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碎鏡
“喵”
一陣慵懶的叫聲適時傳來。休·威廉姆斯循聲望去，一隻神氣十足的巧克力色暹羅貓正踏著優雅的步伐向她走來。長長的尾巴毛色黑白相間，正隨著它的步幅一擺一擺。
“黑卡蒂！”
休立即把儀式的事放到一邊，轉身一把抱起自己的寵物。
“喵”
也許是女孩的動作太粗暴了，貓咪發出不滿的叫聲。暹羅貓原本是一種特別粘人的貓咪，隻是不知為什麽，休總覺得自己的寵物經常會用一種蔑視的眼神看著自己，就好像在鄙視自己的智慧一樣。
不過肯定是錯覺吧。
“黑卡蒂，也隻有你一直陪著我了。唉——”
黑卡蒂是三相的巫術之女神，而暹羅貓則是會隨著溫度變化毛色的貓，雖然平時不表現出來，但休對自己的命名非常得意。如此重視的命名，其實也體現了休對貓咪的喜愛。
“走，黑卡蒂，我們去洗澡吧。”
休一拍腦袋想出了個不怎麽樣的主意，而黑卡蒂則是無奈地嗷叫一聲。貓的體質其實不適合多次洗澡，但是自家主人卻是每月至少要給她洗上兩三次，雖然是關心，從結果來看也是相當糟糕的了。
“喵”
如果有人能聽懂貓語，大概會覺得黑卡蒂在罵休“笨蛋”。不過此刻女孩顯然是沒想到太多的。她抱著黑卡蒂走向浴室，那原本是非常熟悉的路。可走進浴室時，休的頭突然像是挨了一拳那樣，眼前一片漆黑
‘奇怪……怎麽了？’
好像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但正在女孩陷入自我懷疑時，討厭洗澡的黑卡蒂已經從她懷中躍出，敏捷地往樓下竄去了。
“等等黑卡蒂，不能去那裏！”
……
“我站在冉冉升起的土星前。內在土星的能量慢慢被喚醒，我呼吸著土星魔法的秘密。”
儀式已經進入高潮，老威廉姆斯也全身心投入其中。在座的老會員們，大多已陷入深刻的冥想狀態。
“土星升入中天，在天空熠熠生輝。我通過土星的魔法之光投射土星的能量，打開神秘世界的大門。現在，請諸位拿起麵前的宇宙塔羅牌，與我一同念誦——哎！”
一隻從天而降的貓爪打斷了老威廉姆斯的咒文，他就這麽瞠目結舌地，看著黑卡蒂從二樓一躍而下，翩然落在祭壇方桌上，順便隨爪打翻了酒杯，塔羅牌也被水浸濕。當老威廉姆斯反應過來又氣又急地打算驅趕貓咪時，黑卡蒂躲閃性的一跳，又把鹽碟也給踩翻了，晶體撒了一地。
“黑貓？”
“這，怎麽回事……”
同樣驚訝的還有圍坐一圈的會員們，黑貓在極西之海一帶可算是最明確的凶兆之一，而巧克力色的黑卡蒂給了他們類似的感覺。他們麵麵相覷，尷尬好一陣後，終於有老會員戴克先生出來發聲了。
“大家別太在意，隻是個偶然。而且，我想以在座諸位的學識，應該不會像女巫狩獵年代的平民那麽懼怕黑貓吧？”
何況暹羅貓也算不上是黑貓，他微笑著，努力打著圓場。
但是現場的氣氛還是不見好轉。畢竟儀式都進行到了這一步被打斷，多少有些不詳的意味，退一萬步說大家的心情也都毀了。
“對、對不起！”
休終於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跑下樓。見事情已經不可挽回，老威廉姆斯也歎了口氣，說：
“如諸位所見，這正是我家女兒的寵物。雖然這一切都是偶然，但是錯過了擇時占星確定的最佳時間，儀式是沒法進行下去了。實在很對不起諸位，但這次我們的聚會恐怕延續不下去了。”
座椅之間頓時一片竊竊私語。唯有剛來的阿斯特萊雅不能融入氣氛，滿臉困惑地左顧右盼，完全在狀態外。
最終，會員們做出了決定。頗有聲望，也是在座成員中最年長的吉布森女士開口說道：
