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漂流
許佑德:“不好意思,解決不了。”
謝瓊悲憤:“那豈不是還得玩完?”
沈睿看著許佑德麵上極具善意的譏誚,瞪了他一眼,趕忙去安慰謝瓊道:“謝大哥不用慌張,不會水也沒有什麽。”
謝瓊一聽,更悲憤了:“不會水,那可怎麽遊出去?”
沈睿:“不讓你遊出去,你隻要找個地方能把自己給浮起來就好了。“
謝瓊一愣,“隻要浮起來就好?”
沈睿:“陽伯公對付這些賊人綽綽有餘了,我們隻是做個自救,不讓他們那咱們當人質。跳下船去在水麵上躲躲就行。“
謝瓊:“這些人不會跳下去找我們嗎?”
沈睿:“陽伯公在此,他們自顧不暇。”
謝瓊打量著她,略有些琢磨:“你這語氣裏的驕傲是怎麽回事?”
沈睿連忙肅正了點語氣,反問道:“有嗎?”
“有啊。”
許佑德:“這個法子是好,就是待會兒老保佑著千萬別起風。一個浪打過來,鬼知道會飄到什麽地方去!”
諸位少年都朝他望來。
許佑德擺出一副無辜的笑臉來:“我是錯什麽了嘛?”
沈睿身體力行地做出了表態:“呸呸呸!”
另一邊,對戰正酣。
許是察覺出這幫子宵之輩對自己夠不上一個指頭的威脅,陽伯公也淡定了,細長的眼眸掃了圈周圍人,打量著問道:“人都齊了嗎?”
像上課點名似得。
黑衣人頭子道:“齊了,你也跑不了。”
陽伯公點頭道:“齊了就好。”
黑衣人又是一抬手,此刻不是五個五個的疊加了,他略張的手指不動,手臂卻是有力一揮。
三十個人直接竄身而上。
此刻他們這邊,隻剩下五十人左右了。
沈睿與許佑德對視一眼,提了最後的力道一掌打出,這一掌下去,劈不死什麽人,卻一下逼退了將將五人。縫隙剛顯,便盡力擴大。他們下三路招數盡取,身法詭譎,生生地辟出一條活路來。
沈睿大聲道:“跳!”
幾人也顧不得什麽姿態儀態,趕鴨子似得紛紛以怪異可笑的姿勢入了水,撲通撲通幾聲,濺起了好大的幾朵浪花。
黑衣人頭頭這才有些吃驚了,氣急敗壞地下令道:“抓回來。”
“我於此,”陽伯公這話得擲地有聲,“賊膽爾!”
他一揮手,萬千白絲集匯成型,一招既下,朗月呼嘯。
水裏頭的光景不甚美好。沈睿是真的一點水都不會。
她本想抓一個浮木或者水草抓著,可奈何江河水麵環境治理工作做得卓有成效,竟連半點雜物都沒得漂浮。她咽咽掙紮著嗆了好幾口水,還是無可奈何,任憑了身子的笨重,慢慢往水裏沉去。
明明是六月的氣,怎的有數九嚴寒的刺骨?
唔,五感全被江水倒灌,身體裏頭怕沒有血了,隻剩下水。
就這麽沉下去了嗎?
沈睿的求生意誌還是很強烈的,強烈到就算是不知道怎麽撲騰,還是撲騰個沒完沒了。
忽的,一隻手托著她的後脊背,慢慢地以一股不可抗衡的力道把她給往上托舉,同時,一隻手捏來了她的下巴,唇對唇地給她渡了口氣。
這是話本子常見的唯美場麵,可沈睿心裏頭隻有一個念頭。
在水底下,尤其是已經五官進水的情況之下,渡氣是沒有用的。
但是,好歹那向上托舉的力道不減,沈睿總算是半靠自己半靠別人,雙腿雙腳撲騰得浮上了水麵,一張口,大大地吸了一嘴的新鮮空氣。
娘的,能自由呼吸的感覺真好。
旁邊那力道的主人也浮上來了,正是許佑德,他眼神晶亮,嘴唇紅炙,都這等時候了,居然臉上的笑意還是沒有退去。
沈睿想著水下光景,輕咳了一聲,不去看他,隻沒著落點地望向了江麵:“他們其他人呢?”
許佑德:“其他人可不如你會折騰,剛剛已經被救上船了。你可自己來瞧瞧,你都被甩出去多遠了?”
沈睿看著江麵,定睛到目光所及的遙遠處的一艘大船,很眼熟,仔細想想,正是他們出江時候坐的那艘。
她不由地乍舌:“漂了這麽遠了?”
