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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宇文虛中的擔心

  第138章 宇文虛中的擔心


  宇文虛中要出使雲州,自感前途不妙。官家用人,過河拆橋的小手段一直都是防不勝防,上次在燕京的議和,黃潛善之流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


  自己更早在燕京議和時,更被朝臣攻擊的體無完膚。官家也總是“從善如流”,一鍋鍋的不停黑水潑過來。官家倒是光明偉岸了,做臣子的就要身敗名裂,家族蒙羞。


  左思右想不是辦法,幹脆出城後西去中牟,看看張叔夜能有甚的好法子?當然了,海州那裏也可以搭些上話,不過宇文虛中覺得還不到時候。


  有些人,是用來合作辦事的。有些人,卻要留著保命的。


  宇文虛中不願把自己留著保命的那點本錢都揮霍在大宋官家身上,那就去“借宿”一晚中牟大營吧?此外真定府那裏,也該“路過”一下。


  無論如何,宋金之間的局勢已經不容幻想了。大宋的河東、河北兵力雖然見長,可是金國在拿下蒙兀後,實力更加暴增,無論如何都是大宋危殆的模樣呐。


  張叔夜卻對宇文虛中的掏心掏肺不置一詞,因為他也實在無話可說。金國已經蠢蠢欲動他是知道的,隻不過究竟是誰勾引了粘罕,海州還沒有定論而已。


  多數人都“認為”是劉豫的手段,所以還對汴京能及時拒劉豫於城外感到欣慰。如今也不過是把主謀者劉豫換成了官家趙桓而已。官家?官家做什麽事情都不稀奇的!


  張叔夜這些年,也算想明白了。自己一心一意效忠官家,換來的卻是無窮無盡的冷漠和猜忌、利用,當真讓人齒寒!


  無論趙佶還是趙桓,誰當皇帝都是一個德行。那就換一種效忠的方式,咱就效忠這大宋社稷,效忠漢家文明,效忠這天下的億兆百姓好了。


  安兆銘在海州,本質上也是這樣做的。張叔夜隻是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了這種理念。宇文虛中冒冒失失去雲州,大概率不會有好果子吃,甚至被粘罕拘押了都有可能。


  已經六十六歲的張叔夜須發皆白,然而他自在鄧州養尊處優,不理朝廷爭鬥,如今更加精神灼爍。何況他又是個老資曆的臣子,文成武就,那份威嚴更要勝過從前。


  “叔通這樣匆忙北去,可曾帶了甚樣的計劃過去?官家不想履約,又能給粘罕甚樣的補償?總不會讓叔通去空口白牙說一說,那粘罕就要罷休了?”


  二人過府後退入書房中換了茶水,看看宇文虛中不再那樣緊張,張叔夜笑了笑。他是老於行伍的人,自然知道越是軍情緊急時,主帥越要從容自若,才能穩定人心。


  但他對趙桓究竟給了宇文虛中什麽底牌打,還是有些好奇。按說這事他不該問,宇文虛中也可以過左右而言其他不作回應。


  但這是在私家書房,說了似乎也沒什麽?何況大宋曆來沒有機密可言,可能官家的底牌,現在就已經傳到雲州也不稀罕。宇文虛中略作沉吟,還是照直說了:


  “官家的意思倒是輕描淡寫,允了粘罕幾處河東椎場。此外就是若有金兀術煎迫粘罕西元帥府時,大宋可以在河北、金州做出動作,幫粘罕牽製一下金兀術的後方。”


  “切!”果然都是些口至而實不惠的小算盤。


  張叔夜撇撇嘴,粘罕是三歲小孩嗎?河東多開幾個椎場?獲利最大的一定是大宋。其次是金國商賈,粘罕能得的好處,並沒有想像的那樣大。


  至於說插手粘罕與金兀術的內鬥,大宋還沒有這個本事。金州的藍細禾也不決會把趙桓的手詔當回事,甚至官家還要謀劃與金兀術一起滅他粘罕都有可能。


  畢竟上次是粘罕主導了南下的宋金之戰,金兀術反而是個積極議和的好夥伴。站在官家立場上,誰對朕最有威脅不重要,誰打過朕的臉才是最重要的。


  這事,大宋又不是沒幹過!海上之盟的實質,就是聯合崛起的女真人滅了遼國。難道大宋不知道女真人的凶悍貪婪嗎?自然知道,可大宋還是要滅遼,報了百年祖宗仇怨。


  “女真諸酋,貪暴成性,惟利是從,其中更以粘罕為甚。官家怎能胡亂招惹他,無畏受人把柄?此前抵禦女真南下,一度到了什麽樣子,難道官家一點體悟都沒有?


  倘非郭藥師運籌椎握,調遣適宜,又有後方糧餉、丁壯往前輸送不絕。此後海州再北伐遼陽的種種手段,恐怕我大宋上次就有滅國之禍呢!

  郭藥師不是大宋的純臣,更別說他還想要做代漢的曹阿瞞,確是居心叵測。但這是在大宋,自有祖宗製度約束著他,哪就那麽容易做成曹孟德了?

