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紙是包不住火的
山邊的村落,月黑風高,寒夜的微風一吹,有點冷。銀狗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酒也醒了一大半。
他不是愛聽牆角的人,瞟了一眼門口白色的轎車,便邁著酒醉的步伐,往家裏走去。一進屋,就被老婆揪著耳朵質問道:“讓你別喝酒,怎麽又喝上了?”
“哎呦,疼,疼,疼…”銀狗疼的酒又醒了二分。
桂花鬆開手,拍了他一下:“你這是喝了多少酒啊?”
“忘,忘了…大概有一斤吧…”
“一斤?喝死你算了。”
“…”
銀狗隻恨自己大意了,不該說漏了嘴。
“誌毛跟你說啥了?總不可能平白無故的給我們買水果零食,又請吃飯的吧?”老頭子見他回來,從自己房間走出來問道。
銀狗“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大杯溫水,說道:“真被你說中了,他想拉我入夥,說和黑狗一起去鎮上開個蔬果店賣菜。”
“噢…還真有這種好事啊。那你答應沒?”
“我怎麽答應啊,每人投資一兩萬呢,我哪裏有錢啊。”
“那是有點多…”
“不過他說,可以先給我墊著,賺了錢從裏麵扣。不過,我們沒繼續聊下去了。他家來了兩個男的,好像呂大叔也不認識…”銀狗摸了摸冷冰冰的額頭說道,隻覺得腦袋天旋地轉,渾身沒勁。
老頭子沉默了一下,說道:“兩個男人?這麽晚來找他幹嘛呀?”
“我怎麽曉得?我見來了人,就趁機溜走了。不然還得喝…唉,頭暈…”銀狗扶著桌子坐下,屁股還沒坐熱,“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還好老頭子和桂花沒有站在他麵前,否則…
老頭子聞到那股味,一陣惡心道:“我睡覺去了…”說完就溜了。
“頭暈,想睡覺…”銀狗扶著桌子說道,這就後勁挺大的,不過吐出來,心裏好受多了。
桂花隻好強忍怒火,扶著東倒西歪的銀狗回屋睡覺,等把他安頓好了,再來堂屋搞衛生,自己差點沒吐出來…
翌日清晨,銀狗還在貪睡時,村裏就嘟嘟嚷嚷的炸開鍋了。
尤其是黑狗老娘,病怏怏的,還拄著拐杖出來,在呂大爺家哭天搶地的要他們賠人。
“出啥事了?順大嬸在老呂家嚎啥?”老頭子站在曬穀坪,問正在喂雞的桂花。
桂花放下手中的盆子,往那邊看了一眼道:“我也不曉得,剛才去割魚草回來時,看到呂大叔家圍了不少人。順大神在那兒一個勁兒的哭,說什麽誌毛把黑狗帶壞了…”
“我去看看…”老頭子不等她把話說完,就叼著旱煙往那邊去了。大清早的,村裏發生這麽大的事,他豈會錯過?
桂花愣了愣,轉身進屋,然後又去裏屋,把還在做夢的銀狗給拍了醒來。
銀狗正做夢吃大餐,開豪車呢,突然被人一巴掌給打醒了,那個氣啊,隻差點火燒房子了。
“你快起來啊…”桂花見他不吭聲,又推了推他兩把。
銀狗的頭還有點脹痛,根本就不想起,翻了個身,又繼續睡。
“快起來啊,打起來了!誌毛家出事了!”桂花湊近他的耳朵,大聲吼道。
打起來了?銀狗腦袋一“嗡”,立刻爬起來—“砰”—的一下,撞在桂花腦袋上,頓時直覺兩眼冒金星,又倒了下去。
“哎呦誒…你真是撞到個鬼了呦。要麽不起來,要麽就猛地一下坐起來…”桂花用手揉著額頭罵道。
銀狗摸了摸腦門,翻身爬起:“嘿嘿,哪個讓你吵醒我的…疼嗎?我看看…”
桂花打開他的手:“滾開滾開…”說完就出去了。
銀狗笑了笑,穿好衣服跟出來:“你剛才說誌毛跟人打架了?”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曉得了,我煮豬食了。給你煮了紅薯瘦肉粥,在鍋裏熱著,吃完再去看看吧。”桂花板著臉,去劈柴燒火了。
“嘿嘿,還是我老婆最好!”銀狗會心一笑,去刷牙洗臉吃早餐了。
這時牛娃從外麵跑步回來了,他還是和往常一樣,小腿綁沙袋,雙手提著那兩塊斷磚,跑起來就跟一陣風似的。
銀狗正想出去,迎麵撞上牛娃,仔細一看,這小子比以前結實了,臉也曬黑了不少,於是問道:“牛娃,你在學校幹嘛去了?怎麽黑不溜秋的?”
