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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用間

  第26章 用間

  大宋靖康二年七月十三日。連續鏖戰了三個月的宋金之間,非常詭異地停戰了三個月。金國沒有乘勢南下,大宋也沒有來的及向太原調兵,或者解燕京之圍。


  坐落在太行山井徑之地平定軍,卻意外地成為南北矚目的焦點所在。這裏可以橫跨太行山,溝通河東、河北局麵,金國,然後向北過五台山,就有粘罕的大軍駐守靈丘。


  但是靈丘卻沒有在瓶形寨這塊地方設防,所以這條崎嶇的山道,毫無意外地成為南北間諜們的鬥法場所。自然也要夾雜進一些地方勢力,想著要渾水摸魚。


  季先看著空蕩蕩的平定軍營寨,心中不忿地啐了一口。


  嶽飛剛從靈丘回來不久,就被河北宣撫司調去磁州,聽說要自領一軍。官職也升的老高老高的,高得季先都不知道究竟多高!


  但是,這些功勳,本來應該是他季先的!他才是那兩千團練的正式主官,嶽飛隻是義副尉,根本沒資格獨自領兵。


  自己也隻是一時膽怯而已。季先覺得,如果現在有一支金兵過來,他也一定敢戰的!金兵沒那麽可怕,嶽鵬舉能做到的事情,沒道理他季先就做不到。


  事實上,季先也就想想罷了。他的特長不在於領兵作戰,而在於生發財貨。養活這支團練的同時,能再娶幾房姨太太傳宗接代,就已經算功成名就了。


  別的不說,單是兩千團練開拔時配置的全幅海州裝備,就不是他的能力就能搞到!甚至他的團練手中軍械,多是禁軍淘汰下來的樣子貨。殺雞都不利落,何況砍人?


  “大,大哥,小孔他們今天網了一條大魚,吃不準該要多少贖金,要您去做個估算呢。”他的弟弟季濤跑了過來,一臉的興奮樣子。


  “呸,走這條道的家夥不是機宜司的,就是東西元帥府的。都是些小嘍囉而已,又能有甚的大魚?”季先啐了一口,不過還是開心地跟著弟弟去了。


  蚊子再小也有肉,何況有時真會逮到幾隻寒蟬。更何況,哪怕寒蟬之間,也有肥瘦之別。


  這個叫做“小孔”的家夥也是嶽飛的老鄉,叫孔彥舟。宣和六年與嶽飛等同鄉一起來平定州應募從軍,上次北去時,他也想跟去。卻又舍不得新上手的寡婦,就留了下來。


  此人自小無賴,喜歡鬥毆搶劫,橫行鄉裏。他又不喜生產,為了避罪就占籍軍中。甚至某次因犯事係獄,他卻能憑著一張油滑口舌說守者解其縛,乘夜逾城遁去。


  他沒有嶽飛那等勇武,但卻頭腦靈活。這種捉奸細敲詐財貨的手段,就是他給整出來的花活。這兩個月下來,外快收獲可當真不小。


  平定軍的營寨紮的本來就不多,三月份被馬擴帶走兩千人馬後,剩下的團練更加散漫墮落。他們現在以抓捕南北兩朝的奸細為能事,但卻不是為了套取情報,而是敲詐。


  在大股出現的軍隊麵前,這些奸細的戰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他們的身份,也永遠不敢公開。平定軍就不管南北都抓來,也不審訊,就是這樣拘押你。


  終究時間比金錢更加重要,能用錢擺平的事情,就絕不要鬧得沸沸揚揚。所以?平定軍隻管收錢放人,不問過程。隻要財貨到賬,一般也不會耽誤你的行程。


  時間久了,難免大家混的臉熟,那些奸細甚至要親自過來繳費。免得再要去山中胡亂躲貓貓。刀槍無眼的,沒必要給他朝廷省這筆錢。


  如今太原、河北都在抗戰,唯獨這條中分了河東、河北的巍峨太行山,卻成了雙方燈下黑的地方,詭異地保持著某種和平的氣氛。


  因為嶽飛突如其來的攪局,宋金兩國圍繞太原、燕京的攻防大戰一度陷入僵局。粘罕要忙著鞏固靈丘、飛狐口一線,此外還要準備西去嵐州、固州等地,抄它太原的後路。


  翰離不則頓足涿州,除了威脅真定、中山、河間意外。他的多數精力還是放在對燕京的攻守、控製上,此外就是忙著和押運錢糧入燕京的海州水師鬥智鬥法。


  大宋朝堂還在討論主戰還是主和的問題。安寧也要忙著編練新軍,押運錢糧支援真定和太原。眼看戰事緩和下來,兩朝的奸細們卻更加忙碌起來。


  金兀術坐鎮平州,新建了一個主管大金國的軍略參謀,以及南北諜報諸事。


  諜戰,古已有之。大宋此前主持這些事的是皇城司,主要任務是探查軍中的情報,監督禁軍紀律,監視內外大臣活動,刺探百姓動向,負責汴京及周邊地區。


  此外延邊的地方州府設有“安撫司”,主要掌管地方軍情。但是他們也進行間諜招募、選派、策反等人物。安撫司有先行緝捕、處置敵方間諜,然後再上報朝廷的權力。


  安寧的乾貞記,就是海州安撫司的變異。自然,它的諜報能力也冠甲哪個時代。金兀術就從不相信,身在上京的高子羽和他的狗屁師尊的書信往來,就是為了討論錢糧賬目!


