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二次親政
第139章 二次親政
無論外麵怎麽鬧騰,也不管民間如何不安分,多少富貴人家都紛紛卷了錢糧財貨去東南。最起碼在明麵上,汴京城漸漸恢複了泱泱大國的寧靜和威嚴。
趙桓誌得意滿,每日在宮中如小蜜蜂一樣穿梭在眾多賓妃宮女間。孕養三年多才見紅潤的臉色再次泛出青色,似乎還隱約籠上了一團黑氣?由不得朱皇後心頭惴惴。
對比太上皇一口氣生了二十幾個龍子,官家的子嗣隻有三子一女。太子趙諶十四歲,柔嘉帝姬十歲,他們兄妹都是朱皇後所生。
柔嘉是女兒,一直得父皇的寵愛。官家對太子趙諶卻不假顏色,而且趙諶的身子骨一點都不結實。偏偏這個最寶貝的女兒柔嘉,卻在太學之亂時失蹤了!
次子趙謹三歲,乃是慎德妃所生,三子趙訓才滿周歲,還在呀呀學語。若是平常倒也罷了,官家盡可以慢慢生養兒女,反正後宮的賓妃多了去呢。
但是如今局麵下,卻由不得官家心中別有想法。特別是經過郭藥師秉政,宋金大戰後,官家的心思更加難以捉摸。隻能說,官家還是想著多生幾個兒女以備不測之意?
趙諶已經長到少年,但他的性情唯唯諾諾,大約還是此前被王黼之流嚇破了膽子。趙謹、趙訓年幼,哪怕皇室子弟,在這個年代也很難擔保他們一定會長大成人。
所以多撒些種子,多生幾個兒子,總是皇家的幸事。隻是付出的代價也不容小覷,官家身體日漸衰弱,難免讓人擔驚受怕。
其實朱皇後還有一層擔心,那就是隨著朱妃、柔嘉帝姬的走失,官家會不會遷怒到她們朱家頭上?!若是朱妃在那次太學之亂中身死,也就罷了,偏偏妹妹還要活得十分灑脫?
因為後來有皇城司奏報,說在陳留遇到一幫亂匪,他們隨行的幾個女子中,有一個小女孩似乎就是柔嘉帝姬。此外還有一個女子,大約二十餘歲,一直護在女孩身側。
那想必就該是妹妹朱妃了?然而她們怎麽會與亂匪同行!朱皇後想想都要不寒而栗。因為朱妃那個樣子,就意味著她很可能從了某個盜匪頭目呢!
官家怎麽可能忍受這等奇恥大辱?朱家也隨時都有掉腦袋的危險!皇城司本來有望拿下這幫悍匪的,隻是那群悍匪卻點燃了莊稼,此後就再也沒了她們的消息。
但是無論如何,大約妹妹朱妃和柔嘉帝姬還在人間,而且事態也未必有朱皇後想的那樣齷齪。根據賈奕猜測,這幫亂匪軍械犀利、戰陣嫻熟,必然大有來頭。
他們絕非尋常民間盜寇可以比擬,甚至賈奕差點就點名京東或鄧州了,卻被官家止住。朱皇後不懂政務,但她也知道無論京東還是鄧州,柔嘉帝姬都“應該”是安全的。
隻是京東安兆銘乃是大宋狀元郎,又是駙馬都尉,他的行事也處處透著大氣、陽剛。鄧州的張叔夜更是大宋的幹臣、純臣,如何這些人都要與朝廷、與官家作對呢?
官家在睡夢中,都要研磨牙齒咯咯作響,忽然一身冷汗的驚醒,然後這一夜就再也無法睡眠。身邊賓妃就要被他死命折騰,匆匆爬上去,氣急敗壞溜下來,宛如蜻蜓點水般無趣。
如今的官家,處處透著詭異。他的身體很輕,很冰冷,像一條蛇。又像此前海州進貢給柔福帝姬解悶玩的水母,薄薄的,涼涼的一片遮掩過來,又滑了過去。
官家總是偷偷吃一種藥,據大相國寺的高僧說,吃過後就能忘記一切不快。然後就能在那個世界裏任性地翱翔。那裏不需要權臣、忠臣、能臣,或敵人,隻有心想事成。
那個高僧或者是圓寂了,或者是遠遊了,總之朱皇後再也沒有見到過。當時柔福帝姬還在,朱皇後第一次見到曆來溫文爾雅的小姑子目含殺機。
官家百無聊賴,為了逗妹子開心,就說自己貴為天子,怎麽可能信這些妖僧的蠱惑?當時就把許多黑色的小藥丸丟入炭火中焚毀,房間裏彌漫著一種獨特的香氣。
朱皇後幻覺了好長時間,才知道那些藥丸,就是大相國寺高僧進獻的曼陀羅,又名彼岸花開。
後來高僧不見了,藥也沒了,柔福也消氣了。但是朱皇後知道,那種藥丸,還有兩個木匣子被官家藏在她的寢室中。
朱皇後本來覺得應該把這事告訴柔福才對,因為能讓柔福緊張的東西,一定有大問題。不過,看著官家頻頻出入自己的宮殿,惹來那麽多年輕賓妃羨慕的眼光,朱皇後又有些不舍。
麵子上的榮光是一回事,身體的愉悅又是一回事,雖然都是一回事。她都三十歲了,正在如狼似虎的年齡。她隻有一個兒子,而且身體孱弱。
她的女兒被人掠走,她也很想再要幾個兒子。哪怕隻是太子的備胎,朱皇後也希望這備胎會是她另一個兒子。
但是無論官家怎麽努力,他的後宮此後就再無賓妃懷孕的消息傳出。甚至朱皇後也不敢確定,有過那麽多次迷幻經曆後,現在的官家,究竟還是不是她以前的夫君?