牛娃放下磚頭,解開沙袋:“鍛煉啊,勞逸結合嘛!老師說了,不能讀死書,身體才是第一!我天天都花一個小時在太陽底下長跑…”
“那你吃早飯吧,我出去一下。”
“是不是呂大爺家出事了?我看到好多人圍在那兒…爸…”
牛娃話都沒說完,銀狗就不見人影了。
“何該嘍…天殺的啊…”
隔老遠,就聽到黑狗老娘的哭喊聲了,她坐在呂大爺家堂屋的地麵上,隻是一個勁兒的哭,任由旁人怎麽拉扯,都不肯起來。
銀狗三步並作兩步,趕緊跑到呂大爺家,隻見門外圍滿了人,無非就是一些好事的三姑六婆,三八男們。
呂大爺愁眉苦臉的坐在門口抽煙,呂大娘一個勁兒的在勸順大娘。呂誌的老婆和孩子也不見蹤影。
“老袁,你知道怎麽回事嗎?”銀狗一臉懵圈的問老袁。
老袁剛從地裏回來,經過呂大爺家時,順便湊個熱鬧,聽點閑話:“我也不曉得…”
“你們不曉得嗎?昨晚誌毛和黑狗去鎮上打架了,聽說被警察關起來了。警察打電話打給老村長,讓他們拿錢去贖人。”呂民扯著嗓子說道。
“打架?關起來…”銀狗撓了撓頭,昨夜的酒醉瞬間清醒了。
“我不是看到你在和他們喝酒麽,怎麽,你沒去?這麽不講義氣啊?”呂民冷嘲熱諷的對銀狗說道。
銀狗根本就不想搭理他,隻是滿人群裏搜索張隊長,老村長他們的身影。
“別看了,張隊長早就開車去鎮上了…嗬,我到要看看這個張隊長,用什麽方法把人給領回來。這個呂誌,在外麵肯定亂來了…”
“這還用說嗎?不亂來買得起轎車?昨晚不是有地痞來找他了,還開著一輛破車,吵死了。”駝子接茬道:“銀狗,你不是跟他們一起喝酒嗎?你兄弟被抓了,你不曉得?”
“你該不會自己一個人溜回來了吧?哈哈!”呂民大笑道,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銀狗懶得搭理他們,但也不好意思去問呂大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隻好和老袁低著頭離開了。
他一直在家等,心裏或多或少都有些忐忑。一直等到下午三點多,才等到張隊長開著車回村。
村裏沒出去幹活的,基本上都出來“迎接”張隊長了,尤其是呂大爺和順大嬸,完全可以用望眼欲穿來形容。
“誌毛,你跟我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呂大爺拉著兒子顫巍巍的問道。
呂誌黑著臉,一聲不吭。黑狗也同樣板著個臉,一言不發。
二人手背有抓痕,臉上也有淤青,衣服都是灰塵,看那樣子就像剛剛經曆了一場超級打鬥。
“誌毛,咋回事啊?跟人打架了?”呂民跟個八婆一樣的問道。
呂誌眨了眨了布滿血絲的眼睛,低吼道:“關你屁事,問那麽多幹嘛?”
“…”
假如呂民“打遍”黃土村無敵手的話,那麽呂誌就是他最強勁的對手。黑狗又不喜歡和其他人接觸,自然和所有人都“無冤無仇”。
“黑狗啊,你個混賬東西,你是想把我氣死啊!”順大嬸抹著眼淚,用幹枯瘦弱的手,戳著兒子的胸口哭道。
黑狗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沒說出來。隻是站在原地,任由他老娘打罵。
“散了吧,都散了吧。那個呂誌和黑狗,還有銀狗,你們來一下老村長家,其他的人都散了吧。”張隊長第一次這麽嚴肅,從下車到現在,一直沒笑過。
“…”三姑六婆們聞言,嘰裏咕嚕的說著什麽,一哄而散了。
黑狗先把他老娘扶去親戚家安撫好,然後再來到老村長家,大家都在堂屋坐齊了,隻能他來。
“呂誌,就由你先開始吧。說說為什麽被關進去了。”張隊長開門見山的問道。
這呂誌和張隊長又不熟,自然不把他當回事,無論他問什麽都不回答。到是呂大爺,急得團團轉:“你個鬼崽子,說句話啊。好端端的進了派出所幹嘛?我就曉得,昨晚來咱們家的那二個人不是麽子好人…”
“你什麽時候和那二個人出去的?”張隊長又問道,這次問的是黑狗,畢竟他和黑狗熟一些。
“半夜吧,喝了酒一起去鎮上的。”黑狗低聲說道,在張隊長麵前,有些事,他不想隱瞞。
“跟我說說,都幹什麽去了,那輛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們不但酒駕,還去歌廳打群架,挺能的啊!”張隊長嚴厲的說道,頗有當年在部隊的氣質。
二人不說話,隻是盯著地麵看。
呂誌在心裏暗附道:我就是不說,看你怎麽辦!
“那車,我也不曉得…”黑狗說道。
“是嗎?別想著耍滑頭,紙是包不住火的…一旦著火,就完了,曉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