許佑德:“準確地是你折騰的。我看你也是胡亂折騰,怎麽就能折騰出鳧水的姿勢來?我跟著你遊了這麽長時間都抓不住你,還是你自己沒了力道,沉下水去,我才能把你逮住。”
沈睿歎了口氣:“也是苦了你了。”
許佑德指了指自己唇瓣,“不怕,我有利息。”
沈睿:“那水下渡氣真的沒什麽用,要不是你浮得快,我怕是在水裏就要被直接淹死了。”
許佑德道:“我知道,不過我給你渡氣又不隻為了呼吸,我就是想親親你嘛。”
沈睿:““
她看了看江麵,忍不住地感慨:“如若不是要靠著你漂過去,我真想直接剁了你爪子。”
許佑德:“那我可得感恩戴德,多謝沈大姑娘的不殺之恩。”這般的玩笑話完了,又正經地輕聲道,“我帶你遊過去,你可千萬地別撲騰了。”
沈睿亦是輕聲回他:“好,我不撲騰了。”
兩人會心一笑,許佑德拉住了沈睿伸過來的手腕,開始朝著那遙遠的目標船隻行進。
沈睿不撲騰了,輪到許佑德拚了命的撲騰。
可行進到一半,沈睿卻忍不住地問道:“你確定你會水?”
許佑德滿臉水珠,也不知是水是汗,“我江南長大,自邊會水。再了,若是我不會水,怎麽的把你從水裏給撈出來?”
沈睿:“那我們怎麽好像還在原地。”
他們的確在原地,那船隻依舊地遙不可及,在目光所及的最邊緣處。
許佑德歎息一聲,停止了撲騰,對著沈睿道:“你看。”
有風拂麵,帶走了滿麵的水漬,留下刻入骨髓的寒冷。而同時的,沒了許佑德往前撲騰的力道,一浪又一浪地打來,他們竟隻能隨著浪潮後退。
許佑德更加無奈地歎了口氣:“起風了。”
沈睿叫起來:“起風了?!”
許佑德:“起風了,起的還是反風。”
沈睿:“”
這可倒黴透了。
可遇到這等倒黴情況,還能指謾罵不成,沈睿跟著無奈地歎了口氣,道:“起風也倒罷了,但願不要起大風下大雨就好。”
這人啊,怕什麽來什麽,最好的法子就是順其自然,不要想不要。切勿像沈睿這般,心思過多,話語過多,生生給自己身上插滿了必倒的旗幟。
她話剛完,忽的狂風呼嘯,巨浪奔湧,有烏雲飄至,嚴嚴實實地把月光星光都給遮住了。
江麵上滴滴答答,點起了細的波紋漣漪,而後被浪一打,全盤而散。
沈睿不敢置信:“下雨了?”
許佑德回腸蕩氣地歎了口氣,“起風了,下雨了,刮浪了,”他以怨婦般哀怨的目光瞧著她,開口道,“你這嘴是怎麽回事,開了光了嗎?”
沈睿理虧,別過臉去不發一言。
許佑德道:“算了,過來,抱緊我。”
沈睿聽話地湊過去。
許佑德:“待會兒浪來了,直接閉嘴閉眼,隻要手不放開就行了。”
沈睿:“行,我聽你的。”她又囑咐道,“那你也不許放。”
許佑德:“好,我也不放。”
沈睿伸手攬住了許佑德的腰,少年胸膛寬闊厚重,就算光是攬著,沈睿心中也略有了點底。她望向了頭道:“不過這等情況了,應該不會有大浪吧。”
許佑德慌忙地想去把這倒黴孩子的嘴巴給捂住,可惜慢了一步。
一瞬間,狂風尖銳叫嚷呼嘯襲來,直把水浪掀得老高。
許佑德此刻也忍不住地罵了句:“娘的!”回頭來不及抱怨,隻對著這姑娘道,“趕忙地抓住我來。”
沈睿死命抱緊了他,眼瞧著巨浪滔,在她麵前堪堪橫起了一麵水幕。
娘的!
她被一浪拍暈了過去。
狂風暴雨之後,便是雲清風霽。江邊漁村裏的孩子們最樂意這等氣,大風大浪的,能卷來江裏頭的不少寶貝。
孩子們管這叫做“趕浪場”。
一般是些蝦米魚,偶爾會是江麵上客人遺落下來的物什,無論大,在孩子眼裏頭,都是稀奇貨色。
可這次卻不得了了,卷上岸來的,竟是一對兒夫妻。
為什麽是夫妻呢?因為他兩抱在一起,緊緊摟著,大風刮不走,大浪打不開,擁著像是一對兒本就是用一顆石頭雕出來的石像。
江邊的孩子們十分感動,然後把他們抬到了自己家裏。
鄉下人沒什麽好東西,沒法拿藥材來救命,最好的東西莫過於一碗薑片湯汁,可家裏頭也沒個勺子,農婦想了想,簡單粗暴,捏了沈睿的下巴準備往裏灌。
可憐沈睿,本就被江水浸得渾身冰冷,此刻薑片茶一燙,左右衝擊,生生被給激醒了過來。
農婦:“太好了!姑娘你總算醒了。”
沈睿就算醒了,神思卻還不甚清明,就看見這個麵色黝黑,目光明亮的農婦歡欣鼓舞:“醒了就好,不用我再去煮兩碗薑茶了。”
沈睿:“”
她環顧了一圈,低頭看了一眼,記憶也慢慢地用上眼前。深呼吸了好幾下,平複了心緒,這才問道:“這是哪兒?”
那農婦道:“我們這村兒叫漁村兒,沒得縣管,往上直接是東昌府管著嘞!”
沈睿喃喃道:“東昌府,東昌府。”
她忽的神色一變。
這是漂了多久,直接地從津衛,給漂到山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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