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靠近一點點
回了房，一邊脫掉濕透的衣服一邊拿起手機檢查短信，我點進去一看，是梁子柏發給我的短信，說江燁在醫院，讓我趕緊去醫院看看。
江燁受傷在醫院？他不是加班嗎？
我換了衣服匆忙下樓，想起外麵的傾盆大雨，估計這麽晚打車更加不便，無奈之下，我又來到江旬一的房間門口，他打算睡下了，好在開門的時候沒見到白曉琳，言歸正傳，簡單解釋一下，讓江旬一開車送我去醫院，他得知大哥受了傷，自然也是心急如焚。
我們的動靜驚醒了白曉琳和婆婆，她們紛紛跟出門，我隨便安撫了幾句，然後坐著江旬一的車一起離開了家。
這家醫院離紅磚廠比較近，我本能地懷疑江燁之前究竟在哪裏“加班”。當然，現在的情況沒辦法找當事人說清楚，我們趕去醫院的時候，江燁已經睡下了，梁子柏守在病床旁邊，他看到我們，抬眼打個招呼，然後我看到他也是雙眼充血，嘴角有傷。
他們參加世界大戰了嗎？
醫院很靜，走廊的盡頭是窗台，我麵朝窗外，欣賞暴風雷雨的肆虐，梁子柏站在我身邊，他想點煙，突然來了個護士，嚇得他哆哆嗦嗦地藏起那根捏成兩截的香煙。
“談不攏就拳腳相加？”我有意無意地開口。
梁子柏抹了一把臉，他麵容蒼白，看起來很沒有精神。
“醫生說，他要留院觀察，傷了腦子不是小事。”
“下手這麽重？”
“不是我，我舍不得。”梁子柏捂著臉，轉過身去抽抽搭搭地像是在啜泣，我有點傻了眼，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男人哭得像個娘們兒，雖然已經習慣梁先生這種娘們兒的風範。
“那個……”我緩了一口氣，語氣也變得稍微好一些，“究竟發生什麽事？你不說，我也幫不上。”
梁子柏始終背對我，他沒有因為我的“好心”而吐露真相，我目送他遠去的背影，他離開了，帶著無奈離開了醫院，帶著不舍離開了病床，其實我知道，他和江燁肯定不會用拳腳相對，究竟他們遇到什麽事，遇到什麽人？
我轉身，走廊的另一頭，是江燁的病房，我慢悠悠地靠近，開了門也沒進去，他睡得很安靜，我不想打擾。
當我坐在病房外麵的椅子上時，江旬一拿著兩瓶水也出現了，他坐在我身邊，遞給我礦泉水，我沒要，於是他將其中我的水瓶放在腳邊。
“梁先生走了。”江旬一擰開瓶蓋。
“你先回去吧。”
“你回去，我來守著。”
我扭頭，蹙眉道：“你有車，方便回去。”
“我送你回去。”江旬一同樣扭頭看著我脫口而出。
靜了片刻，我撲哧笑了，咬著唇說：“聽話，回去。”
“你以為哄小孩呢？”江旬一不悅地埋怨。
我故意板著臉，較真地說：“對於我，你不是小孩是什麽？”
江旬一嫌棄地撇了撇嘴，“你除了長年齡，別的都在退化，可氣的是，你自己還不察覺。”
“喂……”
“要不都不回去。”江旬一打斷我的爭論，突然軟了語氣，打商量地說。
“守一晚上很累的。”我關心地提醒。
江旬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溫柔地笑了笑，“我借你用。”
我盯著江旬一寬厚的肩膀，頓時失了神，他靠著椅背，調整坐姿後向我的方向微微傾斜，這樣一來，我靠著他的肩膀也比較舒適一些，隻是我有點不敢靠下去。
見我猶豫不決，江旬一又道：“那你借我。”說完，他把頭靠過來作勢要靠上我的肩膀，我當然躲開了，這麽大個的人，靠在我身上，別說一晚上，就是一個小時都要把我累散架了吧。
一來二去的，我順勢就靠在江旬一的肩頭，覺得不平整，我還不客氣地拍打他的肌肉，一直到我覺得舒服才安安心心地靠著。
醫院走廊依然那麽平靜，外麵的風吹雨打又很鬧騰，我的耳邊時不時傳來他的呼吸聲，他的下頜頂著我的頭頂，不會很用力，輕輕地摩擦我的黑發，也許他也想找個舒適的位置。
“你能不能再靠近一點點？”江旬一一旦說話，從頭頂飄過來，像是空靈的聲音，特別有魔力，所以我挪動屁股會不自覺地靠近他。
“我這樣靠著，你不會累嗎？”
“那就讓我的手這樣放著。”江旬一趁機將手摟住我的肩膀，我立刻反應過來，坐直身子，轉身側目怒瞪，“你這樣吃姐的豆腐，好嗎？”
江旬一聳了聳肩，“給姐提供服務是我的榮幸。”
