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清口之戰1
【清口之戰】
相比於李克用的落寞失意,朱溫可以說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了。發揮縱橫捭闔之特長,利用外線戰爭緩解內線壓力,又得董昌僭越之天賜良機,在幾乎沒有外部幹擾的情況下,完成了“向東看”的主線任務,一舉吞並了兗州泰寧軍、鄆州天平軍,盤踞在山東半島的青州平盧軍節度使王師範,也向朱溫表示歸附。
於是,朱溫“向東看”已經看到了大海,淮河以北、黃河以南,盡在朱溫控製之下。朱溫成為了無可爭議的中原第一強藩。
今河北、河南、湖北、湖南、安徽、江西等地的諸多小藩紛紛依附於朱溫,粗略一看,中原的半壁江山都屬於朱溫的勢力範圍。
當然,這些抱大腿的小藩也各有各的算盤,所謂的向朱溫納款、依附,不過是為了狐假虎威,背靠大樹好乘涼,狗仗人勢而已。例如鄂州武昌軍節度使杜洪,就借著朱溫壯膽,截留江南地區向朝廷輸送的貢賦。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典型的騎牆派,也是間於齊楚的無奈,一邊是朱溫,一邊是李克用或楊行密,在自身實力不足以獨樹一幟的情況下,隻能被迫“選邊兒站”,然後根據大佬們的爭鬥結果隨時改換門庭。
他們之間的故事乏善可陳,其左右搖擺、反複無常的故事,在不影響後文主線敘事結構的情況下,也沒有必要一一羅列,後文會根據劇情發展需要而補充這些“邊緣諸雄”的。總之,在後文朱溫南征楊行密、北伐李克用的時候,這些兩麵派頻繁地改弦更張。
也有少數的小藩鎮是真心服侍朱溫的,例如陳州趙犨、河陽張全義,這些可以算作是小弟中的嫡係,而近期新加盟的魏博羅弘信,也已經是死心塌地追隨朱溫的小弟了。
小弟除了日常的孝敬大哥,偶爾也會給大哥招惹麻煩。
鄂州武昌軍杜洪,借有朱溫的撐腰而公然劫皇綱,惹怒了朝廷,昭宗下詔,讓楊行密當江南總司令(江南諸道行營都統),討伐杜洪。
小弟捅了婁子,大哥要來洗地。朱溫命在淮南“便宜行事”的養子朱友恭趕往增援。
朱友恭旗開得勝,大破淮南軍,活捉淮南將領瞿章,俘獲淮兵卒三千餘人,繳獲戰馬五百多匹,收複被淮南事先攻陷的黃州、鄂州。
飛書奏捷。朱溫攬信大悅。
與此同時,楊行密在江淮戰場也是連連受挫,由於董昌敗亡,錢鏐得以集中全部力量對抗楊行密,致使楊行密先前趁火打劫取得的成果逐一喪失。
提議先滅董昌、再收蘇州的大將顧全武,兌現了他的預言。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顧全武光複了蘇州、鬆江、無錫、常熟。楊行密丟城失地、損兵折將。
楊行密腹背受敵,朱友恭在淮南初露鋒芒。朱溫似乎看到了一統淮南的希望。
朱溫派龐師古率七萬大軍,進駐清口(淮河下遊,古泗水入淮口),兵鋒直指揚州;葛從周率數萬部隊,進駐安豐(淮河中遊),牽製壽州;朱溫親率主力中堅,坐鎮宿州,與龐師古、葛從周成掎角之勢,遙相呼應。
朱溫臨淮河,虎視何雄哉!
與之對應的,楊行密呈現明顯的劣勢,在淮河南岸,僅有三萬人馬用以抵禦龐師古的七萬大軍。淮南楊行密危如累卵。
這時候,從兗州逃來的河東援將李承嗣獻上了一計,派少部分敢死隊迂回到敵後,偷決上遊之水,以水攻之,待其自潰,主力部隊再趁亂掩殺。
這條計策並不能算是令人拍案叫絕的妙計,因為它的成功還需要對手的配合。如同火燒赤壁一樣,諸葛亮不僅需要借東風,還需要曹操把戰船連成一片。
在水淹清口的計劃中,楊行密需要對麵的龐師古把汴軍駐紮在地勢低窪處。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龐師古,在草軍中就是朱溫的部下,是朱溫嫡係中的嫡係,累以戰功升遷,是汴軍中著名的“接盤俠”,先後接替過朱珍、朱友裕。援陳破蔡、渡淮攻滁州、破天長、下高郵,戰無不勝;克徐州,斬時溥首級以獻;伐鄆州,擒朱瑄以獻;攻兗州,追朱瑾……戰功赫赫。被朱溫表奏為徐州武寧軍留後。
龐師古之所以深得朱溫信任,除了資曆,還因為龐師古對朱溫向來是言聽計從,是個聽話的乖寶寶。早請示、勤匯報,高舉“朱溫語錄”,堅持“兩個凡是”:凡是朱溫做出的決策,我們都堅決維護;凡是朱溫做出的指示,我們都矢誌不渝地遵循。
朱溫的思想總能得到貫徹實施,龐師古的軍事指揮能力未見得是最強悍的,但他的政治覺悟絕對是最高的。因此,每當麵臨前線統帥出現意誌動搖的時候(如朱珍、朱友裕),朱溫總會讓龐師古來接替統帥位置,以保證後方對前線軍隊的絕對控製。
現在,龐師古已經是節度使,也是征淮東方麵軍總司令了,但他還是秉承了一貫的作風,在臨行前,主動找朱溫請示工作,並嚴格按照朱溫的指示來做事。
按照朱溫指示,龐師古在清口駐軍,其駐地地勢低窪,崎嶇不平,三十裏之外才是平坦之地。有人建議他在別處安營紮寨,被他斷然拒絕。
他對朱溫的命令從來不懷疑,向來是嚴格執行,他也希望下級也具備這樣的執行力。
龐師古是候補節度使,即將走上節度使的領導崗位。新晉升的領導,急需樹威,最迫切看到下屬們恭敬、崇拜的目光,最忌諱下屬們的質疑,最不能容忍下屬們挑戰其威嚴。
建議我移寨,就是對我的判斷有所懷疑,就是對我的不認可,就是對我威嚴的挑釁。
龐師古非常生氣,“這是軍令——朱溫的。”他還是對自己沒底氣,隻好搬出朱溫來控製局麵。
也許,這裏的確不是安營紮寨的最佳選擇,但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之前曾有過在淮南馳騁縱橫、無人匹敵的經曆,現在又統領著占有絕對優勢的兵力,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如果僅僅是因為領導權威受到質疑而吃醋,還不足以讓龐師古一敗塗地,而驕兵輕敵,才讓龐師古墮入萬劫不複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