨,我跟你,他倒不是專門地想要擠兌知非。他是看誰誰都不順眼,嘴巴裏帶刺兒,不出什麽討人歡喜的話來。”


  沈睿:“怎麽養出了這麽號人物。”


  謝瓊搖頭歎道:“我聽過他的家境身世,雖是長房嫡子,剛出生滿了周歲便死了一雙父母,由自己的姑姑帶大。自他姑姑嫁進了林記商會當了當家的續弦,他的性子就開始別扭起來,家裏人沒一個能管教住的。”


  沈睿一驚,“等等,林家商會?”


  謝瓊:“對,就是那個哪行都幹,哪行都沒名氣的林家商會。”


  沈睿一下就聯想到了那塊被許佑德捏碎了的牌位,若她記得不錯,林家大爺的那位續弦正是林鄒氏。


  也不知鄒胥之知不知道許佑德把他姑姑的牌位給掰碎了。


  謝瓊繼續道:“這幾日他也是在氣頭上,我聽他那姑姑暴斃後,本來是能進林氏祠堂的正房嫡妻位置,享受後代香火的。可林家不知道從哪兒請來了個漂泊在外頭的嫡子,推著供上了家主之位,硬生生拿著皇帝親旨,地把另一個夫人給扶上了嫡妻的位置。可憐林鄒氏,到頭來隻能成個無主的孤魂野鬼。”


  沈睿聽著,不由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快別了,怪瘮人的。”


  謝瓊:“所以他這兩跟個瘋狗似得,逮誰咬誰。”


  沈睿試探著問道:“謝大哥,以你對鄒胥之的了解,若是仇人正當麵前,你他會怎麽辦?”


  謝瓊:“你是那個林家家主嗎?他估計會不管不顧地拔劍砍死仇人吧。”


  沈睿啞然:“會不會誇張了些?”


  謝瓊:“沈家妹子,你不懂。像鄒胥之這般長大的人,無父無母,唯一的溫暖也棄他而去,基本上是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的狀態,身後隻有推著他成長的一群族人。若是心智堅定之輩,那就萬般磨礪終成聖,可惜他走歪了,怨怨地怨人,整個就一報複社會的危險分子。”


  沈睿眼神恍惚著往下瞥,聲著自言自語:“鄒胥之該是不知道許佑德在國子監裏吧。”


  “沈家妹子,你什麽?”


  沈睿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哦,沒什麽,就是這鄒胥之也算是可憐人。”


  謝瓊卻不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家裏人都花大價錢把他送進國子監了,青雲之路已經鋪就,可他偏自己爛泥扶不上牆,整擺出一幅怨尤人的臭臉色,這怪的了誰?”


  “謝大哥這麽討厭鄒胥之啊。”


  謝瓊很是氣憤:“他都這樣去辱罵知非了,我難道還能對他笑臉相迎嗎?”


  沈鈳憑借一己之力把屋子差不多收拾好了,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個三層食盒,走到了沈睿和謝瓊麵前徑直撂下:“吃點心。”


  沈睿笑道:“謝大哥嚐嚐,我娘親的手藝,我覺得比京裏頭一些大廚做的還要好吃。”


  謝瓊點頭認可:“我知道,我常蹭知非的飯吃。”


  轉眼便到了日落時候,謝瓊那邊的屋子也差不多收拾好了,有個書童打扮的奴才熟門熟路地走到了門前,恭敬請安:“爺,該回去了。”


  謝瓊還有半塊桃花酥捏在手裏,很不耐煩地道:“我再坐會兒。”


  “爺得回去溫習明的功課,”書童話得溫溫和和,理兒卻占的得而不饒,“老爺可了,爺前一日要預習明日的功課,晚間要溫習白日裏講的功課。倘若今年再有科目未過,明年站在這兒的就不是奴才,而是老爺親自來了。”


  沈睿感慨,這才是正兒八經的書童呢。


  謝瓊聽著後背直發涼,一想到自己父親站在門外的模樣,臉捎都嚇白了。不過還是不甘心,便問道:“鄒胥之那個討厭鬼回來了沒有?見著他我就沒心思讀書了。”


  書童答:“還沒。”


  沈睿看著桌上被許佑德隨意丟著的包袱,那放著兩萬兩銀票的素荷包被粗暴地塞在裏頭,露出了可憐巴巴褶皺的一角,她略有些擔憂:“許佑德也沒回來。”


  謝瓊沒了借口,隻得乖乖地跟著書童走了。書童想來也是熟悉沈鈳的,朝著他恭敬地一行禮,便跟著主子去了。


  沈睿:“大哥,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也有種不好的預感,”沈鈳這預感是關於自己妹妹的,“你該不會是關心則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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