  根據金兀術的情報測算,海州物產之發達,從來就不是高子羽修建幾座宮殿就能靡費絲毫的。那點東西,他們乾貞記的北方大掌櫃柴進就能銷賬。


  但是金兀術用盡心機也沒能查出那些書信中的奧妙。不說安寧師徒間用碘水書寫,需要顯影的“私房話”,甚至連寫給趙佶的密語他都破解不開。


  其實大宋早已有了密碼技術,被稱為“字驗”,乃是昔日符彥卿首創。方法比較簡單粗暴,就是找來一首五言律詩,每項對應一個字做暗號,四十個字就對應四十項軍中行動。


  當時把軍中行動約定為四十項,如請弓、請刀、請甲、請馬、請草料、請進軍、賊多、被賊圍、戰不勝等等。


  比如《春望》,如果用“家書抵萬金”的“金”字表示“賊多”,前線將官就派遣密碟時,就要在“金”字上做一特殊標記。


  後方收到後,根據密碼本核對,便知道了敵人特別多的信息。所以,在戰爭頻繁是,也許你無意間中讀到的一首五言律詩,卻極有可能是一份重要的軍事情報。


  安寧的進步是每組用四個數字代表一個字,這就把密信傳遞的字數擴大到兩三千字的範圍,可以更加精確地傳遞各種可靠消息。


  金兀術不懂這些技術,更加無法破譯它,但也不至於就毫無辦法。他的辦法就是定時放出一些消息,然後觀察這些消息在大宋的反應周期。


  再仔細掐死高子羽與安兆銘師徒的通信時間,去掉必要的通行應對時間,兩下對比?結果很失望,毫無規律可言。


  也就是說,高子羽和安兆銘師徒間的通信,真的就是在聊家常?

  但這絕無可能!金兀術當然不知道,無論他怎麽做測試,在大規模行動真正實施前,真正的實務還是要經過上京朝會的討論。而上京的朝堂大殿,如今卻被監控中。


  更何況,高子羽那麽明顯的目標,又怎麽可能去具體負責諜報工作?高子羽的任務卻是交好上京權貴,以此幹擾、甚至改變金國的朝堂決策!


  高子羽寫給安寧的書信內容,大多也是一些趨勢的判斷上,以及對趨勢發展過程中的一些細節描述,從而協助師尊做出更正確的判斷。


  真正負責乾貞記在上京諜報工作的人,卻是李寅,也就是從明教改行做道士,然後在遼東當了和尚的李老僧。他就躲在高子羽巨大身影的背後,把各種諜報信息向外傳遞。


  他走的路程也不是太行山或者河間府,而是從上京東到遼陽後,就走水路直驅登州。這一路的時間可比走陸地安全、快捷多了,遠在平州的金兀術又能怎樣去防範?

  如今南北戰事頻繁,各方消息需要實在太多,靠乾貞記那點網絡,根本應付不來。所以河東、河北宣撫司也要疊床架屋,再設“機宜司”這種戰時情報機構。


  他們除了刺探情報外,還有策反敵方人員,泄露傳遞假情報,以及暗殺、行刺等任務。如果不能在正麵戰場上獲得勝利,自然就要在諜報上麵入手,理所當然哉。


  隨著趙佶退位,他的消息來源就被趙桓一力遮蔽。來自上京的情報銳減。樞密院無法,也要牽頭成立了“機速房”機構,執掌“邊防急速運事”。


  機速房除了刺探情報外,還要幹黑活四處傳話。或打入敵方內部,進行反間、離間。很多時候更是充當宋金間各種詭異事情的傳話人,代替了使節的部分工作。


  此外它還有調集部分禁軍的權力,可以同樞密院刑房、兵房一起調查邊境貿易,頒發海外貿易許可證的特權,簡直就是一個無法無天的特殊存在。


  孔彥舟就是大宋最新的情報機構“機速房”的外線人員,他利用地方團練熟悉地形,貪婪財貨的特點,抓捕雙方間諜,然後收點錢糧再放掉。


  情報是什麽不重要,情報來自哪裏很重要,該地區的情報流量統計更重要。一個地方忽然增加了情報派遣,那就必然有大的行動要發生。


  具體是什麽樣的大事件,機速房自然能從其他的蛛絲馬跡中找到要點,然後再做對應的安排,這就是機速房老大賈奕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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