“請不要太過自責，威廉姆斯先生。畢竟我們沒法讓動物也遵循神秘學的儀式，不是麽？我倒是覺得，大家沒有必要這麽急著散場。”
戴克先生也幫腔道：“的確，說來有些好笑，但恰恰是因為我們在座的諸位都是神秘學愛好者，才反而不會迷信什麽凶兆。相比之下，我們還更好奇小阿斯特萊雅究竟帶了什麽特別的東西，竟然讓我們的貓咪都這麽在意呢？”
聽了這番話，老威廉姆斯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暹羅貓竟真的在緊盯著阿斯特萊雅——確切地說，是盯著颯爽少女的背包，口中發出不悅的呼嚕聲，就仿佛那其中有什麽讓貓咪反感的事物一樣。難道，那真是什麽凡人肉眼無法發現，而隻有貓這種接近魔力與靈性的動物才稍有感知的特異之物？
剛想到這裏他又忍不住搖搖頭，在內心嘲笑自己的看法：怎麽可能。如果這世上真有什麽神神鬼鬼的東西，怎麽可能在曆史文獻裏都不留下絲毫痕跡，讓他們這些愛好者都一無所知？要知道掩蓋這些的難度，甚至還超過了從曆史上抹去一個王朝！
等到女兒把黑卡蒂抱走，老威廉姆斯才終於鬆了口氣，道：“那麽現在，就請弗瑞斯特女士把她想要鑒別的物品拿出來吧。”
“可以嗎？”
“當然可以，可愛的小姐。我們又怎麽能讓一位新成員就這麽掃興而歸呢？”戴克先生調侃道。
“那好吧。”阿斯特萊雅點點頭，從背包裏掏出一麵鏡子，展示給在座眾人。看到它的人們大多皺起眉頭，要說原因的話，那是因為那並不像是需要拿到神秘學協會裏研究的東西。
那是一麵工藝極其現代化的手鏡，標準的流水線產品。若說它有什麽特別之處的話，那就隻是格外髒兮兮的。
“那是什麽？口紅的印記嗎？”
高個子少女點點頭。“至少沒有血的味道。我觀察過很長時間，上麵除了Mary字樣以外，大多數都是意義不明的符號或者塗鴉。”
“Mary？”
“Mary！”
距離較遠的會員們也發出心領神會的讚歎。“血腥瑪麗，真是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啊。”吉布森女士接過手鏡仔細端詳，感歎道，“我想在妖精之島上應該幾乎沒有人沒聽說過那一位的傳說吧。”
“有關血腥瑪麗的傳說可太多了。”有人補充道，“版本大概是四十多種，還是五十多種來著？”
“無論如何，鏡子都是最重要的媒介。”
眾人開始議論紛紛時，阿斯特萊雅清了清嗓子。“麻煩大家再聽我說幾句。這個鏡子自然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實際上這些塗鴉包括鏡子本身的來曆我都不清楚，它是在一周前的早上突然出現在我包裏的。”
“惡作劇？不然就是某種拙劣的詛咒。”有人提出意見。
“也許吧，一開始我並沒有上心。”阿斯特萊雅點點頭，麵容逐漸嚴肅，“但是我三次丟掉它，甚至有一次將它摔破後丟掉，事後都回到我的包裏，這點就不尋常了。”
“難道不該尋找警察幫助嗎？”老威廉姆斯也認真起來，由於阿斯特萊雅特意保密，他在之前也不知道全部詳情。
“這一點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少女語焉不詳，“而且我對自己的偵查能力還是有一定自信的，這次的事件中的確存在邪門的因素。”
“的確有裂痕。”吉布森女士放下鏡子，“孩子，如果你確信自己把它丟的夠遠藏得夠深，而回來的鏡子裂痕卻完全一致的話，那麽事情就確實比較有趣了。”
她環顧四周，問：
“這次的事件似乎有一點危險因素。有哪位同袍想要退場，請現在動身吧。”