總之官家不斷在現實和迷幻之間徘徊,藥丸用沒了,賈奕就從東南又找到一種勉強替代的粉狀仙藥,據說這種仙藥最早還與狀元郎安兆銘有關?
用道門的話說,狀元郎把仙藥供奉給小師叔呂真人,呂真人借此參透道心。此後被閣皂山的張真人用道門天雷之物交換了一些,然後就輾轉送進了深宮。
這樣看來,官家正在佛道雙修的成仙大道上飛奔著,究竟能走多遠,全看官家對世間權勢的迷戀還能堅持多久。
按照朱皇後的觀察,官家的修真之路還要走很遠很遠。也許有一天,官家修行到身輕如燕時,就能在宮中飄蕩,讓後宮賓妃們雨露均沾吧?
她胡亂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手上還要忙著為官家整理冠袍玉帶。這日是大朝會,需奉九寶以進,官家禮儀也不容半絲差池。
三代以禹鼎為重,六朝以秦璽為尊。大禹鑄九鼎,周亡而失。秦皇製傳國玉璽“受命於天,既壽永昌”,此後又刻七玉璽,後續朝代就一直延續著八枚玉璽傳國的規矩。
到了大唐武則天時,作為史上第一位女皇,她又增加一枚“皇天景命,有德者昌”的國璽,並且給“璽”改了個名字,稱之為“寶”,這就是“九寶”的來曆。
其中“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傳國玉璽,卻是隨著後唐亡國而失。
大宋立國後,太祖皇帝趙匡胤黃袍加身,自製玉璽曰“大宋受命之寶”。燭影斧聲中即位的太宗皇帝也刻了一個玉璽,曰“奉天受命之寶”。
他的兒子,也就是絞盡心機耍無賴也要封禪泰山,從而斷了後代皇帝封禪泰山念頭的真宗皇帝,用的玉璽刻文為“皇帝欽崇國祀之寶”。
仁宗皇帝作“皇帝欽崇國祀之寶”。
到哲宗皇帝的紿聖三年十二月,有鹹陽人段義攜一枚古璽進京獻寶。經過兩個月的反複鑒定,翰林學士承旨蔡京奏請認定段義所獻為秦璽,遂改元“元符”。
哲宗皇帝得秦璽三年後英年早逝,此後太上皇命人在太祖皇帝“大宋受命之寶”之上,加刻了“鎮國”二字。
太上皇政和七年又製一寶,文曰:“範圍天二,幽讚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疆”,號曰“定命寶”。
加上兩枚傳襲自後周禪國玉璽,一曰“皇帝承天受命之寶”、一曰“皇帝神寶”。以及曆代大宋皇帝共用的“皇帝恭膺天命之寶”,詔以九寶為稱,以“定命寶”為首。
大宋玉璽九枚,“鎮國寶、定命寶”非常用之器。遇祭祀、大朝會時,則需陳九寶,使內符寶郎奉寶出以授外符寶郎,外符寶郎從寶行於禁衛之內,朝則分進於禦坐之前。
這些規矩本來缺一不可,奈何此前郭藥師秉國時候,為了減少執政麻煩,他一直都沒有舉辦過規矩森嚴的大朝會。有什麽事,咱們私下聊,或者小朝會上吵一吵也無妨。
但是趙桓剛剛扳倒了郭藥師二次親政,這種大朝會正是他確認權威的工具,如何省略得?前前後後張羅了三個月才算順利召開,趙桓當然十分看重儀式、規矩了。
任誰都沒想到,代表大宋的立國重器“鎮國寶、定命寶”居然都被弄丟了!符寶郎奉上來的隻剩下七寶,這個分量,實在顯得寒酸些吧?
趙桓當然要對城外的劉豫咬牙切齒一番,因為劉豫手上真有太上皇的“定命寶”!那麽太祖皇帝的“鎮國寶”可定也是被劉豫謀算出去了。
為安定汴京朝野議論,趙桓決定昭告天下,詔曰:“昔日女真為禍河東河北,朕設爵賞以旌天下戰士,實無吝惜。緣有司推行未至,致士情紛怨歸咎朝廷,以為宰執誤國。
今日政令,惟遵奉上皇詔書,修複祖宗故事。 群臣庶士亦當講孔、孟之正道,察安石舊說之不當者,羽翼朕誌,以濟中興。
朕於尚書省置功賞司,專委官吏第別高下,無或留滯。谘爾軍民,重念我祖宗創業幾二百年,涵養汝父祖族屬恩德至厚,艱難之際無或二心。
凡有朝廷之難,爾等軍民宜體念國家並力忠心以稱朕意。若有守禦有合,被恩賞未推行者,詔許奏有司補錄,使天下軍民鹹知朕恩,乃下是詔。”
管你什麽暗藏的心思,朕隻管以財貨收買過來。若是收買不來,那就是錢糧用的還不夠,繼續加碼就是!
總之,郭藥師這幾年為了備戰,積蓄錢糧無算。朕的手上,真不差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