  結果他連恒溫都學不像,白白惹來殺身之禍。這也罷了,他也算罪有應得。然而劉豫受了官家衣帶詔起兵,給了郭藥師不小壓力,這才為賈奕之流贏來刺殺機會。


  那也是有功於官家的,卻要被官家拋出頂了所有罪責?劉豫卻非良善之輩,他手下的明教勢力更加席卷河北之地,如何官家也要輕易去招惹他?


  張某在中牟,老實說,防的卻是那劉豫要狗急跳牆,引軍西顧。則河北之地,不複朝廷所有,就連宗汝霖都有殺身之禍呢!”


  張叔夜太息良久,這大宋國事終於不可挽回了。宇文虛中北去雲州之日,就該是金國再次南下的時候。自己繼續呆在中牟,一點價值都沒有,還不如?還不如!


  盯著地圖上燕京之地,張叔夜久久不語。宇文虛中便是文人,畢竟也在燕京待過不短時間。如何看不透張叔夜的謀劃?

  他不禁要跌足叫苦:“張大帥您萬萬要沉得住氣,一定等虛中回轉了再出手啊。不說國事當謹慎,就算是虛中,也斷乎不能留在女真人那裏,讓我家族、祖宗蒙羞呢。


  我、我、我保證,若事有不諧就要立刻南奔,絕不誤了大帥的軍略故事!”


  “嘿嘿,明人不說暗話,若是被第二個人知道這事,張某都要算在叔通你的頭上。可別說你家人祖宗蒙羞的話了,那時張某定會讓你遺臭萬年的!”張叔夜獰笑著威脅道。


  “那就好,那就好!”宇文虛中擦一下額頭冷汗,連連應承。隻要老張肯放自己一點跑路的時間,不像青州剿匪時那樣怪誕就行。


  隨著汴京局勢漸漸明朗,官家對朝臣的擺弄手段越發嫻熟。宇文虛中之所以要跑來張叔夜這裏問計,主要還是他這次出使,並沒有的到官家明示。


  能談什麽都不知道!反正就是要粘罕不要惦記此前的寫信故事。其他趙桓所允的東西,也是可以在明麵拿出的小玩意,可定不足以讓粘罕罷休的。


  等到粘罕獅子大開口了,自己是應呢,還是不應呢?不應?不但有性命之憂,便是回來朝廷,怕也要擔上出使敗壞南北盟約的罪名。


  應了?自己就是大宋的千古罪人呢!迫令致仕都是最輕的結果。宇文虛中並非官家的心腹之臣,想要得到一個體麵的收場都不可得。


  眼下雖然沒能得到老張的具體點撥,但是好歹人家也算為自己留了一條回旋路徑。哪怕在雲州談崩了,有張叔夜在燕京頂著,粘罕也未必能賺到什麽便宜。


  那麽自己去了雲州後該如何應對,多少算是有了些底線和底氣。隻要不在實際上丟了國土,一切都還挽回得。官家的麵子,自己的性命,家族的清譽,也都能嗬護得。


  “隻是汴京這裏,張大帥這一去,萬一劉豫引軍西來,會和了伏羲山的甄五臣、趙鶴壽部,那豈不是朝廷心腹之患?虛中可聽聞,衛南的李通所部常勝軍,已經降靠劉豫了?”


  宇文虛中心神稍定,自然就有餘力參謀別事。忽然想到這種可能,不禁再次狐疑起來?他張叔夜,不會連汴京安危都要拿去關撲吧?


  劉豫在封丘的實力,不但未隨著汴京的塵埃落定而張皇失措,甚至他的兵鋒更甚從前。李通幾乎是在郭藥師遇害消息傳開不久,就領了所部兩千常勝軍向劉豫請降。


  自此劉豫軍威大振,駐防饒陽的張所趕緊引軍去西南去衛州,想要布置第二道防線。要知道,李通所領的常勝軍,乃是張令徽的嫡係隊伍,百戰精銳呢!


  張令徽的騎兵戰力,幾乎就是大宋無敵的存在。甚至此前關勝那一千人,放在常勝軍麵前都不夠看的。而這樣的精銳,還有兩支正在伏羲山那裏蟄伏。


  劉豫已經派了使者許青臣過去招安,大致談妥易幟事情。隻是礙於南道總管張叔夜的兵鋒銳利,一時還無法兵合一處。


  最後就是潑李三領的那支千人隊伍,卻在宛亭不肯附和。因為他們殺傷劉豫所部甚巨,這樣的仇怨可不易化解,所以就隻好繼續忠於朝廷,日日過來襲擾劉豫大營。


  “嘿嘿,張某留在這裏,卻是討人厭煩呢。”張叔夜長歎一聲,竟然無語相對。


  因為此前困居深宮的日子過於黑暗,官家趙桓幾乎對所有大臣都有懷疑。


  太尉高俅眼看著郭藥師的下場驚懼不已,第一時間就交出了兵權,自己困在家中“養病”。結果官家派了內侍探望後,高俅就暴斃身亡了。


  胡直孺終究沒能洗清罪名,他被耿南仲抓了小辮子窮追猛打,眼看也是不行了。倒是此前臨陣逃亡的大將解潛回歸汴京,不但收了東道總管的兵,連高俅的禁軍也被他整編手中。


  現在的隱約意思,駐兵陳橋、板橋的解潛卻是在防範他駐紮中牟的南道總管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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