我白了一眼這臭小子，然後打算起身離開，哪知江旬一大手一揮，將我整個人強勢地按壓在他的身邊，“逼迫”靠著他的肩膀。
“噓。”他的下頜靠近我的耳邊，來回摩擦的同時，他磁性的嗓音令我不敢隨意動彈，“醫院，要保持安靜。”
我靠著他，他叫我放鬆，我如何放鬆？我全部的嗅覺，幾近所有感知都被他困擾著。哪怕是靠近一點點，也需要鼓起莫大的勇氣，然而我很清楚自己，即將耗盡的體力已儲存不了過多的勇氣。
“大半夜跑出去把自己淋成落湯雞是個什麽計劃？”
我轉動眼珠子，腦子也在飛轉。
“說了等你哥回家。”
“秀恩愛死得快，關鍵是沒得恩愛秀，死得就更快了。”
混球！我斜睨江旬一，看他閉目養神的得意模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熱，淋雨解熱。”帶著幾分怒氣又有一些心虛。
江旬一微啟眼眸，笑得更狂妄，“說了姐光長年齡，卻忘了長腦子。”
“你個臭小子，找K……”我扭動時，引起江旬一縮緊手臂的力量，將我牢牢地固定在他胸口。
他又閉上眼，用沉默打敗我的心慌，我平靜下來，偷瞄一眼他的側麵，又靠下去，靠近一點點。
我也想問，你和白曉琳都到了哪一步，可是我問不出口，也許是害怕知道結果，也許心裏早就有了結果，無論是什麽結果，肯定比姐的結果好，看著他們好，我也就放心了，你看，我盡然能這麽偉大，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麽變得這麽偉大，看著別人好，我也滿足。
我以為我又是一夜無眠，卻不料我睡得還真就安穩，翻個身，人肉做的墊子果然就是舒服，人肉？對了，我靠著江旬一的肩膀，我的意識已經清醒，隻是不願醒來，要知道以後也就沒這個機會了。
“你想睡，我沒意見，隻是姿勢能不能稍微調整一下？”江旬一湊近我耳邊，小聲地建議。
不到六點，醫院的人就開始越來越多，我假裝剛剛蘇醒，卻麵對的是江旬一的正臉，他一副慵懶疲憊的模樣惹人心疼，似乎這小子一晚上都沒睡，倒也是，當我知道自己整個人掛在他身上之後也就了解他的辛苦了。
“你怎麽不早點叫醒我？”我站起來，伸個懶腰。
江旬一艱難地活動半邊身子，皺著眉頭說：“看你睡得那麽香，實在不忍心。”
“你還好吧？”我擔憂地看著他，想要為他鬆鬆筋骨，可是江旬一卻硬撐著站起來，故意在我麵前做一些很大幅度的動作，雖然聽到骨頭哢嚓的聲音，可是看他這麽努力地證明自己，我也隻好配合地表揚還是年輕好。
不久後，婆婆和白曉琳也都一起趕來醫院，江旬一下樓接他們，我先一步進入病房，而江燁也蘇醒，看他很期待地看著病房門，我很了解地告知，昨晚上梁子柏已經來過，他也受了輕傷，不過不礙事。
江燁暫時還不能說話，他聽到我這麽說，眼神流露出感激，我勸他現在以養傷為主，婆婆看到他這樣肯定會吃不消的，為了家人，他不能再這麽任性。
看到大兒子傷勢嚴重，婆婆差點暈倒在醫院，也就是這天，我突然意識到，這個看似龐大的家庭其實是不堪一擊，他們都善於隱藏自己的弱點，向外界展示自己的強勢，然而遇到真正的危險，他們的脆弱簡直一觸即潰。
我和江旬一守了一夜，婆婆同樣也心疼小兒子，勸說江旬一和白曉琳先回去，我是等到楊文華來醫院後才被婆婆放回家。
與楊文華打了照麵，我反而有點想留下來，我覺得楊文華的凝重思緒讓我意識到他可能知道內幕，因為關於梁子柏，楊文華沒有不知道的事，也許這回梁子柏遇到的麻煩，楊文華同樣一清二楚。
“楊叔叔，我先回去了，麻煩您照顧媽。”我故意引起楊文華的注意。
“你放心吧。”
“楊叔叔……”我上前一步，用唇語說，“跟梁子柏有關。”
楊文華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而後轉身對婆婆交代兩句，說送我下樓，其實他也知道我的用意，於是和我一道走出了病房。
我不好先開口，緊跟楊文華上了電梯，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兩人沉默到電梯門打開，我們到了一樓，即將離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